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傑這時還沒有真正發飆,他還在看事情究竟會發展到哪種程度?看看究竟還有誰會為這件事情出頭?而沈宇雙因為剛才蕭雲材書記的叮囑,也沒再態度強硬地要抓人。
事情似乎變得很微妙也很奇怪,至少村民們是這麽覺得的。
他們本來以為高明亮被人煽了一巴掌又被人踹了一腳,公安局的人肯定會馬上抓人,但沒想到事情僵在那裡。
因為羅永夫曾經來雲山村視察過,所以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還記得羅永夫這位副省長,所以k一傑報出羅永夫的名頭,一開始那些村民還沒意會過來,漸漸得有人終於想起了羅永夫是誰,然後又漸漸得老副省長的兒子也來替他們村討公道討說話的消息在村民中傳了開來。
本來已經希望破滅的村民們又看到了希望,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一些膽子大一些的開始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沈宇村見村民騷動,心裡暗暗著急,但這次沒有蕭雲材的命令,而且再加上對羅家的忌憚,沈宇村卻不敢有舉動。
就是在這個時候孫秘書打來了電話。
鄭一傑當然認得市委的電話,見市委打來電話,馬上想到了某種可能,臉色不禁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羅家在西嶺省是勢力強大,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馬敏瑞是定元市市委書記,在定元市他才是老大,而且到了馬敏瑞的位置,不僅他本身權勢極大,而且他的關系網也極為龐大,他若要鐵定心插手這件事情,恐怕沈宇雙就真的有恃無恐,甚至連羅正軒都敢抓。
擔憂歸擔憂,但市委書記的電話卻不能不接。
鄭一傑接起了電話,裡面傳來孫秘書幾乎不帶什麽感情的聲音。秘書也是看人下菜的,馬書記提到鄭一傑時明顯臉色不好,孫秘書自然對鄭一傑也就沒有什麽好語氣。
孫秘書跟鄭一傑確認了他的身份,並傳達了馬書記要跟他通話的意思,就把電話恭敬地遞給了馬書記。
見馬書記要親自跟自己說話,孫秘書的語氣中又透著一絲寒意,鄭一傑的心不禁一直往下沉。
縣官不如現管,馬書記才是鄭一傑真正的頂頭上司,羅家隔他還遠著呢。
“鄭一傑同志,你還有沒有黨性原則的?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市委書記的?”馬書記一接過電話,便接連厲聲質問道。
“馬書記,您聽我說……”鄭一傑一聽馬書記的聲音,心裡就徹底涼了,不過還是盡力解釋道。
“你不用解釋,我現在以市委書記的身份命令你,馬上支持沈宇雙同志做好雲山村的工作,省委張書記馬上就要來定元市視察工作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不和諧的場面,也不想聽到任何不和諧的聲音。如果你認為辦不到,你這個縣長也不用做了。”馬書記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鄭一傑的話。
“可是馬書記……”鄭一傑想繼續辯解,不過“啪”地一聲,馬書記已經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裡的掛斷音,鄭一傑面如死灰地發呆了好一會兒。
蕭雲材在肖江縣權勢雖大,但終究跟他是同級領導,真要惹急了,鄭一傑也敢跟他鬥上一鬥,可是馬書記卻是直接管著他官帽子的領導,他要發飆,鄭一傑似乎除了服從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雖然聽不到電話裡說了什麽,但隱隱聽到鄭一傑口中蹦出來的“馬書記”三個字,又見他接完電話後那面如死灰的樣子,沈宇雙已經猜到肯定是市委書記直接過問這件事情了,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得意和幸災樂禍的目光。
果然,沒一會兒沈宇雙接到了蕭雲材的電話,指示他抓人,甚至如果羅正軒攔阻鬧事,連他也可以一起抓。
有了蕭書記這句話,又知道這件事馬書記也是支持的,沈宇雙便如同有了尚方寶劍在手,馬上恢復了神氣,皮笑肉不笑地對鄭一傑聳聳肩道:“鄭縣長對不起了,市委來電話了,還請你支持我的工作。”
說完,沈宇雙大手一揮道:“把犯罪嫌疑人都給我扣起來。”
見沈宇雙再次下令抓人,夏雲傑還沒來得及發威,也不知道鄭一傑哪裡來的勇氣,突然把雙臂一張,繃著一張臉喝道:“休想今天你們如果想抓人除非從我的身體上跨過去。”
鄭一傑這個突然的表現一下子把民警們給震住了,這可是縣長啊,再懦弱他們也不敢從他的身體上跨過去,而村民們見縣長為了他們完全豁了出去,都大為震動,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先站了出來,接著又有更多人站了出來,擋住了民警們的去路。
