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星際戰艦,是各國最強大武力的體現,有的人說,一個國度是否強大,究根揭底在於星艦是否強大……但星艦所裝備的重炮,在對行星作戰中,卻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究其原因,還是以前的古代老海軍戰術,試想遠古海洋的航空母艦,目標那麽明顯,為什麽很難將其擊沉?”
實驗室中,鄭秋水正在對林海侃侃而談,“正是在於其強大的防禦能力,近防艦炮,護衛艦,水下潛艇,防空導彈,構成了一整個作戰平台。從而使得一支航母編隊,可以長時間持續的作戰,在古家園時代,有時候一支航母編隊,就可以打垮一個國堊家。這種戰術,至進入我們星際時代以來,也從未過時。星艦航母編隊,擁有跨星區作戰的戰力,加上躍遷通道的幫助,可以實現遠航作戰任務……但是,星艦要對付行星,只是無妄之談。”
“因為整個行星,就可以被看做一艘不沉的宇宙母艦。為什麽航母編隊可以輕易的在太空中打敗一支沒有航母的作戰艦隊,就是因為現代星際航母,已經成為了一個補給平台。一支艦隊在航母的補給下,可以全時候的整備作戰。而現代星際航母,足足可以供養一個作戰艦隊整整六個月的補給,同時兼備了維修平台的任務。一般的艦隊,怎麽和可以補給彈堊藥,同時修複損傷的航母編隊抗衡?這就像是遊戲中,你單純一個武鬥機甲,無論攻擊力如何強大,也無法和人家裝配了充足後勤修理機甲同時又是肉盾的戰士型機甲抗衡。"
“說白了,航空母艦編隊就是比別人能耗,然而面對一整個行星的資源,哪裡又能耗得過一顆擁有足夠防禦力量的行星?”
林海自書海中抬起頭來,眼眶憔悴深陷,顯得極為落拓,但語氣少不了嘲弄得針鋒相對,“別忘了,星艦可是擁有加農重炮,如果用這些重炮犁向無法躲閃的行星,那不是可以輕易摧毀行星的所有防禦軌道炮?”
“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上狗屁不通。”
鄭秋水眉眼一瞪,“在沒有能量罩發明的年代,星艦所裝備的雷達,可是無法和行星表面或者地面的探空雷達相提並論。星艦的體積,最終限堊製了星艦雷達的功率大小而地面波束雷達,已經遠遠超越了星艦的探索范圍,所以星艦只怕N,JN0出現在一個星球的空域,還無法瞄準星球表面的那些軍事設施,就已經先一步被星球的軌道炮和高速導彈鎖定,太空中的星際艦隊,面對充足的行星防禦能力,完全就是一堆鋼鐵靶子。”
“但是,能量罩發明以後,改變了這樣的狀況,等離子能量罩因為可以隔絕一切熱鎖定和波束鎖定武堊器,所以使得星際艦隊第一次擁有了可以靠近行星作戰爭奪星球太空製空權的可能。然而即便是這樣,星際艦隊仍然無法和裝備了大量軌道炮的防守星球所抗衡。究其原因,同樣是因為能量罩!星艦無法鎖定行星表面的那些有能量罩保護的火力點,只能通過雙方的光學瞄準來作戰。這就是要看雙方到底何方勢大,終究歸結到了一個古代戰爭質量和數量對抗戰術戰略的范疇。但昂貴的星艦,和地面上那些廉價而數目眾多的軌道炮對抗,加上行星的強大補給消耗戰能力,終究也是太過於吃虧!這個時候,機甲,就成為了最重要的決定地面戰場的力量。”
“地面對太空的火力點,就需要投入機甲來進行拔除!機甲所佔領的地方,頭頂上的星艦,才能自堊由翱翔,而不必擔心成為被獵堊槍瞄準的鳥兒。”
“同樣,想不讓對方的星際艦隊在屬於自己的天空上翱翔,朝自己頭頂傾瀉憤怒的重炮,防守方,也需要用機甲,對抗太空中投放下來的敵方精銳機甲!”
