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不到半分鍾的時間。
張慶在眾目睽睽之下飛速的乾癟,隻留下幾句模糊不清的遺言,隨後就變成了一具徹頭徹尾的乾屍。
“哥啊!”
只能眼睜睜見著自己的親生哥哥死在面前,張天心如刀絞,卻只能毫無為力的觀看整個過程。
那種無力感和悲痛感纏在一起湧來,這導致他只能渾身無力的跪在在地上痛哭流涕,雙手的指甲都摳進肉裡。
見此情景,王明森隻得默默抓住他的肩膀,陪他安靜下來。
在詛咒裡。
生生死死都是非常尋常的事。
可能上一秒還在和你說話談笑的人,下一秒就會被鬼殺死,成為一具冰冷淒慘的死屍。
他和阿寧作為隊伍裡資歷最老的成員,這樣的事已經見識的太多了。
無論你有多麽的不舍,多麽的苦痛,都只能快速的整理好心情,總結逝者留下的經驗,隨後帶著他那份不甘,繼續活下去。
“這鬼的能力到底是什麽...”
將張慶的頭放下,阿寧看到那隻將她的隊員活生生吸食乾淨的鬼從地上爬起,用那又髒又破的白袖擦了擦嘴。
隨後。
它就瞬間消失在了張慶的眼瞳之中,不見了蹤影。
也不知道是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還是存在著一定時間段的緩衝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阿寧總覺得,這鬼那張血肉模糊,滿是刀痕的臉,似乎比之前痊愈了不少。
“難道說每吸食掉一個活人,這鬼就可以進一步恢復一部分傷勢?”
她心道搞不好這鬼還是那種可以成長的類型,會隨著死亡的人數的增多而變得越來越強。
這就非常難辦了。
“要不要離開這裡,原路返回呢?”
涉及到接下來的行動,阿寧稍作沉思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確定這裡到底還有沒有線索。
這個民居的規模不大,但如果只是走到第三戶的位置,以許印舟的視力,肯定還是無法看清楚所有的目標建築。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也為了不再踏足這個屬於惡鬼的狩獵場。
她決定帶領其余的隊員,繼續深入,將線索找全。
“明森,你來帶路,有問題告訴我,小許看好線索,我們走到終點再回去。”
從房子裡出來,阿寧拿出這份筆記,準備一邊走,一邊看。
王明森應允的點了點頭,隨後走向最前方,旁邊是許印舟,欣小萌在中間。
其他人和阿寧走在最後。
隨著書頁的翻動,那個筆記的主人和“它”的後續互動,開始一點點呈現在其中的文字裡。
【起初我十分驚慌,因為這扇子裡的世界只有一棵盛開的桃樹,以及一條潺潺的河流,除此之外皆是一片空白,整個世界看起來無邊無際,根本看不到盡頭】
【更別說面前這個穿著白衣的書生還操著一口標準的文言文,看起來和真正的古代人沒什麽兩樣,而且我現在明顯還不是在拍戲的片場】
【所以,我的第一反應是不是見到鬼了】
【沒想到當我從懷裡掏出那個“辟邪聖物”時,那書生好似知道我心中所想似的,繼續開口道:“爾乃常人,見吾等為懼,是尋常之事矣。”】
【“我名江六,字郎生,東都北坊人,為皇帝卿,事尋仙問道之事。今汝緣,遂見吾,且莫怕。吾非鬼,是為仙,可授汝道,天機共尋。”】
【因為它說話的速度很快,所以我只能勉強聽清楚一部分。】
【大概的意思是這人名叫江六,家中住在洛陽北面的坊市,為皇帝坐下的賓客,專門負責給皇帝求仙問道的。】
【而且他現在不是鬼,而是仙,並可將成仙的大道傳授給我,一同窺探天機。】
【我當然不信。】
【所以我第一時間沒有說話,而是用我手裡的辟邪物照了照“它”的臉,發現沒有什麽問題,這才放下心】
【因為從事工作的特殊性】
【我常年攜帶著一門刻有經文的銅鏡,經過高僧開光,只需一照,尋常的妖魔鬼怪便立刻現行,魂飛魄散】
【鏡子對“它”沒有反應,至少可以說明“它”不是邪物】
