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遠的房子沒有開燈。

　　楚桃花洗完澡後又穿戴地整整齊齊，這次她搶了床。

　　既然她搶了床，那麽西門雁就應該去睡沙發，就像昨晚的自己一樣自覺。

　　如果西門雁敢爬上床，她一定會告訴西門自己的格鬥沒有白白訓練。

　　楚桃花就在床上胡思亂想著，可等了好久，那個人影還是在窗戶邊站著。

　　不知什麽時候，楚桃花睡著了，她夢見自己行動失敗被抓，夢中的自己狠狠吐了漢奸口水，罵他們賣國賊，然後在漢奸們惱羞成怒時吞藥自殺，英勇就義。

　　她驚醒時，房間裡還是黑漆漆的，喘了幾口氣，待心跳恢復正常後，她發現西門還站在窗戶邊。

　　連位置都沒變過。

　　她把手表搭在離眼睛不足一公分的位置，才看清，現在已經凌晨兩點。

　　“你在看什麽?為什麽不休息?”

　　李明遠頭也沒回道:“睡不著，害怕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楚桃花怔了一會，下了床，“你去睡吧，下半夜我來守。”

　　“你過來，在這裡觀察，這裡能看到整條街，又不會輕易被發現。”

　　李明遠又給他搬過來一張椅子，“這樣你就可以舒服點了，但是希望你別睡著在椅子上。看見那輛車了嗎?天元賓館門口的。”

　　楚桃花看了看，離天元賓館十米的岔道口，靜靜地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你發現什麽了嗎?”

　　“那輛車上有人，兩個人，大半夜就睡在車裡，也不怕凍死。”

　　楚桃花疑惑:“他們是什麽人?”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人。”

　　“不好，組長他們可能有危險，我們應該傳遞消息過去。”

　　李明遠說:“你知道肉包子打狗嗎?你想做有去無回的包子嗎?”

　　“你才是包子呢！但我們總得做點什麽吧。”

　　“首先我們得確定，車上的是什麽人，是不是來監視組長他們的。”

　　“第二件事情就是確認組長他們是否已經暴露，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他們為什麽會暴露，和他們接頭的人到底是什麽人。”

　　李明遠又叮囑道:“你先別著急，明天街上人多時我們再想辦法探查情況。我得先睡一覺。”

　　鑽進被窩，李明遠抱著被子淺淺睡去，還怪暖和的。

　　第二天天亮後，楚桃花叫醒了李明遠。

　　“西門，你快來看看，有情況，和組長接頭的人出來了。”

　　李明遠趕緊跳下床來到窗邊，“能確定嗎?”

　　“只能看見側臉，像是同一個人。”

　　“我去看看，你呆在這裡等我，如果我四個小時沒有回來，你就馬上離開這裡，如果是我回來，我會三次一組，二次一組的敲門。”

　　楚桃花理所當然反駁道:“不行，你呆在這裡，你去我不放心，我訓練過跟蹤，你沒有。”

　　李明遠著急道:“別爭了，我得馬上下去跟著那人，而你，就是我們的後盾，大腦，如果我們都被捕了，你就是完成任務的唯一希望。”

　　“好，那你小心！”

　　李明遠的視力很好，招了一輛黃包車，遠遠跟著那個接頭人。

　　汽車在城市裡也跑不快，車夫邁開了步子跟著。

　　“客人，您到底去哪裡啊?”

　　“你聽我指揮就行了，我讓你拐彎你就拐彎，讓你快你就快。錢少不了你的。”

　　“好嘞，您就瞧好吧，這阜新還沒人比我更快，更穩。”

　　李明遠看見那輛車開進了警察局。

　　換了一輛車回去後，楚桃花問道:“怎麽樣?”

　　“我看見那人進了警察局。”

　　“現在阜新的警察局除了維持治安，還設置了特務科。有沒有可能那人就是特務偽裝的接頭人?”

　　“還不能確定，也有可能是我們的人潛伏在特務科。”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我們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只要確定組長他們的賓館附近，有沒有埋伏的人。如果有，就說明有問題。”

　　“這次我去。”

　　楚桃花走後，李明遠不放心，化妝成乞丐遠遠跟著。

　　北方的風像刀子一樣，楚桃花圍著淺色圍巾，戴著絨帽，只露出一雙水靈的眼睛。

　　她走在街道上，盡量用隱蔽的目光打量四周。

　　路過那輛停了一夜的轎車時，她低頭看了看，地上全是煙頭。

　　車裡的特務一名特務道:“我感覺這小妞在看我。”

　　另一名無精打采，沒反應。

　　“唉，我說真的，她真的好像在看我。”

　　“行了，行了，看你就看你，怎的啦?這年頭，普通人看一看洋車很正常啊。”

　　楚桃花在賓館附近轉了一圈，然後繞了一大圈，從另一個方向回到了自己住的房子。

　　李明遠化妝的乞丐拿著一個破碗走向了那輛汽車。

　　這身行頭還是他花了兩個大洋從叫花子手裡換來的。

　　“他敲了敲車窗，大爺，行行好吧，賞口吃的吧。”

　　車上的特務搖下車窗，一股臭味襲來，令人作嘔。

　　“滾，有多遠滾多遠。”

　　乞丐哀求道:“您就多少給點吧，您吃剩下的，用不上的，不如當做了好事。救人一命如造……”

　　車裡特務捂著鼻子:“找死啊你，想臭死老子不成?”

　　見乞丐居然還不走，特務直接拔出了槍，“滾，不然老子崩了你！”

　　李明遠裝的殘疾乞丐顛著一條腿落荒而逃，車裡的特務哈哈大笑。

　　換了一身行頭後，李明遠回到了賓館。

　　聽見特有的敲門頻率，打開門看見是李明遠，楚桃花才將手槍收了起來，質問道。

　　“你跑哪裡去了?你身上怎麽這麽臭?”

　　“說說你的成果吧。”

　　“那輛車裡的應該就是特務。”

　　“我也這樣覺得。”

　　楚桃花與李明遠同時一驚，“那這麽說，從一開始，我們掉進了特務們的陷阱?”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阜新站的人被抓了，導致我們的消息泄露，因為他們不確定時間，所以在火車站守株待兔。”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李明遠道:“我們應該立刻離開阜新。”

　　“不行，任務還沒有完成，而且組長呢?我們不能置他們於不顧。”

　　實際上，李明遠根本沒有心情管中統特務的死活，他隻想完成組織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將電台交給省委。

　　胡國英給出的地點在哈爾濱。

　　於是他勸道:“我們的任務是找到萬人坑，萬人坑最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礦山，東北這麽大，不止一個礦山，現在阜新很危險，我們不如去其他地方的煤礦。”

　　“再說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楚桃花冷冷瞥了他一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貪生怕死，要走你走，不立危牆之下的是君子，而我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