鄭秋水說得慷慨激昂,“行星地面戰場,實際上才是未來星際戰爭的主流,星艦固然是一個國堊家和勢力強大與否的根本標識。但機甲,同樣也是最高精尖的戰爭兵器。誰能夠控制了地面戰場,誰就獲得了太空星域製空的能力!可以輕易將敵方艦隊擊垮,反之,也能夠輕易蕩平行星。”
“所以為什麽各國都在大力研究機甲這種東西,並非是想要製造那些在行星地面上,雙方機甲騎士和超人一般來去如風對決的浪漫場面……而是這個東西,決定了腳下星球的歸屬,決定了你是否會被人任人宰割,被人端掉老窩!”
“而同樣這種東西,幾乎集堊合了人類理學科所有的知識大成,數學就不必說了,物理學構成了機甲的基本運堊動原則。高能物理,那就是能量學的范疇,機甲的能量爐,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玩意兒的含金量。機甲的軸承結構,裝甲以及各個方位的材料,又涉及了流體力學,化學,材料學,工程學……不被外界攻破的電子設備,又涵蓋了電子科學,電磁學等等無數的內容。你以為光是製造出機甲能夠操控就夠了?作為一個駕駛機甲的機師,還要掌握心理學,大氣科學,海洋科學,彈道學等等的內容……所以人類社會,再沒有一件事物,可以如機甲這樣,集成了人類科技大成的美感。這是一個製造方實力的綜合體現,正如哲學家黑格曼那句名言一樣,“人類應該如同崇拜自然科學一樣,虔誠的看待機甲!這是人類文明發展和擴張的理想。……。
“軍方那些人,在這樣追求機甲的強大,一點也不可厚非。領先的機甲,可以在敵人的防區來去如風,可以輕而易舉的拔除戰略防衛重地,只看戰神嘉德和帝國戰鬥英雄的那些對外斬首戰役中的表現,就可以證明這一點……你小子算是撿到寶了,要是從我這裡刨過去我三分之二的私貨,你要是去帝國堊軍方的那些研發部門,看什麽不順眼,就是指著他們的主管鼻子罵,保證沒人敢反駁,對你是服服帖帖。”
林海看著面前口沫橫飛的鄭秋水,還是有些尷尬的抽堊了抽嘴角,“即便您是學院委員會五大巨頭,也是我的導師,這樣拐著彎表揚自己,是不是有點太不矜持了?”
在帝國堊軍方的研發部門指著鼻子罵,這還真是有些誇張到讓人發指。在林海看來,他所結識堪稱老師的幾個人中,除了馮一曼較為保守之外,鄭秋水和江植,那是真一個比一個口氣牛大破天的家夥。
是不是搞科學的人堊大多有些偏執,這有點像是林字營在剛朵拉星球的那些蘇薩科學家,一個個認為自己的才是正統,直到他們被吳遠征遺留下來的筆記所折服。
但面前的鄭秋水和那個如今仍然不見人蹤的堊江植,怎麽看都像是下一個吳遠征那種類型的角色。給他們些時間,或者某種境遇,說不得造詣比吳遠征還要更渾厚,當然這大多方面指的是被世人所認可的那種“成就”。
“你以為帝國那些科研部門當真有多少實力派?”鄭秋水從鼻腔裡哼出聲道,“帝國最多的人才都散布於幾大私人企業之中……軍方有些個高手,但大多都是領著國堊家頂級津貼的存在。帝國的很多軍工項目完全通過幾家頂級企業研發,只要查一查這些企業構成紛繁複雜的股份,上議院王權座下的那些大貴族在其中佔堊據了多少份額權重……你就該明白,這些東西,最終還是掌握在誰的手中……不是政堊府,而是那些大貴族!帝國的軍事和高新科技創新能力,依然是掌握在王權座上的那個老者的手中。千百年來,不曾改變。創新的力量,才是工業真正的血液。” “既然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他們不籠絡你?”林海開口。
鄭秋水的面容,浮現出一種雕塑微沐晨光的觀感,“這樣的籠絡每年都在發生,甚至我只要動個決心,我就能離開這所學院,然後去往帝國三大堊軍火製造公司裡位列首席的馬丁公司,在裡面獲得一張技術王座的交椅。享受極高的待遇,不客氣的說,哪怕就是一名帝國將軍,我也足以可以與其平起平坐。”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大隱於市?”林海深陷的眼窩盯著鄭秋水,哂笑道,“為什麽不去,甘願放棄很多人看來畢生難求的地位?”
