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記者慢走啊！下次有機會再來！”

　　揮了揮手，望著小吉普遠去帶起的塵土，宿建平終於是松了口氣。人報的記者在新寨待了三天，可是把人折騰的夠嗆，安排廠裡的車直接將他們送到省城這樁麻煩事才算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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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廠長、廠門口來了個人的說是找你的。”送走記者，宿建平閑著沒事在辦公室裡摸魚，結果來了個電話，廠裡的門衛說有人找他。

　　讓門衛將人領到辦公室後，一看原來是老熟人，條灣公社的高啟成。連忙問道:“高家姑父、你怎到這裡來了?”

　　“我到銀灣裡走親戚，順便來看看你。”老高一邊回話，一邊掏出了煙遞給宿建平。

　　走親戚順便過來?看著不像啊。宿建平接過煙，給他倒了杯茶，沒急著詢問他過來的真實原因。

　　高老頭磨蹭了一會後、本不住，終於是張開了口:“建平、我聽說你們廠裡有外匯卷?”

　　看看、一個投機倒把分子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的上門?“是有一些，姑父你要換外匯卷?”

　　“能給我換些不?”

　　“換自然是能換，但數量不能太多，還有價格也不能按票面價給你，我們廠是有規定的。”

　　“能換多少啊?多少錢換?”

　　“一塊換一塊四，一次最多能給你換一千。”

　　“那還行！就給我先換上一千的吧！下次不知道啥時候能換?再有你這邊吃多少的回水?”

　　“我吃的個什麽回水?你只要把給廠裡的給清楚就行了，當初在滬上的時候，你就給我幫過忙。下次、最少得兩個月以後吧。對了、按這個價錢換的話，你這邊似乎沒多大利啊?這麽乾劃算著沒?”主要的事談完，宿建平開口從老高頭嘴裡打聽起外匯卷目前的實際行情。

　　“我要是在咱這邊出的話，肯定是沒的賺。的拿到滬上去才有的賺，不過賺的也不多，也就是個辛苦錢。”

　　就賺個辛苦錢?你騙鬼哪?要是賺的不多，用得著付這麽大的本嗎。

　　“姑父、我還沒問你哪，這兩年你的生意做的怎樣?比以前好了還是差了！”見老高不想把底露出來，宿建平隻得轉移話題。

　　“這怎麽說哪?說起來是比前兩年好了，可乾這一行的人也越來越多，啥人都往這裡邊鑽，弄的利潤是越來越薄。市面上也亂的很，有人的貨居然被人明目張膽的給劫走了，差點把命都搭上！還有就是咱們這邊能拿的出手的貨沒幾樣，多數要從那邊往過來倒騰，壓本的很，萬一倒霉，被查了就虧大了。”

　　“現在從那邊倒騰過來的東西裡，啥玩意最受歡迎啊?”

　　“電子表、蛤蟆鏡、勞動布做的衣服之類的東西，滬上那邊也不過是個中轉一下，主要的東西都從老廣那邊進來的。”

　　簡單的聽了一嘴，宿建平大致的了解了目前私市上流通的主要產品和投機倒把參與者的情況。

　　“姑父、現在政策在松動，你有沒考慮正經做生意?我看在省城開個賣衣服的店面也能行啊，你有進貨的門路，開了店後不愁賺錢！”說到底兩人是有點戰鬥友誼的，宿建平忍不住給老高出起了走正路的主意。

　　老高對宿建平的提議沒興趣，聞言撇了撇嘴，開口道:“開鋪子還是算了，說不準那天風變了，鋪子不就成了靶子?還是順著鐵路倒貨更方便一點，風聲緊了我就不幹了。”

　　得、見老高還是熱衷於投機倒把，宿建平就沒在多言。乾這種活是容易上癮的，想收手不容易。

　　安排廠裡的財務給老高換了外匯卷後，宿建平想到了一件事。與廠子的規模相比，似乎廠裡的財務制度有些薄弱?就一個會計、兩個出納，很容易出點事。

　　“老牛、咱們廠現在經手的錢財不少，我感覺財務這塊的管理要重視。首先是人太少了，再招兩個會計和三個出納，正式成立一個廠裡的財務科。還有得將會計和出納的權限規范起來，制定一個完善的制度，以後廠裡的財務工作由你來主抓。”一把手管人二把手管錢是慣例，老牛作為廠裡的二把手理應肩負起這個重任。

　　“招這麽多人專門管錢?是不是有點多了?我聽說地區水泥廠那邊，管錢的人也就五六個而已。”

　　“不多、才四個會計五個出納而已，咱們又不是發不起工資。相比於這點支出，確保廠裡的財務安全才更重要。

　　招人的時候要把好關，能力和人品都要好，學歷也要高一點。人招上後，不要忙著讓他們上崗。我聯系一下省會計學校，把他們送過去委托培訓上半年， 能力合格後再上崗。財務人員的專業化，要走在前邊！”

　　社辦工廠暫時沒渠道招專業的財務人員，只能自己想辦法培養。一次多備幾個，免得日後規模擴大後人才不夠用。好歹現在也是個主營外貿的工廠，生產隊出來的土會計已經跟不上形勢了。

　　跟不上形勢的何止是財務這塊，從生產到管理，麻織廠全是草台班子，宿建平一直想改進，可實際操作過程中發現有點無從下手。職工夜校張羅了不少時間了，到現在還是辦不起來，因為根本找不到專業的老師。

　　省裡的專業老師沒時間下來搞培訓，現在不像以後，交通不便、還沒個雙休日，讓人來這邊搞個兼職是在難為人。

　　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派人出去委培。財務人員出去只是第一步，等條件成熟後，機械維修人員、織造和印染的技工委培也得提上日程。廠子的生產，要在一兩年內再往上邁一個台階。除了目前的這種土特產形式以外，工業化的亞麻布生產才是未來麻織廠的方向。

　　宿建平覺得，其實只要人員和設備到位，以生產工業化布料為主也是有市場空間的。咱這邊的人力和原料成本要比歐美低的多，紡織這個行業的科技含量不是很難追趕，進口設備的門檻也低，投入還不太大，正經來做這門生意是有前途的。

　　可惜、麻織廠畢竟是個社辦工廠，沒法享受到大的扶持政策。如果上邊能像扶持省三毛廠這樣的企業一樣扶持麻織廠，宿建平有自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搞出一個不弱於省裡大毛紡廠體量的紡織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