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龍面色沉靜地與面前的董金換董老板交流著。盡管董老板依然保持著那副標志性的笑容,但他的目光不時地瞥向那台新奇的機器,顯然對其充滿了好奇。
“根據目前的市場狀況,”郭俊龍嚴肅地問,“哪些製成品最受歡迎,也最能帶來利潤?”
董老板迅速地回答,仿佛是在列舉自己的寶貝:“生活用品,如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等,都非常熱銷。另外,武器和護甲的修補也相當有市場。”他頓了一頓,接著說,“但若要說到真正賺錢的,還是得為幫派高層定製奢侈物品,無論是什麽類型,利潤都相當可觀。”
郭俊龍點頭表示理解,並追問:“能具體說說嗎?”
董老板雖然有些困惑於郭俊龍的深入追問,但他仍直截了當地回答:“比如說,製造一套精美的全身鎧甲、高品質的刀劍,或是用貴金屬製作的工藝品,甚至是一些高成本的機械。但這些高級訂單通常都輪不到我,畢竟自由城裡機械大師如雲。”緊接著,他略微有些焦急地說,“客爺,我們晚上再聊如何?我還得趕回去開店呢。”
郭俊龍做了個拱手的動作,表示尊重,然後繼續追問:“你說的貴金屬工藝品具體是指哪些?了解這些對我非常重要,而且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董老板似乎察覺到了郭俊龍的意圖,他反問:“難道您也打算進入這個行業?”隨後,他搖了搖頭,勸說道:“客爺,恕我直言,這個行業並不容易涉足。學徒就需要花費很多年的時間,您可不要小看了這一行啊。”
郭俊龍堅定地搖搖頭,說道:“我從不小看任何人,特別是自由城的機械師們,他們的技藝我早有耳聞。但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嘗試,我保證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利。”說完,他指向工作室門口那套栩栩如生的鎧甲,“如果我做不到,這套珍貴的高塑裝甲就歸你了,這是件近古遺物。”
董老板的目光被那套鎧甲深深吸引,他仔細打量了許久,才收回眼神,帶著深意的笑容說:“客爺,您真的願意拿這麽珍貴的寶物來抵押嗎?”
他頓了一頓,又瞥了一眼鎧甲,“不過...我目前手頭確實有個高級點的任務,也不能算是工藝品,就是製作幾件銅盆。銅,這種貴金屬,只有尊貴之人才享用得起。如果製作不佳,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郭俊龍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他篤定地說:“請讓你的夥計去拿材料吧,想要幾件成品,就拿幾塊薄厚適中的銅板。放心,很快你就會看到結果。”
董老板再次看向那套鎧甲,出於好意提醒道:“你需要模具嗎?我的工廠就在這附近,那裡有一些盆的模具。不過,製作過程中可能需要使用失蠟法...”
郭俊龍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不用了,只需按照我的要求準備材料就好。還有,請確保銅板的冶煉質量上乘。”
董老板不再猶豫,轉頭對夥計說:“去拿材料吧,多拿一些過來。今天,我也要大開眼界了。”
一會兒工夫,夥計拿著幾塊形狀不太規則的方形薄銅板,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幾名傭兵,顯然是來防范郭俊龍等人賴帳的。
郭俊龍接過薄銅板仔細檢查,這種銅的冶煉工藝還算可以,雖然不是特別精細,但勉強能用。他撫摸著銅板表面,感受到了明顯的打製痕跡,判斷這些銅板可能是用於修補銅盆的原材料,而非工業用品。
郭俊龍點了點頭,隨後他拿起齒輪組一側的“軲轆”上的繩子,招呼馬鬃和狗牙過來,並詳細囑咐道:“這根繩子一拉,後面的齒輪就會轉動。你們倆需要交替拉著這根繩子走到工廠門口。狗牙,你先走,走到門口就松開繩子,然後折返回來。馬鬃,你看到狗牙到門口後,就接住繩子繼續走。你們要交替進行,盡量保證齒輪持續轉動。如果拉不動,不要硬拉,繩子拉完了就收集好重新纏上,明白了嗎?”
馬鬃和狗牙面面相覷,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齊聲應道:“明白!”
郭俊龍稍作思考,繼續說道:“之所以讓你們用走路的方式拉動,就是為了讓你們盡量保證速度均勻。你們先去練習一下,從這裡走到門口需要多久。你們要盡量保持用時一致,可以用數心跳的方法計時。去吧!”
接著,郭俊龍轉向三花鬼說道:“我要操作車床,你來給我當助手。去把我的工具架拿過來,並且你要記住每樣工具的名字和位置。我說需要什麽,你就遞給我什麽。我用完後,你要負責放回原處,明白了嗎?”
三花鬼也點點頭,他內心充滿了好奇,很想知道郭俊龍接下來會如何操作。只見郭俊龍手握銅板,小心地將它固定在車床的卡盤上。過了一會兒,看到馬鬃和狗牙已經練習得差不多,配合默契,郭俊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揮,下令道:“走!”