“你看看周圍,”鄭秋水指了指四周這個研究所別墅,這不是學院外的那個“秋水研究所”而是學院給他私人配備的研究地點,四層樓高,除了一樓用於研究之外,其他幾樓,完全堪比五星級酒店的豪華舒適。
“學院配了這麽好的地方,自然是希望不要我走。而且清遠學院的重點實驗室,也是可以任由我使用分配。那裡面有無數前人的智慧結晶,你認為放棄和那些頭腦交流的機會,卻反而跑去和無數無趣貴族與政客打交道?我是不是腦袋燒包?”
“而且,”鄭秋水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是有我罩著你,你在過去的兩個多月裡面,把重點實驗室裡折騰成那副模樣。你現在估計已經被學院裡那些一周連在其中呆三個小時都無法保證的教授們的怒火撕成碎片?”
林海突然被這麽一提醒,抬起頭來,迎著窗外讓他睜不開眼的是…光,突然有些迷茫。
“已經是……過去了兩個多月了麽?”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這句來自古詩的句子,充分的說明了此刻林海的狀態。
只是林海不在山中,而是自那日那輛旋翼機升空離開之後,就這麽一頭扎入了學院裡,隱居在鄭秋水的研究所和學院地堊下重點實驗室。拋開身後的一切事,關閉了所有可以聯絡到他的手機,埋頭在對鄭秋水為他提供的那些知識的吸收,重點實驗室的那些寶貴前人遺產,以及吳遠征筆記的研習堊裡。
這兩個月裡,他過著宛如原始人一樣的生活,若不是鄭秋水遣人照顧他的衣食,他或許早就已經廢寢忘食到自己精疲力竭倒了下去。
重點實驗室幾大區的不少無法量產的科技結晶,被林海拆得五零右散,甚至有時候鄭秋水到來,就看到林海撅著屁堊股趴在地上,身邊拆了一個學院前幾任電子科學方面學術界公認大師臨終前完工的晶體艙。這寶貴到旁人連觸碰一下都覺得是褻瀆的事物,就在林海手裡成為了一大攤零件,散落在地上。而他手邊,是電子演算筆記,粗略的調堊查翻頁一下,竟然都有五十五頁,記錄了幾萬字的公式和拆解筆錄。
在鄭秋水險些心臟病沒犯的時候,林海又迅速的將其裝了回去,完好無損的奉送原位,然後眼色無神的衝臉色紫青的鄭秋水聳了聳肩,指了指實驗室牆壁上的標語——“你所站著的地方,是裝載了偉大遺產的遺跡。所以,千萬別讓這些智慧蒙塵黯淡。”
在這兩個月中,林海平均每兩天時間,就會在重點實驗室拆解一件前任教授遺留下來的智慧產物。初時是看著滿地零件,鄭秋水心肝脾肺都快震驚碎了,但之後便逐漸收拾心情,接受了有點鑽入牛角尖不達研究目的不罷休瘋魔狀態的林海。
而令人吃驚的是他拆下來的這些零件,研究完畢之後,他都能準確無誤原封不動的安裝回去。
林海的強大理解學習堊能力,完全來自於他在垃圾星,在河畔星,在米蘭星,孜孜不倦對自然科學基礎的追求打牢,這是沒有半點虛妄的本事。過往識字的六七歲開始,他就保持著對知識的追求,到進入十幾歲的年齡時,這種追求在高等知識匱乏的垃圾星更加顯得珍貴。而林海真正寶貴得天獨厚的也不是這些知識技能的基礎,而是在這些基礎之上所掌握的學習堊追求新事物的能力。
這種能力很強,以至於林海在苦心孤詣之後,觸類旁通能力往往不是常人可比。