雖然村民們什麽話都沒說,但他們那平靜的表情,視死如歸的目光卻讓民警們下意識地往後退,而沈宇雙也感到頭皮有種要炸開的感覺。
他知道,如果自己稍微再刺激一下,恐怕就會馬上發生不可控制的。
一旦發生嚴重的,那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他媽的,你們想於什麽?是不是想全都給關進牢房啊?”可偏生在這個時候,囂張蠻橫慣了的高明亮竟然指著村民們罵了起來。
村民們的憤怒本來就到了爆發點,高明亮這句話無異於一下子把村民們的怒火給點燃了,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揍這狗娘養的”
接著村民們便如奔湧的洪水,全都湧向了高明亮,對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等沈宇雙等人把高明亮搶出來時,這個縣委書記的小舅子早就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估計現在就算他老娘親自過來也認不出他來了。
“鄭縣長,你這是在玩火”沈宇雙知道這個時候抓人肯定是不可能了,帶著手下一邊保護著高明亮,一邊一臉陰沉地衝鄭縣長說道。
“沈局長,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究竟是誰在玩火嗎?你沒看到這些鄉親父老的憤怒嗎?”一個冰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正是夏雲傑。
說完,夏雲傑難得目露欣賞之色地拍拍鄭一傑的肩膀道:“鄭縣長,現在你才像個男人,像個縣長。”
鄭一傑被夏雲傑拍著肩膀,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還像縣長,這縣長他媽的已經到頭了
不過更多的,鄭一傑的心情還是沉重。他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起了群眾事情,現在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過後調離縣長職位那是百分之一百毫無疑問的,可是這些村民呢?他真怕要是再鬧下去,到最後真會有人要被判刑,甚至出人命都有可能。
“夏先生,你能不能跟我透個底,我這個縣長當不當都已經無所謂了,我是怕這件事要是再鬧下去會出人命”不過鄭一傑對夏雲傑終究還是抱有一絲希望,聞言低聲問道。
如果夏雲傑真的沒貨,鄭一傑是絕不能再讓村民鬧下去的。
“放心吧,我這就給張雲峰打個電話,讓他親自趕過來。”夏雲傑再次拍了拍鄭一傑的肩膀說道。
“張雲峰?張雲峰是誰?他趕過來有什麽……啊,你,你說的是張,張書記?”鄭一傑怎一聽到張雲峰的名字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張雲峰是誰,實在是夏雲傑這麽年輕的小夥子直呼省委書記的名字,讓鄭一傑一時間根本無法把這個名字跟省委書記聯系在一起,等到他話說了一半之後,才猛然想起西嶺省的省委書記的名字就叫張雲峰
“不是他,你覺得我還能這麽篤定嗎?莫非你以為我腦子有問題,還是你以為羅永夫的腦子有問題?”夏雲傑反問道。
“不是,不是”鄭一傑聞言急忙把頭給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心裡卻是震驚得根本無以複加。
見鄭一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夏雲傑暗暗好笑,然後給西嶺省張雲峰撥去了電話。
張雲峰接到夏雲傑電話時正在跟康永市市委書記談話,知道電話那頭就是瞿衛國說的能輕易滅掉一個國家的掌門師叔祖,饒是張雲峰也是管理著數千萬人口大省的高官,拿著電話的手也是在冒汗的,聲音更是格外的恭敬:“師叔祖您好,我是張雲峰。”
“看來衛國已經把我的事情都跟你說了,這樣也好,省得我再解釋。 你現在有空嗎?來一趟肖江縣陽官鎮雲山村吧,最好來得隱秘一些,我想有些事情你這個省委書記最好親眼目睹好一些。還有請你安排一下,讓肖江縣、定元市還有省環保局局長馬上都來一趟雲山村……”
當夏雲傑在跟張雲峰通話,交代他事情,包括在人前稱呼他為老師的事情時,沈宇雙也在跟蕭雲材通話。
當沈宇雙給蕭雲材打電話時,蕭雲材才剛剛出了市委大院,聽說鄭一傑身為縣長竟然煽動村民鬧事,不禁氣得差點就把手機給扔了。不過蕭雲材畢竟是縣委書記,最終還是冷靜地叮囑了沈宇雙幾句,讓他不要進一步刺激村民,叮囑時,他自己則又重新返回了市委大樓。
省委張書記這兩天很有可能就會來定元市視察,馬敏瑞最擔心的就是在這幾天鬧出事情來,所以一聽說鄭一傑在接了自己的電話之後竟然還煽動村民鬧事,不禁氣得連連拍桌子,發了一通火之後,便馬上跟蕭雲材趕往雲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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