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拖拉機我看著都害怕,還是不學了吧。織麻袋的活也是手藝,我就學這個手藝。”
萬萬沒想到,大哥居然乾脆利落的拒絕了讓他去學拖拉機的安排。整的宿建平當場都愣住了。
操作織麻包的機子有個毛線的手藝?放著好好的拖拉機手不當,大哥這人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眼見大哥這副態度,宿建平甚至都沒了繼續給他做工作的心情。強扭的瓜不甜,人不自立,給他再多的外力幫助都是閑的。反正麻袋廠的工作算是給他安排了,以後怎麽個樣,就看他自己去,愛怎樣就怎樣。
帶著對大哥失望的情緒,宿建平更是對麻袋廠的事務沒啥勁頭了。
上著班、摸魚搞創作,轉眼之間時間來到了六月初。
這段時間給《隴省文藝》連續供了兩篇短稿,並且新的小說都到了收尾階段,專心起來果然效率就能提上來。
新的小說名字叫《山的那邊是海》,故事核套的是《那山那人那狗》,以兩代郵遞員接班作為故事的起點和連接線,串聯起了一副山村百姓生活群景圖。
相對原作以兩代郵遞員為敘事主體,《山的那邊是海》的主體放到了收信的瞎眼阿婆失聯的孫子和懷揣文藝夢想的拋繩少年身上,郵遞員父子以及那條狗只是故事的連接線。
一條郵路,連接的是堅守和追逐、是山和海、是鄉村和去大城市的夢。在時代的變遷中,年輕人們有的子承父業、有的有家難歸、有的剛剛出發。山的那邊是海,海的盡頭又是什麽?
開始創作的時候,宿建平有過猶豫,這麽抄是不是有點對不住《那山那人那狗》的原作者,可他實在是沒忍住記憶中由原作改編的電影的誘惑。那部電影拍的太美了,美的讓人無法忘懷。其塑造的雋永清麗的氛圍太令人著迷。
最主要的是,宿建平想通過新小說,完成個人人設的轉型。傷痕小說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得以新的文學形象示人。
……
“老牛、這是怎回事?都快十點了,還有人才來上班。”完成了新小說的最後一段,宿建平起身到廠區透透氣。結果碰到了幾個工人才騎著自行車進廠,這也太不將工作當回事了!
“啊?估計是這幾天地裡的活忙,他們來的完了一點。”牛育森以為宿建平叫他過來是要說啥事,結果就是個工人上班遲到的事,完全沒當回事的隨口回了一句。
“他們不都是統籌工嗎?怎麽能因為地裡的活耽誤上班!這個樣子,工作怎麽能乾好。
老牛、目前廠裡工人的工資標準是怎麽定的?”對麻袋廠的工作再不上心,宿建平這個廠長每天都能準時準點的點卯,廠裡的工人連這都做不到嗎?宿建平認為不能這麽放任下去。
“普通工一個工是六毛、專業技能工一個工八毛到一塊,班組長、會計、出納按月記工,工資是二十二到三十八之間。”作為實際管理者,牛育森對工資標準倒是挺熟。
普通工一個工六毛,一個月一天不休也才十八塊錢,這標準有點低啊。“老牛、目前廠裡的銷售能不能支撐現有工人一年到頭都有活乾?”
“能行!省裡的那幾個廠要的貨量都算穩定,咱能保證天天都有活乾。”
“那就好、你擬個計劃,從下月開始,咱廠所有的工人都改成按月發工資,不再用按天計工結錢。普通工人、分成三檔、最低檔十八塊錢一個月,最高檔二十四塊錢一個月。技術工、分成五檔、最低二十二塊錢最高三十八塊。管理層參考技術工標準定工資檔,另外每人每月設五到十五塊錢的管理補助,完成生產任務就發補助,超額完成補助增加,沒有完成者取消補助。
工資改革後,要嚴肅廠裡的勞動紀律,不能無故遲到早退和曠工,凡是一月之內違反勞動紀律三次以上者當場清退。工資檔每三個月重評一次,評工資檔的方式采用集體投票決議製。在此之間有違反勞動紀律的,工資標準直接降為最低檔,沒資格參與工資評定投票。
對了、從下月開始,職工和管理人員都享受一周一天假和其它法定假日的休假福利,正常休假不影響工資發放。每季度核實廠裡的盈利情況,盈利良好、適當的按季度給職工發放獎金和其它福利。”
一番話讓牛育森愣在了當場?啥意思、怎麽感覺宿大廠長是要把麻袋廠轉型成正規的國營廠了?這一通政策,基本上是照著國營企業的標準搞的啊。盡管比照國營廠工資福利標準還是差點, 但放在社辦企業裡,這簡直是頂天了。
公社裡盈利情況最好的紙袋廠,也沒給所有職工按月發工資,他們頂多也就是按效益情況,將普通工的工時工資定到八毛到一塊之間而已。
“廠長、咱這麽發工資,公社怕是不會同意,別的廠子都沒這麽乾。”廠子的上邊還有公社,牛育森覺得擅改工資制度是大事,不能隨隨便便就這麽定了。
“你完了按我說的起草一個詳細的章程出來,我拿給郭主任讓公社批一下。”
“公社能批嗎?”
“老牛、你覺得這麽做是增加了咱廠的工資支出嗎?我看未必!咱們廠的情況與別的廠不同,咱們廠是全年有活乾。廠裡的職工統共就六十來號,按每人每年發三百塊工資算,一年下來也就不到兩萬的支出。實際上、按正常的生產計工來算,每年的工資支出也和這差不多。咱這麽弄,反倒是能讓廠裡的財務管理更整裝。
以目前的出貨情況算,咱們廠一年得有六到八萬的進帳,拋去原料、運輸、電費等支出,再除去兩萬的工資,最起碼能盈余兩萬左右,這比之前一年到頭剩個幾千塊錢強多了。
國家的政策不就是要改革、要增加效益和產出嗎?咱是響應國家號召、調動工人的生產積極性、充分釋放生產能力哪!”
一個月給手下乾活的人發個二三十塊工資都做不到,我還當的個狗屁廠長!再混事、也不能毫無作為。給員工的工資發少了,這錢也進不了自己的腰包,更不會惠及到公社的社員,最終到那兒去了,誰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