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秀生本就知道賈家必遭清算,但一直以為會在幾年之後才會降臨。
沒想到永興帝這麽早就動了殺心。
好消息是永興帝隻想暗殺賈敬,重點是暗殺,也就是說永興帝不願意或者沒把握從明面上下手,不打算把這事兒搞大,暫時沒有針對整個寧國府和賈家的計劃。
如此,他有更多時間布局。
雲秀生拍拍焦大的肩膀,順手整理好焦大的衣領,換了一副口氣,改了個稱呼:“焦大爺,行,你們的秘密,你們自個兒守護,我就不亂打聽了,反正我沒興趣摻和那麽多,但是,我把話說到明面上,我這個人不是那麽好掌控的,要是不小心壞了你們的大事,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不夠坦誠,責任全在你們。”
說完,轉身就走,也不打聽秘密了。
焦大這些人自以為守得嚴密的秘密,已經被他完全猜透。
正好也反過來迷惑焦大這些人,讓他們以為他不知道,讓他們以為還能隱瞞和拿捏他。
誰是棋子?
誰是棋手?
這一刻起,攻守之勢異也。
雲秀生找到秦可卿和賈蓉,一本正經地提出申請一批銀子用於招募軍戶之後做家丁。
秦可卿還沒說話,賈蓉便迫不及待地答應:“好,好,好,多多益善!”
賈蓉真的怕了,被賈珍之死嚇怕了,被雲秀生編造出來的敵人嚇怕了,生怕步賈珍後塵,生怕被人吃了絕戶,正是嚴重缺乏安全感的時候。
秦可卿卻故作不滿:“用不著招那麽多人吧,咱們寧國府才多大?滿打滿算也就四五個正經主子,加上下人也就五十來口人,這一下子招募五十個家丁,一睜眼就得幾十兩銀子的嚼頭,有多大的家底兒啊?”
賈蓉喝道:“鼠目寸光之輩,要是被人害了,省再多錢有什麽用?還不是給別人做嫁衣?”
又衝著雲秀生道:“我做主,先給你批三百兩,盡管招人去,招那種孔武有力的。”
還興奮地嚷嚷道:“我要恢復先祖榮光,看誰敢看不起我。”
雲秀生和秦可卿對視一眼,暗暗好笑。
還恢復先祖榮光呢。
招幾十個強壯的家丁就能恢復先祖榮光?笑死個人。
然後,默契地討論起了具體事務。
招多少人?
給多少月例?
住哪?
夥食什麽標準?
現在的家丁怎麽安排?
還有府裡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們要不要清理?
招人倆字,說得簡單,可真正實施起來,要做的事情非常非常多,更不要說後續管理。
就倆字,麻煩。
賈蓉剛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但不到三分鍾就不耐煩了,溜到裡間睡覺醒酒,隻扔下一句話:“你們商量著辦。”
雲秀生掃了一眼,悄悄挪到秦可卿身邊,貼著秦可卿坐下,大聲道:“大奶奶,這是老太爺吩咐,五十個人一個不能少。”
秦可卿咬著牙擋住雲秀生的大手,同樣聲色俱厲道:“老太爺不懂俗務,張口五十人,閉口五萬兩,當這銀子是天上掉下來的?就咱們這點家底,養不起那麽多人,最多二十個。”
雲秀生強硬地破開秦可卿的防守,語氣更強硬:“這是老太爺的命令,奴才豈敢違背?”
“你,你,”秦可卿瞬間滿臉通紅,猛地夾緊膝蓋,緊咬銀牙,眼神卻又驚又羞,更擋不住雲秀生的攻勢,只能徒勞無功地蜷縮身子:“就是老太爺的命令,也,也是可以商量的。”
雲秀生大聲道:“也對,蓉大爺說過咱們商量著辦,大奶奶,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這時,賈蓉在裡間喝道:“小聲點,別吵我睡覺。”
秦可卿聽到賈蓉的聲音,猛地顫抖,驚慌之極,瞬間失了防守。
雲秀生則毫無畏懼地趁虛而入,壓低聲音道:“大奶奶,咱們小聲點,別吵著蓉大爺睡覺。”
“唔……”
“大奶奶,這樣,四十個人,不能更少了,你看行不行?”
“就二十個!”
“大奶奶別這麽固執,稍微松松口。”
“你,你,咳咳,二十五個。”
“松得還不夠,奴才的胃口很大。”
“你不要得,得寸進尺。”
“三十個怎樣?三十個新家丁,再留幾個老家丁,讓他們每天三班倒,剛好夠用。”
“這,行吧。”
“那接下來談談待遇的事兒。”
“你,你先回去,我給你安排院子和丫鬟。”
“不著急,等辦完大老爺的喪事再談那些也不遲,奴才現在隻想跟大奶奶您好好談談家丁的事,談不清楚,奴才晚上都睡不著覺。”
“……”
狗奴才,膽子真大!
秦可卿又驚又怕,又羞又氣,卻奈何不了雲秀生,甚至有點享受和沉迷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
偏偏名義上的丈夫賈蓉就在一簾之隔的隔壁,還不敢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
直到臥室裡響起賈蓉的呼嚕聲。
半個時辰後,雲秀生小心擦拭乾淨,整理好秦可卿的裙子,低聲道:“大少奶奶,奴才這就準備招募事宜,等處理完再來回報。”
秦可卿膽戰心驚地掃了一眼臥室,在雲秀生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淡淡道:“去吧,不要辜負老太爺和蓉大爺的期望!”
雲秀生拿著五百兩銀票離開,找小管事要了個院子,並提前準備好服裝、武器、生活用品如被褥枕頭這些。
第二天,乘坐馬車直奔雙柳村。
雙柳村在大興縣西北方向,有八百來口人,幾乎全是寧國府的佃戶,祖上更多是跟隨老寧國公征戰的傷殘老兵,對寧國府的忠誠度比較高,像這樣的村子,寧國府名下還有很多,京師周邊有,老家金陵也有,東北老寧國公征戰過的地方也有。
真要搞事情,寧國府能在很短時間內拉起一支數千人的青壯隊伍,而且是受過基礎訓練的青壯隊伍,拉起來就有戰鬥力。
這也是四王八公這些老牌勳貴的底氣所在。
新晉的勳貴們可能權力更大,財富更多,但他們絕對沒有這樣一批忠誠的軍戶。
時代不同了,開國之時的士兵更認可主將,尤其戰鬥力最強的親兵隻認主將。
現在的士兵卻隻認皇帝,或者說更認可皇帝。
雲秀生抵達雙柳村,受到非常熱情地款待,直到雲秀生講明來意。
村長的臉色稍微有點難看:“雲管事,一下子招這麽多青壯,這,這不太合適吧?”
“哦?有什麽不合適的?”
“朝廷明令禁止王公貴族蓄養親兵死士,老國公在世時都把親兵數量削減到十個以內,現在的王公貴族出門也就三五個貼身護衛,府裡珍大爺去世,蓉小爺還沒襲爵,即便襲爵也不過是五六品的將軍銜,卻一下子招這麽多青壯軍戶,有違製嫌疑,更有蓄養死士的嫌疑,到時候皇帝怎麽看?文武百官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