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塞淳的異域女子先是羞澀的低著頭,可見著這方才的舞姬已是一個個手腳麻利的幫著把東西都搬了上來,這塞淳也不在扭捏,自信的抬頭挺胸,小麥色的膚色將這胸前誘人的春色描繪的更加讓人春心蕩漾,說話間,就是一步一步踏上了這身後的階梯上。
“小姐,這是什麽?”玉暖邊是指了指這大殿中的方才擺上的一人多高的梯子。
這梯子倚著的,是一人多高的類似於梅花樁一般的台柱子,底下沒有固定,看著都是搖搖晃晃的,站著都嫌吃力,可是看著這叫塞淳的姑娘的樣子,似乎是準備在這勉強隻容得下一隻腳的台面上起舞。
“古有趙飛燕做掌上舞,今日倒是見了這在梅花樁上起舞。”雲璧輕聲歎道,抬眼就看著,這音樂已經是換上了胡國的馬頭琴和鼙鼓,時急時緩,頓挫有力,而這梅花樁上的塞淳也是伴著這節奏伸展著腰肢,唯妙唯幻。
“小姐快看。”玉暖眼睛睜得大大的,邊說邊就是伸手指著這殿中央。
這梅花樁上的少女忽而一下,就在這巴掌大的梅花樁上急速的旋轉起來,面紗飛揚,裙擺生風,加上這腳上的鈴鐺,似歌似舞,朝氣蓬勃。
這舞是其次,雲璧雖然面朝著這殿中央,隻做和眾人一同欣賞觀摩狀,可是余光,卻是死死的抓住了這上座人的表情。
趙回誠一臉的欣喜與享受且不去怪,可這嚴太后……
雲璧微微偏頭,卻是看著這一直以善目慈眉示人的嚴太后卻是露出了難以遮掩的犀利與焦急,先前聽安沁說這先皇曾就因為過度寵愛一個胡人妃子而精力被一抽而空,如今看著嚴太后臉上的焦慮,該是八九不離十。
再看其他妃嬪,看著這又來了一個妙齡美女讓皇上目不轉睛的盯著看,這眾人的臉色,自然也是好不到哪裡去,只有這瓊貴妃,依舊是獨自品酒,絲毫不在乎。
“好!”又是趙回誠帶頭的喝彩,引得這堂下也是讚美聲不斷。
雲璧跟著撫掌,心裡只是期盼著接下來的好戲。
“來,塞淳,見過皇上。”恭親王一聲吩咐,這尚還在這梅花樁上的女子就是順著梯子慢慢而下,臀微翹,胸微挺,一舉一動,都是風情。
“塞淳見過皇上,祝皇上壽與天齊,洪福四海。”這胡人女子不僅舞美,這漢語也是說得一流。
趙回誠喜形於色,又是讚美又是誇獎這恭親王,果不其然,在推推攘攘間,趙回誠當即下旨,封,胡人塞淳為美人,賜號淳。
皇上賜封,這桌上的妃嬪雖然早有預料,可是也不得不紛紛起身祝賀,姐姐妹妹的叫著。
“恭祝皇上,賀喜皇上,如今不但有了個如瓊漿玉露一邊冰清玉潔的瓊貴妃,又多了個醇香四溢風情萬種的淳美人。”這說話的是蘇扶弱,盈盈起身,不吝溢美之詞的誇讚。說罷,又是一聲慚愧,“只可惜,如此一來,嬪妾要送的,可就是黯淡無光了。”
“哦?”趙回誠飲了一口酒,又是問道,“不知道,扶弱你準備了什麽好東西?”
