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第三條路是?”

　　見這個‘同行’不說話了，王升陪著小心的問道。

　　“第三條?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第三條路，說吧，前兩條怎麽選！”常安掌控著審問的節奏，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了王升一個模糊，又可以供他自己想象的答案，自己嚇自己。

　　未知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種大恐怖，對於這會兒的王升來說更是，他自己做的事情，他心裡很清楚。

　　被倒吊著的王升，心中升騰起一抹警惕和害怕，他害怕上邊知道事情敗露的後果，又害怕這人將自己交給官府換賞錢，現在暗暗盤算起來。

　　常安見狀，沒有出聲催促，只是默默盯著他，身後，江婉兮和胡桃也選擇等待。

　　“老小子，時間有限，還沒選好?”半晌，常安帶著惱怒的聲音響起。

　　“這位爺，我只有三百兩銀子，發財的路子真沒有啊，打家劫舍，富貴人家有護院，我不敢去啊，隻敢在這些地方小打小鬧的，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給您當牛做馬六個月，打家劫舍的錢財，全部歸您，我分文不要如何?”

　　王升的確是個老江湖，剛剛發覺自己被帶著節奏問話，總感覺哪不對勁，計較半天，想試試換個條件，求一條活路。

　　回應王升的是沉默，常安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似是自言自語的感慨，又好像是在和他的兩位同伴說話。

　　“老江湖是麻煩啊！”

　　聲音不大，但寂靜的黑夜裡，距離又近，王升聽了個真切，更加確定了不對勁的想法，暗道‘果然不對勁！’。

　　噗呲。

　　一聲金屬入肉的聲音很是刺耳，隨即，王升便感覺到小腿處，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接著，溫熱粘膩的鮮血，噴湧而出。

　　但，他不敢喊，咬牙忍著，這年輕男子說出手就出手，他不敢保證，如果他喊出來，下一秒，自己的人頭是在地上，還是在脖子上。

　　“這位爺，您，您不滿意，可以再，再商量怎麽樣?”聲音帶著顫抖，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常安似是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在王升的麻布衣服上擦了擦，帶著鮮血的短刃，扭頭看了看江婉兮和胡桃一眼，見兩人面色如常，眼神平靜，只是有些好奇他的所為，回了兩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後，常安這才蹲下來，繼續看著滿眼恐懼，又透著怨毒的王升。

　　“王升是吧，我也懶得跟你演戲了，說吧，為什麽偷盜那些孩子?”

　　常安聲音透著審問李三時的那種冷冽，剛剛的玩世不恭已經蕩然無存。

　　王升忍著小腿傷口的疼痛，聽見常安的話，渾身一顫，臉色慘白，看了看李三，知道他已經招了，聲音惱怒又無奈，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你果然是官府的人，你殺了我吧！”

　　“老小子，死有很多種，你是混江湖的應該比我清楚，乖乖說出來，免得遭罪不是！”常安是耐心勸解，一臉真誠模樣。

　　“我說了也活不了，你動手吧，只求你給個痛快！”

　　“痛快?呵，我這個人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折磨人，但為達目的，有時候也不得不無所不用其極，希望你理解。”

　　言語中有些誠懇的無奈，說著，常安起身，斜挎一步，短刃一劃，割斷了李三的手腕，鮮血噴出，源源不斷。

　　王升強忍著疼痛，額頭冷汗直冒。

　　“照這個流血速度，兩刻鍾時間，等你意識渙散，我問什麽你一樣回答。”

　　頓了頓，常安沉聲補充。

　　“到時候我會貼出告示，就說你已經棄暗投明了，不知道你的主子會拿你家人如何?”

　　話音剛落，王升怒罵。

　　“混蛋，你是官差，你不能傷害我家人，你有種的一刀砍了我，王八蛋！”

　　本來倒吊著血液擠壓在腦袋裡，就讓他意識昏沉，小腿和手腕的傷口血液不斷流出，情況更加嚴重，一想到上邊對待叛徒的手段，王升有些絕望。

　　“我可沒有傷害你家人，傷害你家人的，是你要舍命保護的人啊，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可以答應你，等你家人安全之後再殺你！”

　　常安循循善誘，聲音依舊冷冽。

　　王升閉著眼默默思考，他不相信面前年輕男子的話，但他也很清楚，現在他只能賭一把，賭對了家人或有一線生機，至於自己，他壓根沒考慮，自己乾的是砍頭的死罪，還殺了兩個影衛，一樣是死罪，現在他只求家人能活著。

　　咬了咬牙，王升喊道。

　　“好，我答應你，但你得保證我家人安全！”