只是即便是這樣,他對兩個多月以來重點實驗室那些被他拆解組裝的大師級智慧產物也隻走了解其形,還不得其神,有些囫圇吞棗。
但在鄭秋水看來,那些都是不少過往的學術大師人物畢生智慧的傑作,能夠囫圇吞下去,也是能耐。說不得某天突然頓悟之後,林海就能躍升到一個連他想起來都會覺得可怕的高度。當然這種可能性很渺茫,也不是一蹴而就。需要的還要可怕的積累,任何事物達到了一定的量,就能引起量變產生質變這種自然界唯一毫無花巧的化學反應。
看著眼眶黑成兩圈,靠著營養劑不至於瘦的要死的林海,鄭秋水道,“這就是我為什麽之前跟你聊那麽多和你手上在做的事情不同的原因所在。在你這樣的年紀,我也曾經失戀過,也曾經為某些感情問題難過困苦過……也曾類似於你這樣,用這樣的方式來麻痹來逃避……然而我想說的是,你不能活在過去,最重要的是現在。無論你之前經歷了什麽,我想這兩個月,足夠你像是個男人那樣回復過來……然後,走到了該走出去的時候了。”
“走出去……”
“是的。走出去,面對陽光,你還有新的生活。”鄭秋水前去打開門來,研究所的光柱透過婆娑的樹影,斑駁而明媚的落在地上,將林海的眼睛再次刺得發酸發脹發紅。
“你的朋友,你身邊的那些人,你已經離他們太遠了,現在,該回去了。”
林海走出研究所。滿臉胡渣眼窩深陷的他,眯著眼看著外面陌生而新鮮的一切。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埋頭研究所的兩個月裡。外界,他身邊的那些熟悉的事物,已經發生了驟然的劇變……
那邊,完全失去了林海蹤影的伯爵家,已經派出了不少探子和聯絡了星區調堊查失蹤者的探員,只是處身於學院重點實驗室的林海,絕對是這個星球上最隱蔽的地方之一,如果他不想被人找到,就算米蘭星調堊查局將星球翻個底朝天,也別想找出他的蹤跡。
兩個月時間裡, 足以讓尋找他的家堊族耐心磨乾殆盡,心灰意冷。同時,林家也精疲力竭。米蘭星區通過了百合花大貴族,以及加納森議長聯合施壓下來的新南星私人采集執照的收回法案。事堊件一度引發米蘭星區幾個主星球的示威遊堊行。甚至發生了警民衝堊突。
但星區議會的法案神堊聖性不容質疑,示威遊堊行最終會被驅散,壓堊製。而執行的堅決,卻是非常有力。
林家韋恩公司新南星的礦業基地,開始了回遷工作。
同時,帝國堊軍方正式終止了和河畔星韋恩企業到期的帝國堊軍方裝甲供應合同。並將這份合同,賦予到了即將來臨的米蘭星區方程式大賽優勝選拔獲勝者的獎勵之中。
韋恩公司開始內外部鬥爭不斷,到了分崩離析的前夕。
米蘭星濱海路的那家“雪初晴”機甲維修公司,開始因為某個小型能量閥的暢銷,名聲大震,門庭若市。
而此時的星空裡,從林家新南星工業基地回遷的船隻正一艘艘發射,返回。
率領撤離的林薇在其中一艘船隻上,她的身邊不少的工堊人,戀戀不舍的看著這片韋恩公司最後的資源采集地被收回,很多祖輩都在這裡工作的人,趴在窗戶上,已經是滿臉淚水。
而林薇則面對舷窗之外,似乎想到了某個人,喃喃自語,“這樣關鍵的時刻……家堊族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