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內心掙扎良久，猶豫著要不要把這個守護了十幾年的秘密告訴戴權。

　　一旦開口，這個事情就完全脫離他的掌控，再也無法收回。

　　可是，不開口，萬一被擊殺夏力鈞那夥人殺掉，小殿下的身份將永遠沒人知道。

　　焦大深思良久，低聲道:“太子殿下當年從者如雲，但事敗之後只有甄家賈家依舊不離不棄，除了賈敬賈赦這些人外，太子在寧國府還有一個心腹。”

　　“誰?”戴權的呼吸也隨之急促，他知道，答案即將揭曉。

　　焦大閉上眼睛，緩緩吐出幾個字:“捕風司總部正五品小指揮使雲勇。”

　　“雲勇?”

　　“對，明面上的身份是寧國府的家奴，其父也是老國公的親兵，暗地裡的身份則是捕風司小指揮使，知道雲勇是捕風司小指揮使的人不超過十個，知道雲勇也是太子心腹的更只有賈敬賈珍父子倆。”

　　戴權更加急切，急忙追問:“然後呢?”

　　焦大歎口氣:“太子設下魚目混珠之計，以甄寶玉賈寶玉為幌子，卻把真正的小殿下托付給雲勇，只因雲勇之妻也恰好是當月生產，產後，雲勇把親生兒子送走，把小殿下當親兒子養在寧國府，並在小殿下五歲那年把小殿下托付給我，然後服毒自殺以逃避捕風司的追查。”

　　說到這，再歎一口氣:“自那之後，全天下便只有我知道這個秘密。”

　　戴權驚呆了。

　　太子這算計當真一環套一環。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他死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把親生兒子托付給一個家丁，為了隱藏這個家丁，更把甄家、賈家也算計進去。

　　接著就想到小殿下的身份，忍不住追問，呼吸越發急促，顫顫巍巍地追問:“所以，小殿下的真實身份是雲勇之子?”

　　“對。”

　　“他在哪?”

　　“就在寧國府。”

　　“什麽身份?”

　　“家丁管事，還挺受器重。”

　　戴權聞言，臉色頗為難看，小殿下可是真正的天家血脈，卻在寧國府當奴才，哪怕是管事，也改變不了身份是奴才的事實。

　　焦大卻輕笑道:“你急什麽?奴才怎麽了?不挺好的?如果太上皇有心培養他，送他去軍隊裡歷練幾年，有誰記得這段過往?如果太上皇不願意再起風波，那他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不是嗎?”

　　戴權強壓內心的激動緊張，厲聲道:“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資料。”

　　“你可以放心，這位小殿下聰慧過人，極有城府，酷似太子，更難得的是他還是個文武雙全的，生得高大雄壯，力大無窮，武藝精湛，即便在當年的老國公軍中，也是一等一的悍將。”

　　焦大逮著雲秀生一頓誇獎，直把雲秀生誇得天上沒有地上一個。

　　戴權聽完，一把揪住焦大的衣領:“老狗，這件事情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小殿下，敢泄露半個字，我要你腦袋！”

　　焦大哂笑:“知道雲勇為什麽要把這個秘密托付給我嗎?不就是因為我的嘴巴夠嚴實?”

　　戴權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這倒也是事實，焦大這個奴才不但輩分大年齡大，經歷的事兒更多，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嘴巴嚴實，滿肚子秘辛，卻愣是一個字沒露。

　　如果在京城挑一個嘴巴最嚴實的人，絕大部分老家夥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焦大。

　　這叫有口皆碑。

　　正常情況下，捕風司絕不會留焦大這種掌握許多捕風司秘密的人在外面逍遙自在，要麽收編，要麽滅口，唯獨焦大是個例外，只因人人都知道焦大的嘴巴是天底下最嚴實的。

　　想到這裡，拍拍焦大的肩膀:“你注意安全，我先回稟太上皇，看他老人家作何打算。”

　　焦大點頭。

　　戴權臨走前依舊不放心地叮囑一句:“一定一定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戴權帶著人離開。

　　焦大又緩緩躺下，仰頭猛灌一口酒，喃喃道:“都知道我焦大守口如瓶，又如何知道保守秘密的辛苦，現在總算可以輕松了，哈哈，死也值了。”

　　片刻後，沉沉睡去。

　　又過許久，雲秀生無聲無息地從房梁上露出身子，雙手攀著房梁悄然落地，落地的瞬間雙腿微屈化解衝擊力，躡手躡腳，一絲一絲地打開房門，悄然離開。

　　返回自己的房間，這才輕輕拍了拍胸口。

　　本想偷聽點跟捕風司相關的消息，沒想到竟然聽到這樣的大瓜。

　　甄寶玉賈寶玉都是幌子?

　　他才是真正的太子兒子?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這個身高和身形跟雲勇非常相似，他親爹雲勇雖然沒有一米九多，但也有一米八。

　　而皇室則從來沒聽說誰的身高比較突出，都是普通人水平。

　　另外，秦可卿是毫無爭議的太子兒女，按照焦大的說法，那是他的雙胞胎親妹妹。

　　然而，他跟秦可卿的面容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臉型甚至腳的形狀都沒有相似的地方，顯性基因那一套他很熟，不可能看不出來。

　　為了確保萬一，他又仔細回想，把秦可卿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在腦海中研究一遍，確實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不行，還得仔細研究研究。

　　當面研究。

　　雲秀生直奔秦可卿房間，喊起瑞珠寶珠，點燃七八支蠟燭，把秦可卿拉到中間，扒光衣服，從頭頂的發旋開始向下仔細研究，發旋、眉眼、耳鼻口、酒窩、眼皮、腳型、骨形等等，全部對比一遍，終於死心。

　　他和秦可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親兄妹，哪哪兒都對不上號，毫無相似之處。

　　還好還好，差點骨科。

　　雲秀生松了口氣， 摟住秦可卿親了一口:“好了，沒事兒了。”

　　秦可卿疑惑抬頭:“你這檢查什麽呢?”

　　雲秀生搖搖頭:“你只要記住一件事情。”

　　“什麽?”

　　“以後無論別人說什麽，你都別信，尤其身世這塊。”

　　“啊?你，你是不是打聽到什麽?”秦可卿反而激動起來，一把抓住雲秀生:“是我親生爹媽的消息嗎?”

　　雲秀生搖搖頭:“不是。”

　　“真的?”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就算找到親生爹娘，你也還是寧國府的大奶奶，對吧?”

　　“這倒也是，就算我是公主郡主，也不可能再退婚，這輩子已經跟寧國府綁定，更再也離不開你這個狗奴才，”秦可卿說著張嘴在雲秀生胸口咬了一下，又親昵地依偎在雲秀生懷裡:“你，你可不準辜負我，不然這寧國府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放心，你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我怎麽舍得辜負。”

　　雲秀生說是這麽說，疑惑卻更重。

　　焦大說他父親是唯一一個知道全部細節的人，結果他卻不是焦大說的小殿下，這事實和信息對不上號。

　　問題出在哪?

　　難道，他爹又瞞著所有人悄悄把小殿下送到別的地方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成了小殿下的替身?

　　真正的小殿下在哪?

　　是死是活?

　　知不知道身世?

　　他這個替身要當到什麽時候?

　　萬一龍首宮的太上皇把他當作真正的小殿下，要把江山傳給他，他要不要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