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工局的領導真是平易近人啊，二把手親自和咱談生意，還專門請咱吃了飯。”第二天一早牛育森就趕到了金州，沒讓他休息，宿建平趁熱打鐵的帶著他去了省建工局。輕輕松松搞定了四千件麻包、一萬斤成麻和幾千根麻繩的單子，並簽了長期供貨合同離開後，牛育森不由發出了感歎。

　　撇了一眼沒見過世面的牛育森，宿建平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這那是建工局的領導好說話，這全是自家小舅的職務夠有震懾力。不然一廳級企業的二把手，能有這麽熱情?

　　“可惜、這些單位不像水泥廠那樣用麻包用的多，不然、這回咱就發了。”得隴望蜀，一邊數著手裡簽的合同，牛育森一邊患得患失，客戶是好客戶，可自家的產品和人的業務關系牽連太小，單子簽的不夠大。

　　“行了、明天咱去閥門廠跑跑，那邊出的都是小件低價貨，麻包的需求量應該不小。再一個麻繩和成麻的業務咱也要重視起來，像建工局、閥門廠和水泵廠，他們成麻的用量上不小。”

　　省裡這些企業，體量大是大，但對麻包這個麻袋廠主打產品的需求量確實不高，宿建平也是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辦法多推些成麻和麻繩。

　　好在像水泵廠、建工局和閥門廠都需要大量用到成麻做密封材料。不然這趟推銷之行就是雷聲大雨點，浪費了好關系。

　　省閥門廠不在金州的主城區，而是在三十公裡外的固西區。固西區是金州城真正的工業區，以石油冶煉、石油化工產業為主，在這個時代放到全國來說也是重要的石化產業區，被稱為國家石化產業的搖籃。

　　不過固西區的石化產業再厲害，也與麻袋廠的業務沒啥關系。人家是部屬企業(那時候沒央企一說，很多部實際上本身就是企業。)，小舅的業務覆蓋不到人家，他們的進出口指標在部裡。

　　穿過諾大的石化產業區，宿建平和牛育森在閥門廠公交站下了車。正對面就是省閥門廠，放眼一看像是藏在犄角旮旯一樣，與幾乎佔了半個區的石化廠區比閥門廠區小的可憐。閥門廠與石化廠的關系就相當於新寨的廠子與地區水泥廠的關系，都是靠著大腿起的家。

　　“哎呀、咱要是能把麻袋賣給石化廠就好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見識了石化廠的規模後，牛育森在人閥門廠的門口嫌棄起人家小了。

　　“石化廠的門咱都進不去，你想什麽著哪?”

　　“為啥啊?省城的這些單位不都很給你這作家的面子對咱很友好?”牛育森想不通這其中的原委，說了一句很無知的話。

　　“我說老牛、你真以為見過的這些單位對咱這麽客氣是因為我是個作家?難道就沒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啥原因啊?人家見面不都是說你這麽大的作家能來他們單位，是給他們面子嗎?”

　　“面子?面子們值幾個錢！你想想、沒咱的麻包以前，他們這些廠子難道就沒另外的供貨商?人家就為了給我這個作家的面子，將原來的老主顧給打發了?換你你願意嗎?咱麻袋廠雖然小，但也有給咱供貨的人吧?那些生產隊的，有一個是完全和麻袋廠沒關系的人?”不自主的宿建平將話題引向了麻袋廠，還順勢敲打了一下牛育森。

　　不是衝著宿建平作家身份的面子?那這些人衝的是什麽?帶著疑問，牛育森跟著宿建平走進了閥門廠大門。

　　……

　　從閥門廠出來，牛育森感覺自己是悟了。

　　業務能這麽順當，一定是和閥門廠廠長有意無意中提起的宿建平舅舅有關系。因為在整個談話過程中，除了聊宿建平作家的身份外，唯一提到的不相關的人，就是宿建平舅舅。

　　“廠長、咱阿舅是啥官啊?這麽大的廠領導都能給面子?”好奇不已的牛育森剛一出門，就很沒城府的打探宿建平小舅的身份。

　　“不是啥大官，就是省商務廠的一個小副處長，不過他們正好能求著。咱省上進出口方面的事，他能說上話。”小舅的實際職務宿建平沒說的太詳細，不過還是給牛育森透露了一些。以後牛育森是有機會和這些人單獨接觸的，讓他知道些內情，跟人談事的時候就不露怯了。

　　副處長還小啊?轉念一想和這些人比確實是不大。但怎麽他們一個個的這麽給一個小副處長面子?宿建平的這個小舅到底是啥開頭?一知半解的牛育森，又開始了自己的瞎琢磨。

　　閥門廠的訂貨量不小，首定就有一萬多麻包。 算上之前幾家的訂貨量，麻袋廠庫裡積壓的貨差不多能出個七七八八，業務總算是走向正規了，宿建平覺得到了回新寨的時候。

　　在公交車站等了一班公交，兩人上車準備回市區。剛擠了個座位坐下，抬頭一瞅。

　　好巧不巧、一個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此時、臉龐的主人，也將眼神投向了宿建平。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雪源?和自己定過婚的那個女知青，居然正好在這輛公交車上。

　　好像也不意外，她家不就在石化廠嗎?能在這裡遇到，並不奇怪。

　　互看了一會，陷入尷尬的兩人幾乎同時將眼神轉向了別處。

　　確實挺尷尬的，如果身邊沒別人的話，兩人倒有可能互相問候幾句。可此刻兩人身邊，都有各自的熟人。

　　宿建平身邊的牛育森沒啥礙事的，李雪源身邊可是有一個牽著手的男人。若是打了招呼，該怎麽向身邊人介紹彼此?

　　尷尬氣氛直持續到公交車到了市區，宿建平和牛育森下了車才結束。

　　“建平、沒啥氣的。那女人有眼無珠，看不起咱鄉下人，你們兩人沒成也是好事。就你這前途和關系，以後有她後悔的！她身邊那男人，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啥有出息的人。放著你這樣的高枝不攀，她往後的日子也就那樣了。”

　　?牛育森知道李雪源這人?也對！新寨公社就那麽大點地方，去的知青本就沒多少，而李雪源人長的還不錯，想不引人注意都難。估計前幾年，自己與李雪源的糾葛在整個新寨公社，都是一個小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