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最後一個月,大胡幾乎每天早出晚歸,不過,再晚,茹夢都會等他回來。
今天是小年前一天,大胡回來時已是夜裡11點,如果按十二時辰計算,已經邁入小年。
“今天怎麽這麽晚?”
“我說過,我會送你一份特殊的新年禮物,得確保它萬無一失。”
“我原以為你回來前,會把胡子剃光,害我期待了一整天,白等了!”茹夢朝他胡須吹出一口氣,掀起一層淺淺的波浪。
大胡摸摸下巴,笑道:“明早先去刮胡子,刮好胡子再來接你。”說完,像往常一樣,拉著茹夢一起洗漱,一起親熱,再一起隨便談談。
“不知在哪看到一段話說,那些逝去的親朋,只是跳出了時間,變成宇宙裡最原始的分子、原子,慢慢的重新構建成身邊的事物。以後為你遮風擋雨的大樹是他,為你抵擋寒冷的毛衣是他,他消失了,卻無處不在,他離開了,卻散落人間。”
“那麽,你的妻子和女兒也是這樣,她們從沒真正離開,天上的白雲,地上的小草,迎面的微風,沁人的花香,都是她們。我會對她們說,放心吧,我會把你照顧得妥妥當當。”
大胡並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側頭望著她,淡淡笑笑,再將她擁入懷中。夜很深,北風呼呼地刮,他想起曾經的不眠之夜,夜色如墨,層層疊疊,撕開一層,底下依舊漆黑一片,無邊無涯。
今晚,他什麽都不怕,畢竟,冬天已經來臨,春天還會遠嗎?
“茹夢,你相信,黎明前的黑夜,今是最後一晚嗎?”
“我相信,你說什麽我都信。有句話大致是這樣說的,黎明前的天最黑暗,千萬別閉眼,因為不敢直視黑暗的人,看不到明天的第一縷陽光。要不,我陪你坐到天亮?一起迎接小年的第一縷光?”
茹夢為她這突發奇想而心生雀躍,立馬站起說:“我去泡茶泡咖啡!”
大胡一把將她拉住,笑道:“還是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有場硬仗。”
茹夢偏頭望向他,大惑不解:“硬仗?送我禮物還要打硬仗?”
大胡依舊賣著關子:“邊送邊打,邊打邊送!”說完,他關了燈,黑暗中,又傳來一句,“打不贏,就拿不到禮物,親愛的,有信心嗎?”
“難道是……遊戲?”
“嗯……”那頭沉吟片刻,說,“可以說是遊戲!”
“不就遊戲嘛,一回生,二回熟,多闖幾次,總能過關的。而且,你本就參與了遊戲設計,你帶著我,還有打不贏的道理?”
大胡想告訴她:“可以說是遊戲,也可以說不是遊戲,要打贏,不簡單!”可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道了聲晚安。
茹夢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天已大亮,大胡坐在床頭,靜靜等她。
“你胡子剃了?”睡眼惺忪的茹夢忽然一下睜大眼,上手要摘大胡的口罩,大胡側頭一躲,呵呵笑道:“讓我再保持一點神秘感,遊戲時再摘掉。”
“這麽神秘?行吧,反正悶的是你又不是我!”她雙手掛大胡後脖,迎面親了親口罩,又說,“謝天謝地,以後可沒胡子扎我了。”
“胡子,我沒丟,帶回來了,以後,想扎你還是有道具的!”
“誰扎誰還不知道呢,以前不反抗,是因為怕扯疼你,以後,我拿胡子當槍使,定把你扎得奇癢難耐。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茹夢說完,跳下床洗漱去了。
大胡看著她活蹦亂跳的身影,躲在口罩後面的嘴角,拉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她這情形,昨晚應該睡得不錯,正好養精蓄銳打硬仗。
至於打仗回來,她是否還能這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至於何時才能恢復成這樣,大胡抬頭望向天空——只有天知道了!
來到一樓,簡姨和團子已經候在客廳,茹夢沒想到這一老一少也去打遊戲,不禁打趣道:“你這什麽遊戲?老少通吃,老少皆宜?”
“是的!”
大胡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即將一行人請上車,下車時,大胡攔住茹夢說:“讓簡姨先帶團子上去,你幫我搬幾個箱子。”
簡姨一手牽著團子,另一隻手抱了個毛絨玩具朝大門走去,在茹夢看來再正常不過,只是,旁人眼裡似乎露出了怪異的目光。
“他們怎麽這樣看著我媽和團子?還竊竊私語呢!”
“這樓裡基本都是年輕人,很少見到上年紀的老人,而且,還走得如此雄糾糾氣昂昂, 說不定在私下裡誇老太太精神好呢。走吧,我們去地下停車場。”
停好車,大胡依舊坐車上,他抽出一根煙,拿在手裡卻沒點,問:“茹夢,昨晚我們說的內容,你還記得嗎?”
“記得呀,你說離開的人們並沒真正離開,他們無處不在,而我說,黎明前的天最黑暗,千萬別閉眼,否則就看不到第一縷陽光。”
“待會兒,不管經歷什麽,千萬別閉眼,正視黑暗,迎接陽光!”沒待茹夢說什麽,大胡側身吻了過來,起先隔著口罩,後來,乾脆扯掉口罩,深情擁吻,好似要將心底所有的話,都通過這個吻,一瀉千裡而下。
“恐怖遊戲我也不怕!”茹夢當它是恐怖遊戲,大胡在事先給她打預防針,然後,她捧著大胡的臉,借著燈光仔細打量,“你不會是林鬱的模特吧?長得有七分像。”
“應該不是,你那麽忙,哪有空給她們這些小屁孩當模特。”
“嗯……確實比那畫上的人帥,我喜歡!”
“怎麽不說話?是我這火辣辣的眼神,羞煞了你這大老爺們?裝蒜,裝蒜,叫你還裝!”茹夢左點一下,右點一下,最後一下點在胳肢窩上,大胡條件反射地躲閃了一下。
大胡抓住她的手,送嘴邊輕輕吻了吻,終於開口說:“走吧,我們上去!”
說完,二人下車打開後備箱,裡頭有三箱東西,且都上了膠帶封條,茹夢試著挪了挪最小的那箱,問:“什麽東西,這麽沉?”
“時光!”
“什麽?”
大胡沒再回答,轉頭再一次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