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7月宿建平正式到公社上班,成了生產隊社員們口中躍出農門吃供應糧的幹部。
說是上班,也和沒上班一樣,郭天順是把他當吉祥物招到公社的,只要不添亂,成天呆在小宿舍寫小說都成,而宿建軍也樂的清閑。
自五月中旬回家,這段時間忙裡忙外的,抄書的事都不上心了。現在有了時間,得在這方面用點力。一月30幾塊的工資,夠幹啥的?
《小時代》——坐在宿舍的小桌子前,宿建軍寫下了新作的大名。作為一名良心未泯的文抄公,糟蹋其它作品書名的事實在是於心不忍。
不是有人評價過嗎,《小時代》是浪費了一個好名字,既然別人能浪費,咱為啥不能浪費!而且還有評論說,《小時代》這個名字起的很大膽,以往的人可不敢在時代前邊加一個小字。
咱就大膽一回提前近三十年,將這個名字給用起來。
故事架構,前段時間已經琢磨好了。就寫四個來自不同地方的女知青在生產隊同住一屋,共同生活的下鄉故事,用的皮還是傷痕小說那一套。今明兩年傷痕小說依然是文壇主流,《小時代》作為自己的傷痕三部曲的最後一部不算辱沒。
外邊的大潮風起雲湧,一波波的浪潮將海灘的沙粒推起又卷平。每當浪潮褪去,生活在海邊的村民們無暇關懷海浪的壯闊,他們歡笑著趕海,盡力的去拾撿洶湧大潮遺留的禮物,好填飽肚子。
城裡來的女知青顧安和她的姐妹們看到海潮退去的時候,像海邊的漁民一樣,迅速的奔赴過去追逐海貨……。這裡是大時代下塵埃似的人物的天堂,我們姑且將她們瑣碎的趕海生活稱之為小人物的小時代吧……
簡單的開篇點題,接下來的故事就是幾個女知青在海邊漁村瑣碎的日常剪影。在小說中所有的時代背景都是陪襯,正經的主線都是小故事,都是生存、戀愛、有關的事。
宿建平想將小說寫的既像傷痕小說,又不是傷痕小說,回歸故事小說的本質,至於讀者從中看到了什麽,那就是讀者的事了。
……
認真乾起事來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轉眼到了八月,新寨公社的所有人幾乎都投入到了收糧中,宿建平也不能例外。公社這邊終於是給他安排了一個正經工作,駐村蹲點確保糧食顆粒歸倉。
在所有的農作物中,小麥在西北人心中是特殊的存在,也是公社重點盯著的糧食作物。宿建平蹲點的主要任務就是統計出駐點村今年小麥的產量,第一時間上報公社進行統籌。
“宿幹部、你這乾活也是一把好手啊,我們隊裡的壯勞力拔麥的速度也就和你差不多。”正經統計產量有生產大隊蹲點幹部的作用也就是監督,眼瞅著社員們都忙著搶收,宿建平心裡過意不去,就跑到田裡加入了收麥大隊。蹲點大隊的支書劉大寶就湊過來說片湯話。
撿了一把麥子打了個結,宿建平一邊捆麥,一邊和劉大寶說道:“在我們隊裡我也是拔田的主力,當然頂得上壯勞力了。劉支書、村裡有沒有預估,今年麥子的產量怎樣?”
“還是肥料頂勁,今年社裡拔下的化肥比前兩年多,我們主要用到了麥田上,看結穗的情況今年的產麥量應該要比去年好,具體能多多少還得撚了場才能清楚。”劉大寶沒把話說滿,只是說可能收的要比去年多。
“麥子的產量再怎麽著也高不到那裡去,社員們吃飽肚子還得看輔糧。”麥子是很重要,可普通社員的主食並不是白面,忍不住宿建平就感慨了一句。
“宿幹部,今年公社裡給的打井和抽水機的名額有沒有我們大隊的?我們大隊太缺水了,要是打口機井,我們隊也就有了水田,往後的產量還會上一個台階。”無事獻應勤定有所圖,劉大寶過來攀談自然是想從宿建平這裡想辦法搞點好處。幾句話不到,就將話題往正路上引。
“劉支書我給你說實話,我在公社說話不頂事,沒有實際工作管。打機井、撥抽水設備的事插不上手。咱們大隊要想爭取,你老還是多到郭主任那裡轉轉,這才有希望。”水利設施是公社裡的大頭項目,每年為了爭項目各大隊是想盡了辦法,這種牽扯重要利益的事,自己何德何能插得上手?宿建平乾脆利落的熄滅了劉大寶想從自己這裡找突破口的非分之想。
見從宿建平這裡撈不到好處,劉大寶立馬沒了談性,簡單應付兩句後,轉身便走,一點都不耽誤時間。
你這老頭也太現實了一點吧?目送著劉老頭離去的背影,宿建平感受到了世態炎涼。
水利設施確實有助於糧食增產,但對山地多、水資源缺乏的新寨公社來說作用有限。真正能從根本上提高糧食產量的技術手段是塑料地膜。穿越之前,宿建平恰好看過相關的扶貧報告,隴省的糧食產量有質的突破還是雙壟地膜玉米大范圍推廣以後的事。
如果能搞到地膜的話,倒是能夠幫助家鄉人吃飽飯。可是這玩意現在國內的生產能力還處於初級階段,估計到了九十年代中後期才能真正實現大批量廉價供應。
要不咱再這方面動些心思?想辦法讓這個時間提前一些?宿建平一邊捆麥子,一邊心裡琢磨事。
琢磨了半天,感覺要乾成這事難度相當大,生產塑料的基礎是化工,一沒資金、二沒技術,靠什麽搞這玩意?短時間內這玩意離自己還是太遙遠,只能想想罷了。
望著稀疏的麥浪,和身邊拚命勞作的社員,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宿建平發現自己其實挺廢物的,穿越客不是無所不能的嗎?可為何自己就只能在夾縫中蠅營狗苟的謀利?來到這個時空都大半年了,除了抄書獲得了點蠅頭小利外?再有啥收獲和作為?簡直就是一事無成!
他第一次生出了不想在公社裡做個可有可無的吉祥物的想法,得想辦法弄個有實際意義的差事,不能隻憑著抄書虛度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