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七月,烈日炎炎,即便是東北的北寧,也如同墜入了一個大火爐當中。尤其是此時這大街上人山人海,幾乎是接踵而行,眼前出現了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壯觀一幕。
三輛威風的越野似警車在前頭開路,其後跟隨了七八兩軍綠色的卡車,每一輛卡車上面都站著四五個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目光如炬,目不轉睛的觀察的目前的狀況。
當然,能吸引來這麽多百姓圍觀,絕不是公安局的檢閱,而是由北寧市委市政府聯合北寧市公安局一同發起的遊街行動!
每一輛卡車上,都羈押著四個光頭的犯人,他們穿著橙色的背心,表情幾乎相同的呆滯無神,閉著眼睛就好像只剩下了一副皮囊一樣。
沒錯,這些卡車上羈押的犯人,就是星海集團沈愈雄以下的二十多個主要領導人!只不過此時他們早已經不再有當初威風凜凜的作態,表情木訥,宛若行屍走肉一樣,任由兩旁百姓的嘲笑、謾罵、毆打……
讓這些大惡人遊街示眾,無疑可以極大的增強政府的凝聚力和威信力,當然這也是對北寧市老百姓的一個交代。怎麽樣,為患北寧市二十年的沈愈雄犯罪團夥,不還是被我們梁書記、周局長用著極大的魄力拿下了嗎?
幾十萬人湧上街道,去觀賞這一幕大快人心的場景,雖然他們看不到真正的行刑場面,但是能遠遠的吐一口痰,扔一根黃瓜、砸一個西紅柿就已經讓他們可以痛快淋漓的出一口憋悶了很多年的惡氣!因為在北寧市,就算是個小孩子,提到星海集團,提到“老蛇”,都會嚇的魂不守舍。
林雲自然不會和那麽多人去擠大街,但是車上的那些人畢竟都是他昔日的兄弟,念在多年的情分,這最後一面林雲還是想目送他們一程。
林雲、錢思思、梁萱三人坐在一處二樓的茶館裡,喝著涼茶,開著空調,十分的涼爽愜意。只是看到囚車上那些淒慘的罪犯,林雲感覺到十分的壓抑,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梁萱年紀最小,很有青春的朝氣,每當看到有人拿蔬菜砸到罪犯的身上,就歡喜的一拍巴掌,嬌聲讚歎道:“好,打的好!打死這些臭壞蛋!”
這個時候的林雲心思極度的複雜,看到梁萱那小興奮的模樣,不由得露出了一副苦笑,輕輕的歎了口氣。
梁萱耳朵尖,疑惑的轉過頭望著林雲,一雙清澈明媚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奇怪的道:“林哥哥,你歎氣什麽?”
林雲搖了搖頭,輕歎一聲:“雖然是罪犯,但是受到了這麽大的人格侮辱……還是蠻可憐的。”
梁萱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一臉無辜的嬌聲道:“林哥哥,你心腸太柔軟了。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叫他們以前作惡多端來著,這就是報應!”
“你相信因果報應?”林雲驚問一聲,然後又擺了擺手,“算了,我黨講究的是科學發展觀,我可不得意那些那封建迷信!只不過萱萱啊,你說他們以前作惡多端,那我問問你,他們都做過什麽惡?”
這一問,梁萱歡快的聲音頓時就停滯下來,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不禁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的道:“這個倒是不知道,不過法院都判案了,那罪大惡極是肯定跑不了的!”
林雲又把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靜靜觀望著樓下情形的錢思思,
笑道:“思思,你知道嗎?” 錢思思細聲細氣的道:“長了不說,就這幾年,我們北寧市就好不太平,總是聽說有各種案件的發生。”
林雲點了點頭,又問:“那你親眼見過嗎?這些人中你們有認識的嗎?”
錢思思搖了搖頭。
見林雲興致不高,梁萱詫異的道:“林哥哥,你怎麽了?把這些大惡人繩之以法是個大好事啊,你怎麽不高興呢?”
“把他們繩之以法當然是好事,只是這其中的權力變動、政治手段才是真正的讓人心顫啊!”林雲心中暗暗想著,沉吟了半響,忽然話鋒一轉,問道:“萱萱,思思,問你倆一個問題,知道戊戌六公子嗎?”
“我知道!”梁萱搶先舉手,然後就扒著白嫩的手指道:“有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咦?還有誰來著?”
林雲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錢思思。
錢思思溫婉的一笑,直接就給出了高中課本裡戊戌六公子的標準答案:“譚嗣同、康廣仁、林旭、楊深秀、楊銳、劉光第等6人於1898年9月28日在京城慘遭殺害,史稱‘戊戌六君子’。”
聽到這個答案,梁萱驚歎看著錢思思,睜大了好奇的雙眸,不可思議的道:“思思姐,你好厲害啊!你不是高中畢業都好多年了嗎,怎麽還記得這麽牢?”