【於是我開口和他溝通道:“江六,你那時候服侍的皇帝,叫什麽名字?”】
【它又答道:“聖上之名,不可直乎。吾且可說一字,是為“玄”。”】
【聽到這個字,我心裡立馬對它的身份有了一個大概的勾勒,看來他和那位皇帝一起埋在這古墓裡,應該是作為一種陪葬】
【“當今天者,非帝王也,怪哉,怪哉。”】
【就在我想著玄帝的事時,它似乎又感應到了我的某種心聲,在那裡莫名其妙的搖頭歎氣】
【於是我又問它:“你會讀心術?”】
【它“嘩啦”一聲,張開手裡的折扇,笑著說了一個字:“然。”】
【而後,它又告訴我,讀心術只是“仙術”的一種,像這樣的能力,它還有很多。只要我想學,它都可以教。】
【從這時開始,我驚訝的發現,這書生居然說起了和我一模一樣的普通話,甚至還帶著和我一樣的口音】
【又是被仿佛讀到了我心一般,它繼續笑道:“能夠快速的學習也是仙術的一部分,並且還是比較基礎的那一種,是修道者入門的必修課。”】
【也從這時候開始】
【我便沒有來的生出一種恐懼,因為我在它的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就像是光著身子在大街上走路,毫無尊嚴】
【它似乎察覺到了我情緒,便不再繼續讀心了,而是轉而接著向我提問】
【“如果你現在所處的國家沒有皇帝,那麽整個國內的環境還是像以前一樣,很多大大小小的勢力糾纏在一起,互相發動戰爭,打個不停嗎?”】
【我說我們現在雖然沒有皇帝,但是有經過選舉投票出來的“領袖”,且“領袖”擁有指揮各地軍隊和統領國家的絕對大權,所以輕易不會爆發戰爭。】
【它又問:“現在的百姓過的好嗎?”】
【“還會像它們那時候一樣,走在街上被哪個世家子弟縱馬撞成殘疾,最終無處伸冤,含恨而死嗎?”】
【我說我們現在這個國家不存在貴族階層,人和人之間的法律地位是平等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不會因為你是高官之家,又或是權貴之流就擁有特權。】
【聽到這,它哀歎一聲,好似非常感慨般的說道:“果真如此,是為盛世,玄帝亦未及,吾心可安。”】
【我尋思不能老讓它提問我,我也得問點東西才公平】
【於是我便問它,那位在我們現代名氣最高,受到最多推崇的“青蓮居士”,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它說是個“狂人”。】
【敢讓皇帝最寵愛的貴妃磨墨,讓皇帝手下的大臣拖鞋,如此狂氣,縱觀古今,未有相似者。】
【隨後,我們在桃樹下落座,繼續聊了很多。】
【從皇帝到大臣,從大臣到文人,再到我們現在的領袖和世界各國的變化,我們互相給對方講述著這份錯位的時空,可謂是相逢恨晚。】
【這次的遭遇,幾乎讓我忘卻了時間。】
【它又不知從哪變出一個酒壺,兩個酒杯,要和我推杯換盞,徹夜暢談。】
【我欣然應允。】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互相約定,由我負責教授他一些“現代知識”,作為回報,它則會手把手,一步步的教授我“成仙之術”,共同步入大道。】
第二日的記載極長。
阿寧將筆記翻到這裡,才算看完了其中一天的記載,後面還有很多很多。
大概翻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裡面有幾頁的內容被撕掉了。
本想繼續觀看。
小馬突然拉住她的袖子,神情異常的焦急說道:“寧姐,不好了,牛美不見了!”
聽到這,阿寧將注意力從筆記上移開,清點起人頭。
除了死去的張慶,隊伍裡總共剩下七人。
不知何時,牛美這個大活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且除了小馬以外,所有的人還都沒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