狗牙背著麻繩,以小碎步開始移動。隨著他的移動,巨大的軲轆被麻繩帶動旋轉,進而驅動後面的大齒輪緩緩轉動。這種看似緩慢的旋轉,通過齒輪的傳動,在中型齒輪上變得飛快,而到了小齒輪上,旋轉速度已經快到肉眼難以捕捉。小齒輪與車床的主軸相連,使得整塊銅板以驚人的速度旋轉起來。
三花鬼目睹了這一切,內心感到無比震撼。他見郭俊龍全神貫注地控制著刀具,精細地調整車床上杆子與卡槽的各種參數。切削銅板的聲音、飛濺的銅屑,以及那塊在車床上逐漸變形的銅板,都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不規則的銅板邊角,在車床的高速旋轉和郭俊龍的精湛技藝下,逐漸變得圓潤、光滑。這一幕對三花鬼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精彩的魔術表演,讓他的目光無法移開。
三花鬼從未見識過如此精湛的工藝,也從未想過一塊普通的銅板能在人的智慧和機器的力量下,蛻變成如此精美的藝術品。他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對這個神秘的車床和郭俊龍的技藝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銼刀和硬砂木。”郭俊龍冷峻的聲音傳來,三花鬼迅速將這兩樣工具遞了過去。在郭俊龍的巧手下,銅板的邊緣與正反兩面全都被進一步打磨和完善。
當完美的圓形銅板呈現在眾人面前時,郭俊龍終於松了口氣。他向狗牙和馬鬃喊道:“你們可以回來了,把繩子重新纏好。給你們兩分鍾時間準備,接下來還有幾個步驟。”
董金換掌櫃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整個過程。他被郭俊龍的技藝深深震撼,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水已經流了下來。聽到郭俊龍的喊聲,他才回過神來,連忙轉身對身邊的傭兵說道:“快去幫他們纏好繩子,動作要快。”
傭兵們迅速行動,協助狗牙和馬鬃重新纏好繩子。在得到郭俊龍的點頭示意後,馬鬃允許了他們的幫助。
郭俊龍轉向三花鬼,吩咐道:“你把地上的邊角料撿起來,等會兒把所有收集好的銅料放到熔爐裡去融化。然後用那個金屬餅狀的模具澆築一下,拿出來後放在乾燥通風的地方晾乾。這個不需要用失蠟法。”
三花鬼立刻行動起來,開始收集地上的銅料。過了一會兒,當郭俊龍看到他收集得差不多時,便對已經準備就緒的馬鬃說道:“開始吧。”
馬鬃再次開始邁著小步移動,帶動了機器的運轉。郭俊龍心中暗自感歎,雖然經過三個滑輪組的傳導後旋轉的力有些晃動,但幸好機器的主軸和一些關鍵零件采用了沙漠鷹提供的“古代遺物”,整個機器的穩定性還算不錯。
三花鬼再次有幸目睹了郭俊龍的操作。只見他將初步打磨成圓形的銅板重新固定在車床卡盤上,然後選了一個較大的、類似鐵棒的工具卡住銅板,開始了粗加工的階段。隨著鐵棒的撬動和車床的高速旋轉,銅板的邊緣在切削力的作用下逐漸平滑,並開始呈現出優雅的弧度。
車床轟鳴聲中,這塊美麗的金屬如同泥巴一般乖巧,任憑操作者揉捏。但郭俊龍仍然全神貫注地盯著正在成型的銅盆,手中的操作十分沉穩,每次行動都精準迅速,毫不拖泥帶水。逐漸,一個初步的銅盆形狀漸漸顯現出來。
隨後,郭俊龍換上了更精細的刀具,開始進行精細加工。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仿佛是在雕刻一件珍貴的藝術品。旁觀者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唯恐錯過任何精彩的瞬間。
銅盆的邊緣在郭俊龍的巧手下逐漸變得光滑如玉, 底部的弧度也更加優雅完美。每一次刀具的調整都顯得那麽精準有力,就像是在銅板上翩翩起舞。車床的轟鳴與郭俊龍的專注工作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場精彩的“表演”深深吸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後階段,郭俊龍開始對銅盆進行精致的花紋雕刻。他的手法嫻熟而細膩,隨著刀具的輕巧挪動,高速旋轉的銅盆上逐漸浮現出首尾相連的雲狀波紋。這些波紋仿佛在銅盆表面跳躍,為這件工藝品增添了別樣的韻味。
雕刻完成後,郭俊龍又進行了最後的打磨。他用心地處理著銅盆的每一個角落,確保其光滑無瑕。終於,一個經過精心雕琢的銅盆完整地呈現在了旁觀者的眼前。
銅盆靜靜地躺在郭俊龍的手上,它的表面光滑如鏡,能夠清晰地反射出周圍的一切。優雅的弧度和雲紋裝飾相得益彰,這使它看起來不僅僅是一件日常用品,更像是一件值得珍藏的藝術品。旁觀者們寂靜一片,但這是對郭俊龍精湛技藝的最好讚賞。
郭俊龍默默地檢查著自己的作品,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對工藝的嚴謹與熱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地點了點頭,表示對這件作品的認可。
他將手中的工具遞給三花鬼,示意他清理現場留下的邊角料。三花鬼接過工具,迅速開始整理現場,將廢棄的銅料和碎屑收集起來。
隨後,郭俊龍隨手將銅盆放在董掌櫃面前的桌子上。他輕輕地拍了拍手,仿佛是在拂去手上的銅屑和塵埃,然後不以為意地說道:
“驗收吧,董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