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秀生思考半秒後作出決定。
留下焦大當教頭。
焦大在賈家的地位特殊,多多少少能鎮住些許宵小之輩。
焦大是實打實上過戰場的百戰老兵,還有一手來自老寧國公賈演的槍棒功夫,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這年頭可找不到幾個還活蹦亂跳的開國時期百戰老兵。
焦大跟原主之間的關系複雜,還是個扮豬吃虎的貨色,留在身邊也方便監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總好過任由老貨搞事。
雲秀生作出決定,作大喜過望狀,快走幾步走到焦大跟前,緊緊抓住焦大的手掌:“焦師傅,太好了,有你坐鎮,必然能訓練出一支精明強乾的家丁隊伍,更好地守護咱寧國府。”
焦大嘿嘿笑道:“好酒管夠,我就使出老主子練兵的本領訓練這些小崽子。”
“一言為定!”
“啪——”
一老一小兩個老狐狸擊掌,達成協議,並當即開始訓練。
三十來個家丁叫苦不迭,可不敢反抗,只能跟著訓練。
雲秀生卻學得認真,仔細揣摩焦大的槍棒功夫與他的八極拳、通背拳融合的可能性。
越琢磨越覺得有趣。
有人說八極拳脫胎於冷兵器,也是戰場上誕生的實戰拳法,有刀盾說、長槍說等說法,還都挺有道理。
可現在對比賴大的槍法,刀盾說還是長槍說都太片面,太注重外形招式,有生搬硬套的嫌疑。
訓練一個時辰後,雲秀生解散隊伍,吃早飯,巡邏站崗,去靈堂附近幫忙,順帶著為家丁們申請兩套新製服,更強製他們洗漱乾淨打扮整齊再上崗。
煥然一新的家丁一亮相,頓時吸引不少好奇的目光。
人們習慣了家丁們疲賴模樣,還是第一次見這些個家丁們這麽有精氣神。
就連來祭奠賈珍的親朋故舊也紛紛側目。
秦可卿看到嶄新的家丁隊伍,也更加安心,這可是她的人,有這樣一批人保護,睡覺也更安穩。
等待出殯的日子很無聊,長達四十九天,除了剛開始那幾天比較熱鬧,熱鬧過後就只剩下枯燥乏味。
賈蓉耐不住寂寞,更為了躲避枯燥乏味難熬的守靈日常,天天夜不歸宿,把所有活兒都扔給秦可卿。
秦可卿卻不敢大意,每天規規矩矩守靈、哭孝、走儀式,流程上挑不出半點毛病,更主動幫賈蓉遮掩,要麽說賈蓉悲傷過度無法起身,要麽說賈蓉熬夜守靈感染風寒,必要時候還讓身材更高挑的寶珠冒充賈蓉完成某些儀式,反正沒人在意,給主持儀式的老道士幾兩銀子便可糊弄過去。
五月十四。
上午。
雲秀生躲在小院子裡練習槍法,瑞珠急匆匆跑進來:“雲大哥,敬老爺回來了,小姐不知道怎麽辦,讓我喊你過去合計合計。”
賈敬?
這才回來?
看來這老道士對親兒子確實沒多少感情,不然不會等了這麽久才回來。
不過,賈敬這老道士可不是等閑之輩,出身武勳之家,卻能考中進士,不好糊弄,得仔細應對。
到秦可卿房間裡,摟住秦可卿的肩膀低聲安撫:“賈敬已經出家,理論上已經不是寧國府的人,更沒有權力處置寧國府的家事,你又是剛入門的新媳婦,他不敢刁難你。”
“我怕,”秦可卿面色蒼白,低聲道:“都說他是賈家的文曲星,比西府政老爺更聰慧,萬一被他看出破綻……”
雲秀生輕笑道:“天下的聰明人多如牛毛,沒那麽神奇,就說政老爺,做學問確實聰明,可迎來送往人情世故經濟俗務卻連賈璉都不如,賈敬也差不多,再聰明也有限,不可能未卜先知,相反,他越聰明,想得就越多越複雜,絕對想不到他兒子的死因竟是見色起意和見義勇為。”
秦可卿臉色稍好:“待會兒我,我該怎麽稱呼他?”
“隨賈蓉,喊太爺。”
“太爺?”
“對,府裡都是這麽喊的,喊道爺太生分,喊爺爺又不符合出家人的身份,太爺這種敬稱最合適。”
“還有其他注意事項嗎?”
“除了你我之間那些,剩下的如實相告。”
“賈蓉熱孝期間出去眠花宿柳的事兒也說?”
“說,他知道賈珍和賈蓉之間那點事,會原諒賈蓉,就算不原諒也不會苛責,”雲秀生想了想道:“我覺得他這次回來就是走個流程,畢竟是賈蓉結婚那天他都沒回來。”
雲秀生不清楚賈敬出家當道士的真實原因,有可能是真的一心向道,也有可能如某些學者分析的那樣為了躲避政治鬥爭甚至迫害。
但無論哪種情況,賈敬都不會在寧國府待太長時間。
除非賈敬……臥槽!
雲秀生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平安州!
賈敬在平安州也有份!
對了,書中說寧國府每年都要賈敬許許多多銀子用以煉丹,據推測至少十萬兩。
這很不正常。
賈敬很可能拿這銀子辦別的事兒了,修道煉丹只是借口。
這也是個大禍害!
雲秀生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
天地良心,他把賈珍之死推到平安州,隻想禍水東引,誰知道竟然真引出這麽大的風波。
賈敬,賈赦,賈璉,柳湘蓮、薛蟠、平安州……
捏麻麻的, 好好活著不好嗎?
人史家、王家都能順應時代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你賈家怎就不行?
史家和賈家關系那麽緊密,卻能一門雙侯。
王家和賈家關系更緊密,同樣能飛黃騰達。
你賈家怎就非得去幹那些掉腦袋的事?
草!
雲秀生思索片刻,摟住秦可卿道:“不慌,我陪你去見賈敬。”
“啊?你?”秦可卿雖然很想讓雲秀生陪著,卻也知道以雲秀生的身份根本見不到賈敬,身為家奴,只有被家主召見的份兒,未經召喚而見,那是壞了規矩,奴才想見就見,主子不得累死?
雲秀生狠聲道:“你直接去見他,見面行禮之後就直截了當地說我有重要事情稟報,非常重要的那種。”
“什麽事情?”
“別問,去吧,咱們要掌握主動,打亂他的節奏,態度強硬一點。”
秦可卿現在無比信任雲秀生的能力,當即帶著瑞珠寶珠直奔正廳,規規矩矩跪下行禮:“孫媳婦秦氏拜見老太爺,請老太爺節哀。”
賈敬淡淡地問:“蓉哥兒呢?”
秦可卿低聲回答:“已有數日不曾回府,不知現在何處。”
“你不曾尋找?”
“孫媳婦初掌家務,又逢大喪,要料理家事,還要守靈哭孝,實在無暇他顧。”
“哼,去尋賈蓉來見我。”
“是,”秦可卿卻沒直接走,而是低聲道:“來之前,家丁管事雲秀生讓孫媳婦轉達老太爺,說有重要事情當面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