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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誰與度》8,心似雙絲網 二
  “鬼剃頭”鄭氏拎起一綹長發,膽顫心驚地瞪著丈夫,語不成句:“你,你,你”。

  馬員外這才瞧見枕邊人的左鬢頭髮全部掉光,隻余白生生的頭皮,半片腦袋上黑白分明,樣子滑稽又恐怖。

  “你的胡子。”鄭氏抖抖索索地將話講完,馬員外一掀錦被,赤足衝到銅鏡前,果見自已上唇的胡子被拔得乾乾淨淨,既沒留下紅點,也不感到疼痛。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連聲大呼:“來人,快來人。”幾個下人小跑進入臥室,見到兩人這副模樣,既怕且樂,卻礙於主人顏面,拚命地咬牙忍住。

  “昨晚你們可見到什麽異常?”馬員外繃起面皮發問。下人們互看幾眼,茫然地搖頭。

  鄭氏帶上帷帽,軟著雙腿,先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前磕頭半晌,再差丫頭到城郊的寺廟燒香還願。馬員外則和管家把宅院從裡到外翻了個底朝天,結果發現一根針也沒丟,顯然並非強盜所為。

  是夜,馬家近百人被集中起來,坐在正堂將夫妻倆團團圍住,先前一切正常,至四更時分,多數開始眼皮打架,呵欠連天。

  忽然一陣風起,室內多盞燭火齊齊熄滅,這幾日芸娘索命案被傳得沸沸揚揚,眾人見狀,由不得不心內惶惶,兩股顫顫,女人們率先尖叫,四處奔逃,不到片刻,諾大的房間已經空空蕩蕩。

  幾個膽大的男仆好容易找到火石,點亮燭火再看,馬員外和鄭氏竟然不知了去向。

  管家嚇得幾乎癱軟在地,勉力撐著帶人四處搜尋,一無所獲地重回正堂,駭然發現他兩人仍端坐原位。衣衫坐姿如舊,唯男人下頜胡子和女子右鬢頭髮已消失,他們自己卻無知無覺,彼此對視,嘿嘿傻笑。

  這一次,連管家也扔去燈籠,一步三跌地奔出了門。

  天明時分,馬員外和鄭氏清醒過來,立即遣人到衙門報案,並請寺廟的師父到家中作法。

  第三晚,馬家大宅連屋頂都站滿了護衛,花廳裡佛號聲聲,木魚陣陣,臥室門口則守著號稱湖州城武功最好的捕快王。

  誰知到了凌晨,捕快王又聽見鄭氏殺豬般的嚎叫,搶進屋子,當即目驚口瞪,半晌說不出話來:夫妻倆人都變成了禿頭。

  全家大亂,鄭氏哭天搶地,馬員外又驚又怒又怕,趕走師父和捕快,急急惶惶如喪家之犬,眼見日升中天,仍無一個好的計較。

  絕望中鄭氏剪下三丈白綾,欲圖自盡,被幾個婆子拉的拉,抱的抱給攔住。

  正當馬家鬧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個丫環跌跌撞撞進來報告:“老爺,夫人,門外有道童求見。”

  馬員外拂袖怒道:“去去,小。”話音未落,即被清亮的歌聲打斷:“浩渺渺我住青峰之埂,輕飄飄我遊太虛之門,混沌沌我看厲鬼橫行,歌悠悠我笑凡夫俗心。”

  “仙童,仙童”鄭氏光頭赤足,大叫著飛奔出門,見幾丈遠一個道童,灰衣木釵,長袖飄飄,正倒騎在一隻青驢背上緩緩而行。

  馬氏連滾帶爬地追上去,但見他清秀絕塵,雙目靈動如漆,更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嘶聲力竭地哭喊出來:“仙童,救我!”