趙回誠過去一直對這小小的禦女沒有什麽印象,可是後來,偶爾下朝路過梅園,卻是聽得這蘇扶弱彈著一曲古箏,那真叫,箏聲妙妙,讓人聽了,就是心曠神怡,自那時,也才知道,原來這宮裡,還有這般個溫婉似水的女子。
“見笑了,嬪妾哪裡能準備什麽好東西,不過是最近新譜的一首曲子,還望不要汙了各位的尊耳。”文縐縐的話,被蘇扶弱說出來,卻是禮數得當。
不多說,只是命人取了古箏來,架箏撫弦,
撥挑轉折,聲聲入耳,猶如天籟,可惜,方才看了那一支梅樁舞後,這般的小調小曲,多少,少了些激情。一曲罷,眾人也是肯定讚賞,但遠遠不似方才。這便是開了獻上壽禮的頭例了,緊接著,這南海的珍珠,這虞國的夜明珠,這西遼的玉石,琳琅滿目,數不勝數,大家都是出手闊綽,隻為這皇上一笑。
壽禮,自然是要送的,可雲璧一不欲爭寵,二這口袋裡也實在是沒有銀子,縱然有瓊貴妃這個靠山,可自己也沒有去討好這趙回誠的心思。
見著趙回誠看著自己送上的一個小小錦盒裡單單放著一個小巧的羊脂玉壽桃那般尷尬的神情,莫名的,心裡反而覺得有些痛快。
上回守宮砂一事實在是失策,本只是想挫挫這唐淑妃的銳氣,豈料,卻是引起了趙回誠乃至嚴太后的關注,如今,自己是越不起眼越好,看著趙回誠這張和趙輝一樣的臉龐,真是覺得萬分的惡心,一刻,都不想多見。
如今氣氛和睦,各各也是相談甚歡,這新晉的淳美人雖然還沒有正式冊封,可是這趙回誠也是破格賞了座,隨著眾嬪妃一同坐下,這小麥色和一身的胡服,始終都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皇上,嬪妾還有一件禮裡要獻給皇上呢。”這嬌滴滴的聲音是唐淑妃的,眾人倒是不驚,縱然有新人入宮,可是這唐淑妃的位子依舊是穩穩的,嬌嗔兩聲又如何。
趙回誠好奇的“哦”了一聲,就是見得這唐淑妃盈盈起身,身子微斜,撫掌兩聲。
大殿裡沒有歌舞起也沒有美人出,就是大家好奇,這寵冠六宮的唐淑妃又要整出什麽稀奇事的時候,就是見得這遠遠的殿門口忽而就冒出一個小人的發髻,一步一步上著台階。
等待這小人走近了殿裡,才是看清,這人,是遵屹。
遵屹手裡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頭,放著的,是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面,這皇親貴胄都是吃著山珍海味長大的,這民間的東西,也是見得少,加上這遵屹一步一步著,這額上的汗也是一滴一滴滴著,十分認真,盡顯一個小大人的風范。
“民間傳說,這生辰吃碗長壽面,團團圓圓福壽安康,”唐淑妃絲毫不看這走得有些辛苦的遵屹,只顧著向這趙回誠邊上靠著,媚笑一聲,“皇上吃了遵屹給您端來的長壽面啊,更該是龍馬精神,身強力壯。”
這番驚喜到底還是動了心思,花了精力的,趙回誠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心裡也是疼愛,最近自己是忙於朝政,到底還是疏忽了,又是對著唐淑妃,讚道,“這份壽禮,最為貼心。”
又是揮揮手,招呼著遵屹再向前來。
長長的波斯地毯從殿門一直延伸到這趙回誠席下,雲璧看著這遵屹便是走,嘴裡便是說著祝詞,稚氣的發音,聽著卻是很暖。
遵屹走得似乎有些困難,雲璧在席下看著,總覺得有些不妥,這一晃眼,就是盯著這遵屹手上的托盤, 心裡就突然空了一樣。
突然,哐當一聲,這遵屹手裡的長壽面就是連同著這托盤一下就是灑在了地上,熱乎乎的面湯灑了一地,還在冒著熱氣,而這遵屹的小手,也是被燙得通紅。
“你怎麽弄的,一碗面都端不好。”見著這長壽面灑了,這唐淑妃第一反應不是去操心這遵屹的手有沒有事,而是下意識的就喊出了這麽一句。
當初秦昭儀給自己提議這個法子的時候,自己還有些猶豫,想著,這秦昭儀是不是想要自己兒子多露露臉,博得皇上疼愛,可是這秦昭儀給自己一番仔細的分析後,自己也還覺得,這許是可行的,可這小子,唐淑妃想到這,鼻子都氣歪了一般,這小子,真是太給自己丟臉了。
趙回誠看著這出言甚為過分的唐淑妃略一皺眉,這遵屹,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心裡擔心著遵屹,正欲起身親自去扶,這太后身邊的景嬤嬤卻是手腳麻利的下了台階,捧著遵屹的小手就是嘖嘖了兩聲,對著太后,隻說,“真是可憐,這小手都被燙紅了。”
“取冰水來,快。”嚴太后也是忙喚了婢女。
秦昭儀更是急得眼眶都紅了,直接就是從席位上站起身來,撲到遵屹面前,仔細看著傷勢。
可這遵屹,卻似乎並不想和秦昭儀多親近,只是任由著秦昭儀擺弄,可是雲璧看得出,這秦昭儀眼裡的擔憂,卻是真真切切的。
在座的人都是驚慌模樣,看著這殿中央的一攤狼藉,有胡亂出這主意的,還有要喚太醫來的,雲璧余光一掃,卻是看著這嚴太后雖然也是急忙吩咐這吩咐那的,可是這臉上卻是淡定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