　　常安聞言，一手拉住王升胸口的衣服，看著江婉兮，朝著枯藤努了努嘴。

　　江婉兮帶著疑惑，但還是出手極快的砍斷了枯藤。

　　王升整個人直挺挺砸了下來，常安順勢一拉，將他丟到了旁邊的一堆枯草上。

　　“小桃，給他包扎手腕，小腿的傷口就不用了，那個傷口不深，死不了！”

　　“好嘞！”胡桃回應一聲，走到王升身邊，見他雙手被綁，不好包扎，想了想，左手一揚，一根銀針從針弩裡跳了出來。

　　拿著銀針，胡桃見常安投過來一個肯定的眼神，心中一喜，準確的將銀針插在了王升肩膀與脖頸中間的肩井穴處。

　　王升悶哼一聲，半身麻木，手腕的疼痛都減輕了許多，只是動不了，這會兒的他，已經無所謂了。

　　胡桃撿起地上李三的彎刀，割開捆著王升雙手的枯藤，又割下一片麻衣布條，放下刀後，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瓷瓶，將小瓷瓶內的藥粉倒在布條上，三兩下就包扎好了傷口，退到了一邊，看著常安。

　　“開始吧！”江婉兮點點頭，表示讓常安繼續。

　　常安看著地上，半身麻木，不得動彈的王升，沉聲開口。

　　“你清楚我想知道什麽！自己說吧！”

　　“你叫什麽名字?”王升一臉平靜，聲音也很平靜，盯著常安，眼神似是要把常安看穿一般。

　　聞言，常安三人齊齊皺眉，倒不是名字不能被人知曉，只是不清楚為何王升突然平靜下來。

　　常安冷眼盯著王升。

　　“哈哈哈，很好，記住，常安！”

　　片刻，常安知道王升已經做好了決定，輕笑幾聲，毫不掩飾。

　　“常安”王升輕聲重複了一遍，不待面前三人詢問，開口說道。

　　“我是五步會的人，一年前加入的，這次偷盜孩子是上邊給的任務，一個孩子換十兩銀子，男女不論，我只見過我上邊的人兩次，加入幫會的時候見過，一月前又見過一次，他左邊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

　　聽到‘五步會’這個名字，常安三人對視一眼，默默記下，沒有出聲。

　　王升說到這裡，略作回憶後，繼續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讓我叫他刀哥，身邊總跟著一個瘸腿的家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們怎麽認識的，用什麽方式聯絡?那些孩子被送到了哪裡?”

　　常安看了看窗外的圓月，聽到瘸腿的家夥，沒來由的想起先前顧鶴眠打探來的消息，拋開雜念，不再等王升開口，主動詢問。

　　“他知道我家的位置，一月前，他到我家找我，安排了這次任務，我和他是賭桌上認識的，和李三認識我一樣，當時的我就像是現在的李三。”

　　王升言語間帶著些嘲諷，不知是嘲諷李三，還是嘲諷自己。

　　“我一共偷盜了三個男孩，按刀哥的要求，把那三個小孩迷暈後帶回家，每天早上晨鍾響起的前一刻鍾，在院子圍牆邊立一根高高的竹竿，然後把孩子放到家門口左邊的草垛子裡，其余的便不用管，晨鍾響起後一刻鍾再去草垛子裡拿銀子就是。”

　　“可知是什麽人用什麽方法帶走了那些孩子?”

　　“不知，我也奇怪， 但沒敢偷看，下任務時，刀哥嚴令不許偷看，或者打聽，雖然我不認識幫會其他人，但我很清楚，刀哥既然知道我家的位置，那麽但凡我有異動，家人必定遭災。”

　　“還有其他的沒有，你該清楚，既然選擇合作，你家人能不能活，取決於我們能不能先一步拿下那些賊人。”

　　常安追問。

　　“我知道，但五步會和刀哥，以及這次的任務我只知道這些，還有一點，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說！”

　　“刀哥說過，開羽林衛和玄甲禁軍人數多動靜大，很好避開，如果不幸遇到影衛，就先搶他們示警的響箭，還告訴我，影衛的響箭一般放在左腰腰封處。”

　　影衛的裝備和羽林衛，玄甲禁軍一樣，都是各自的統一製式，在身上放置時的位置也有一定規定，三支護衛隊伍，各不相同，不了解的人，絕對不清楚。

　　聽到這裡，常安三人又是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絲絲驚訝。

　　“天亮之後，會有人帶走你，至於你的家人，我來保！”常安調整了一下思緒，見王升沒有什麽要說的了，沉聲做保。

　　王升看著常安，良久，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我爹娘已經故去，家中只有一糟糠之妻和一雙年幼兒女，還望你盡心，我王升謝謝你了！”

　　“放心，你該死，但他們無辜！”常安沒好氣的說道。

　　聽到回答，王升徹底放下心來，他知道，起碼這個叫常安的男子，會盡力保護自己的妻兒，至於妻兒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