  卻說嶽霖從前一日便奔波忙碌,未曾歇息,初夜時靜坐靈堂,滿座白衣如雪,檀香渺渺,佛號衝淡平和,坐得半晌,竟也恍恍惚惚地做起夢來。

  沒有月色沒有星光的夜晚,他獨自行在荒原,處處遍布著荊棘,險灘,沼澤和深淵,道路漫長且艱難,他已然疲憊,卻始終見不到想去的地方。

  如畫的芳甸出現在他的視線,鶯飛草長,清澈溪流繞著一樹一樹的花開,其間有一女子席地而坐,低著頭,正持簫吹奏著歡悅動聽的曲兒。

  他看不清她的臉,唯見那玉白纖細的手指,隨風飄動的烏發,以及,春水碧波般的衣衫。

  她在畫裡,他在畫外,天涯咫尺,歲月無染。

  忽然中空巨響,一把利劍閃電般地向女子當胸刺去,他心中大駭,飛身撲去:“樂樂。”

  女子便在那時抬頭,一張清麗得熏神染骨的容顏,竟然,真的,就是秦樂樂。

  嶽霖全身一震,睜開雙目,滿室雪衣白幡,襯著烏木的棺欞,檀香嫋嫋,佛號莊嚴。

  他長長地呼出口氣,拭去額頭微汗,收攝起意念,調整好身姿,開始打座。

  哪知不過片刻,她甜美柔婉的歌聲,又縈繞在耳邊,時近時遠,忽高忽低,不絕於縷,不絕於心。

  下意識地看向左手,當時不覺得,此時仿佛再次觸到她長長的眼睫,絲絲癢意從掌中漫到心頭,輕柔微妙的歡悅。

  攤開右手,指尖似乎又是她花兒一樣清香溫軟的身子,火熱的氣息竄到骨縫,血衝頭頂,他感覺自己的臉頰隱隱地發紅。

  至此,嶽霖胸中驚濤駭浪。他原本知曉世事,加之年過及冠,身邊好友或已娶妻,或暗結鴛盟,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動了凡心,起了愛欲。

  然,嶽氏門楣未興,父帥兄長沉冤未雪,阿娘和兩個小哥兒仍在流放之地。

  他,有何資格妄談兒女情長?

  八年前的那個血色黃昏,滅門慘禍已將他的心凍成一口深不見底的井,裡面裝滿了血與淚,以及,父帥和嶽家軍注定流傳千年的奇冤。

  曾經,他夜夜惡夢醒來,都會害怕,怕那血淚和沉冤會讓這深井化成熊熊燃燒的仇恨,時時焚心,驅使他如許多人那般,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等不到朗朗乾坤的再現,更不能實現父帥和大哥的遺願。

  義父苦心孤詣地保護著他的身心,告誡他人間可欺, 蒼天難容,嶽氏遲早會被平反。為免大禍,他不得鋒芒畢露,行止輕慢,不得非議秦氏,因為此舉必會相連聖上。

  而他,在屈辱蒙塵的歲月,長成了別人眼中的謙謙君子,謹重溫厚,但自己內心最深處究竟埋著什麽,他從來不敢去看。這樣的男子,如何能給一個女子以終身的幸福?

  數次婉拒過美貌娘子的示好,向來冷靜自持的他,從何時起竟生出了這份不該有的心思?

  他閉上眼,惶惑地審視自己:早在月前,他已開始情不自禁地期盼黃昏,只因那是與她相見的時光。

  彼時,表面是他在照顧病中受傷的她,但實際卻是她的巧笑嫣然,妙語呢喃,將春暖花開帶進了,他以血淚沃成的心田。

  鍾靈毓秀的人兒,她此生不當沾半絲血,流一滴淚。他睜開眼簾,轉向身旁的同窗,語意如常:“少歧兄,霖有一事相求。”

  ——————

  注:

  1,友人看時覺得樂樂的作法太兒戲,作者想的不是計謀本身,而是歷史上,如二桃殺三士,鄭袖挑撥楚王割去魏美人鼻子,以及許多裝窮,裝病,裝瘋,裝死,假傳聖旨等在局外人看來簡單得可笑的手段能成功,甚至改變千萬人的命運,不能不說是人間的吊詭。親們如何說?

  2,關於人設,此時的皇子和樂樂年紀尚小,縱然聰明,但天下最難莫過自知,所以他們對內心的情感最初是懵懂的。三哥哥卻是清醒,他的經歷和處境讓他不得不清醒,此後看到他的糾結和矛盾,請多理解,那是理性和情感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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