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在場的木匠和泥瓦匠們,一個個憋紅了臉,恨不得仰天長嘯。
哈哈哈!
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小單,現在看來,這是接了天大的一個單啊。
乾完這一單,這一年都不用愁了!
他們很興奮。
當然,他們可不敢表現出來,因為他們從蘇含的表情和反應中,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這明顯是糟了飛來橫禍。
他們很同情張小哥。
但人的悲喜並不相通,他們現在實在很興奮,能夠忍住不笑,已經是最大的克制了。
“到底……是誰乾的!!!”
許久之後,一聲歇斯底裡的怒吼,在山林中回蕩開來,震得地動山搖。
大量的鳥類從林中飛出。
“張小哥,喝口水吧。”
許久之後,一個皮膚黝黑的泥瓦匠遞過來一個水囊,憨厚的笑道:“沒事兒,一切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
蘇含看了他一眼,嘴角抽搐。
老哥,你真是厚黑啊。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很興奮。
蘇含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然後對著眾人說道:“現在的情況,想必大家都看出來了,計劃有變,所有房子都要重新修建了。”
“今天天色不早了,大家先到院子裡生火做飯吧,記住,天黑後絕不能離開這個院子!”
其他人聽到這話,頓時仿佛簽了一個大單合同,心裡更加的踏實了。
其中一位木匠問道:“張小哥,既然需要重新修建,要不修建在離我們沙河城近一點的地方?這樣,運輸建築材料也要方便一些,成本會低很多。”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蘇含卻是搖搖頭:
“不,就在這裡。這裡之所以從前就有一座客棧,便是因為這裡的地理位置很好。”
“我分析過地圖了,這裡是一個重要的交通節點,通往很多城市的道路,都在這裡交匯,所以把客棧修在這裡,可以幫助到更多的商隊和行人。”
是的,幫助!!
咱不提掙錢。
咱在這裡開荒野客棧,是為了幫助更多的人,格局要打開。
而眾人聽到他這麽說,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再說就顯得自己沒有格局了。
很快,天黑了。
在蘇含的指揮下,眾人在院子裡升起了一堆篝火。
然後用石頭壘起簡易的灶台,支起一口漆黑的大鐵鍋,開始做飯吃。
“張小哥,那個……我們真的可以隨便吃你的白面?管飽?”
一個木匠提著裝白面的袋子,有些忐忑的問道。
畢竟,白面十文錢一斤,這麽金貴的東西,他們平日裡哪敢隨便造啊。
在家裡不敢這麽吃,到外面乾活兒就更不可能這麽吃了,主人家一般都是提供窩頭加雜糧稀飯。
“是的,隨便吃,管夠。”
蘇含回頭看去,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此時一縷晚風吹來,吹起了他額前的長發,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個有溫度的人啊。
“那……那我可就和面了啊。”
木匠咽了口唾沫,然後欣喜的將袋子裡的白面倒出來,一邊倒還一邊偷看蘇含的反應。
見蘇含始終都神色如常,他才徹底放下心來。
但是他依舊沒敢真的放開手腳——人家讓你隨便吃,那是大方,但你不能真的不懂事!
於是,他估計了一下眾人的飯量,和了一大團面,預計大家都能吃個七八分飽。
至於剩下的兩三分,加點野菜,多喝幾口熱湯,也就湊合了。
他們準備做面疙瘩。
就是將麵團捏在手裡,從虎口處擠出去,落在滾燙的開水中形成小疙瘩,煮熟了就行。
另外還要往鍋裡放點鹽。
在眾人做飯的檔口,蘇含獨自來到了一個篝火照不到的陰影角落。
“發生了什麽事?”
他皺著眉低聲問道。
“掌櫃的,咱們的客棧,被三個遊方術士……給燒掉了。”
陰影中傳出一道忐忑的聲音。
“你們沒事吧?”蘇含問道。
“多謝掌櫃的關心,我們當時及時躲進了靈界空間,都沒事。”
那聲音感動的說道。
“沒事就好。”
蘇含也松了一口氣,相對於這座客棧,這裡的十幾個免費夥計才是他最大的資產。
畢竟,不用發工資。
而且不用擔心它們的安全,甚至店鋪搬遷的時候,也是說走就走,不用拖泥帶水。
要是招活人的話,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比較多,甚至還得每天保護他們,想出個門都不方便。
“遊方術士?”
蘇含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三道身影,然後低聲問道:“那三個遊方術士,長什麽樣?”
“具體的相貌,我們沒看清,但是他們動手的過程,我們都看見了。”
那聲音膽怯的說道:
“最先是一個人召喚出一把會飛的劍,刷刷幾下就把所有的柱子和房梁砍斷了。”
“然後另一個人施法,讓幾座房子全都飛起來了,然後墜落在地,摔成了幾堆廢墟。”
“最後一個人召喚了幾條火龍,將幾堆廢墟都點燃了,然後……咱們的客棧就成了幾堆焦炭了。”
蘇含聞言,頓時確定了凶手的身份。
“是他們!!”
前幾天,那三人想冒領他的功勞,結果在城門口被他撞上,原形畢露,差點被百姓們圍毆。
最後還是那個白眉中年人,用一首《懸溺》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在父老鄉親們的“親切”問候中,揚長而去。
“上次都放過了你們,竟然還敢作妖,這筆帳,我遲早跟你們算!”
蘇含冷哼一聲,將這個仇記下了。
很快,飯做好了。
木匠叫蘇含過去吃飯,蘇含也沒有矯情,過去盛了一碗面疙瘩,便坐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吃起來。
“其實,可以煮點肉吃。”
蘇含冷不丁說道。
“夠了,夠了,晚上能吃上白面,我們已經很滿足了。”眾人端著面疙瘩,都露出樸實的笑容。
蘇含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麽。
吃完飯,便有人主動去洗碗了。
所幸房子雖然毀了,但院子裡的兩口古井都還能用,所以水不是問題。
而牆角處排放髒水的排水溝,也能正常使用。
事實上,有一塊現成的地基,也能省下不少錢。
否則,可能還得砍樹、挖樹根、夯土、打地樁、鋪基石、挖排水溝、挖茅坑,鑿水井……
費時,費力,又費錢。
“長夜凍枯骨,情郎在何方,原是負心人,回首盡淒涼……”
就在這時,一道帶著憂愁的歌聲從黑夜中傳來,歌聲婉轉,絲絲入耳。
仿佛是一個幽怨的女子,在夜間吟唱。
“什麽聲音?”
“有女人在唱歌,真好聽啊。”
“不好!這大半夜的,誰家女人敢在荒野深處唱歌?是邪祟!”
眾人毛骨悚然,如臨大敵!
蘇含臉色也嚴肅起來,因為他明顯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規則隨著歌聲蕩漾而來,不斷的撞擊在院子的規則屏障上,但是被隔絕掉了。
如果沒有院子的庇護,那麽眾人聽到的就不止是簡單的歌聲了,可能已經中招了!
“喜歡唱歌?”
蘇含緩緩眯起眼睛,低聲冷笑:“要不是這裡有沙河城的熟人,我非得拿出打擊樂器給你伴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