錢思思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搖了搖臻首,沒有說話。
林雲看著錢思思的樣子,心中頓有所悟。
當年她媽媽得了重病,她被迫休學回家照顧母親,大學夢破滅,如今過了這麽多年,她仍舊對高中知識掌握的如此精深,看來她的心中仍然對大學有一個期待。錢為民部長能幫自己搞定大學畢業證這麽高端的難題,那幫錢思思這個親侄女進大學念書應該沒問題吧?
梁萱見林雲又沉默了,小嘴就不滿意的嘟了起來,著急的道:“林哥哥,你怎麽了?不就是看了這些罪犯遊街嘛,怎麽總是魂不守舍的?快說說,你提什麽戊戌六公子做什麽?”
林雲伸手在梁萱的頭上寵溺的摸了一下,她的秀發烏黑亮麗,十分滑順,笑道:“那我問你,戊戌六公子到底是好人呢,還是壞人呀?”
梁萱毫不猶豫的答道:“這還用問嗎?他們當然是好人啊,是名垂千古的大英雄!”
林雲歎氣道:“萱萱啊,你可能有所不知。當年那戊戌六公子遊街示眾的時候,京城一百多萬老百姓都上街對這些大英雄破口大罵,說他們是漢奸、賣國賊,對他們投扔蔬菜、甚至石頭!”
“啊?不會吧?怎麽古人都那麽傻?”梁萱驚呼一聲,捂住了小嘴,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色彩。
林雲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是古人傻,是咱們今天看古人……能夠輕易的發現事情的真相。”
梁萱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半晌都沒理解林雲這話的含義,倒是錢思思好像想到了什麽,遲疑著道:“林大哥,你是說……現在的遊街有內幕?”
林雲讚賞的看了錢思思一眼,不置可否的嘿嘿一笑,伸了個懶腰,終於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很無謂的說道:“有沒有內幕不能亂說,反正我只知道,如果此刻我也在囚車上,那下場肯定和那些罪犯一樣,慘不忍睹啊!”
梁萱臉色頓時一緊,有些埋怨的瞟了林雲一眼,撅著嘴道:“林哥哥,人家不許你亂說!你是好人,怎麽會和他們一樣呢?”
錢思思對林雲剛才這番話也頗感驚慌,拍了拍胸脯,煞有其事的正容道:“林大哥,你雖然有些……嗯……但是你就是個好人,是思思心裡頂天立地的大好人!”
林雲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大發感慨:“好人?呵呵……好人根本就不是生存的準則,尤其是官場!只有掌握了足夠的權力,打通足夠廣闊的人脈,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啊。”
林雲這邊還在怨天尤人的思考著人生哲學和官場哲理,那邊梁萱和錢思思就已經嬌聲細語的打鬧起來。
“思思姐好不知羞哦,人家還在呢,就說林哥哥是你心中頂天立地的好男人,人家聽著都臉紅!”梁萱削蔥般的手指滑了滑臉蛋, 做了一個羞臊的動作。
錢思思的俏臉上頓時浮起了兩抹緋紅,連連擺手的解釋道:“萱萱你別亂說,我說的是大好人,才不是好男人呢!”
“就是好男人,人家都聽見了,不信你問林哥哥,是不是?”梁萱心中只有林雲一個男人,可是在別的女孩面前提起林雲,竟沒有一丁點吃醋的感覺。
錢思思趕緊把目光落在了林雲的身上,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乞求他能幫自己說句話,畢竟梁萱說的簡直太羞人了。
林雲嘿嘿一笑,故作沉吟的思考了一會兒,慢騰騰的道:“我聽的好像是好男人吧?哎呀,思思啊,林大哥知道我在你心裡有很高的地位,但是萱萱畢竟還在場呢,有什麽打情罵俏的話,咱倆單獨說多好呀?”
錢思思羞臊的已經無地自容了,臉蛋瞬間就變成了一張大紅布,被林雲捉弄的說不出話來,重重的一跺腳,紅著臉半晌才憋出一句話:“林大哥,你就知道欺負人家!”
梁萱嘻嘻一笑,拉起了錢思思的纖手,捂住了嘴,低聲細語的道:“思思姐,你和林大哥的關系發展到什麽樣的地步了?那個了嗎?”
“那個?哪個呀?”錢思思捂著臉,詫異的看著梁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可是看到梁萱那戲謔的眼神,頓時恍然大悟,臉色變得更紅了,舉止更加忸怩了幾分,大發嬌嗔道:“萱萱,一個小姑娘也不知羞,你亂說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