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千秋誰與度》10,若隻如初見 四
  同樣的夜晚。月如鉤,寂寞梧桐,冷院鎖清秋。

  秦樂樂睜著雙清靈靈的大眼,愣愣地望著一院的冷寂。醜花娘特意換上的柳絮蘆花被與她慣用的絲棉同樣地柔軟而溫暖,但那秋風飄搖出的寒氣,依然透過窗縫,直往她的骨縫裡鑽。

  心中從未有過的矛盾和掙扎:三哥哥原來是嶽帥的公子,我怎會和他遇上?他若是知道我的來歷,定然恨不得殺了我。走吧,走得遠遠的,永遠不再見到他。

  那人皎如玉樹臨風前的模樣又在腦海,深秀的眼睛,清淺的微笑,不!偶然他也因她而開懷大笑,每當那時,她心靈的天空,萬裡無雲萬裡睛。

  我若就此消失,三哥哥定會牽念記掛,我呢?我為何這般傷心?和葉家杭分手時我沒有哭。

  抬手抹去滿臉縱橫的淚水:再也見不到三哥哥了,見不到他滿室的書籍和幽蘭,不能為他點茶,彈琴,唱曲兒,洗手做羹湯。

  我生病的時候,他也不能守在我身邊,給我送藥喂飯,他看我時如阿爹一樣昵寵,阿爹要在就好了,他會告訴我該怎麽辦?

  捧著臉無聲地哭得好一會,心裡又說不出的後悔:總以為他是誰不會防礙我們的交往,便如我和葉家杭一樣。我早就該問小鈴子三哥哥的姓名,我為什麽偏偏等到今晚才問醜花的娘。

  可是,昨日和今日又有什麽區別?

  她回答不出,卻又真真確確地感到,從今天起一切都變了:她靠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如迷失的蝴蝶,終於找到遺落在前世的花魂,好想就這般棲落其間,與他相依相伴,永生不離。

  她說話從來都平視別人的眼睛,為什麽今天?他的眼裡燃著火苗時,她會害羞地低下頭去,心裡小鹿般的亂撞亂跳,畏懼且期待,怕他象趙家哥哥對芊芊那般待她,卻又盼望他象趙家哥哥對芊芊那般待她。

  我愛上了三哥哥,他在那一刻也動了心。中宵不眠的人兒終於明白:此乃男女之愛,不同於她和葉家杭的知已之情。

  然,風波亭的血跡未乾,開國府的荒涼和死寂猶在。她下意識地撫摸腕上潤澤欲滴的玉鐲,精美花綾的褻衣,歉疚到難以呼吸:它們和格天府一樣,每分每寸都沾滿了罪惡,沾滿了三哥哥一家的血淚。

  腦中又是那人佇立月夜的模樣,身形筆直,修眉微蹙,雙唇緊抿,眼神沉鬱,悲傷而堅毅。

  三哥哥家破人亡時只有十二歲,這些年,他是怎麽過來的?想到此處,心痛難抑,才收起的淚水,又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落。

  好想在三哥哥身邊,讓他歡喜讓他笑,可,我有什麽臉面再去見他?

  獨坐秋夜的女郎終於在黑暗中迷失,天地從此寂寞,她在無人的荒原折花枝,恨花枝。而他,是遠去的渡舟,彼岸的燈燭。

  次日午後,嶽霖辦完公事出得山門,卻不見秦樂樂的蹤跡。小鈴子奇道:“姐姐說話一向算數,怎會沒來?莫非又遇上強盜了?不對,小還莊怎會有強盜?定然是因為她女兒家走得慢的原由。”

  自問自答時,忽聽有童稚的聲音在喊三公子,轉目看去,一位梳著朝天辮的孩童正從山的轉角跑過來。

  “醜花,他一定曉得姐姐去了哪裡。”小鈴子大喜,飛奔而去,剛奔出兩步,人影一閃,嶽霖已把醜花抱將起來。

  醜花氣喘籲籲地說:“三公子,天仙姐姐讓你別等她了,她買馬先回吹花小築了。”

  嶽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直覺是有意外的事情發生,她已就此離去。將孩童置放在地,溫言問道:“醜花不急,告訴三公子,姐姐昨日都做什麽了?”

  醜花答道:“昨天姐姐和我玩過家家,然後帶我到山上采果子,阿娘做晚飯,然後我就睡覺覺了。”

  “今日呢,今日你們做了甚?定是你不聽話姐姐才走的。”小鈴子氣勢洶洶的質問嚇得醜花哇的一聲哭將起來:“不是的,不是的,姐姐大早坐在河邊,不停地唱,君子樂,君子憂,唱完就說要走了。”

  既見君子雲何不樂,既見君子雲何其憂?憶起那時她那含羞帶怯,不勝涼風的低頭,嶽霖眼神一暗:莫非,她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他一直都知道,小還莊的許多人,都將紅蓮看成了他未來的妻。

  如此,也好。斷了彼此的念頭,便不會再有逾矩的行為。他閉上雙眼,長呼口氣,心裡卻到底,失落而悵然,夾雜著隱隱的酸楚,微微的刺痛。

  和顏悅色地對醜花說過幾句話,打馬即往湖州城急奔,回到吹花小築,陘直走進她曾住過的書齋。

  果然,一切依舊,除了她的行李不見以外。風吹過滿院的蘭花,陣陣清幽,案幾上是她留下來的一堆珠玉,一張灑金箋,墨跡清麗而秀致:小小心意,祈願義軍與小還莊諸事安順。

  將她平日最喜歡的花勝和佩玉也盡數捐贈出來,卻隻字不提他和她自己,更無半分不辭而別的理由。

  “三公子,姐姐的馬兒不見了,她果然是走啦。”小鈴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報告:“她為什麽便走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話?全怪我這張烏鴉嘴討人厭,我自己也不懂,我為何成天說個不停?”

  嶽霖聽他又在哆嗦, 心裡煩躁,忍不住地輕喝一聲:“小鈴子。”

  小家夥識趣地停了搖鈴兒,坐在門欄,看自家公子站在案幾前一動不動,一個時辰過去了,他仍靜靜地立在那處,如化石雕像,似乎亙古以來,他就如此站著。

  小鈴子看著看著,眼淚一滴滴地流下,然後抽抽咽咽,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秦樂樂如他所願地離去,卻非他所願地那般離去,嶽霖心中忽冷忽熱,時而輕松,時而苦澀,時而混亂,時而蒼白,此時聽見小家夥放聲大哭,長歎口氣,皺眉問道:“你哭什麽?”

  小鈴子哭道:“三公子,只有秦姐姐來吹花小築以後,你才滿心歡喜地笑過,我怕她走以後,你再也不歡喜了,你不歡喜,小鈴子就只能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獨滄然而涕下了。”

  他前言不接後語地胡亂引用,本來好笑,可嶽霖胸中堵得發慌,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沉默中庭園風起,無數的秋海棠在蟲語呢喃中悄然落下。一樹風華,堪才初初綻放,便從枝頭凋謝,零落,終至成泥。

  ——————

  注:

  1,史記:風波亭後,高宗大肆獎賞秦檜,至本書發生的八年內,先後三次封公,賜甲等宅第,緡錢金帛無數,親筆寫“一德格天”匾額,甚至命繪秦檜像親自做讚。恩蔭並至妻兒子孫,家廟得祭器,府宅賜百官喜雪禦筵。凡反對秦檜的官員非貶即流放,凡吹捧秦檜的盡得升遷。親們想一想,此為何來?明白了這一點,便明白了秦樂樂對三哥哥的心情。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