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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寒門》第31章 藏匿了私鹽
  “啪!”“啪!”“啪!”

  妓人市肆門口,響起了‘啪啪’聲,只不過不是娼妓服侍客人的聲音。

  徐馥在自家的妓人市肆門口,慘遭毆打,眼角高高腫起,最讓他自得的唇紅齒白牙齒掉了一顆門牙,痛呼時都開始漏風了。

  “別打了...別打了...”

  祖道重、衛策兩人拳腳並用,拳頭雙腳不停落在徐馥身上,打的他進氣多出氣少了,只能不停的求饒了。

  娼妓們嚇得花容失色,躲在市肆的屋舍裡瑟瑟發抖,從來沒見過吳興周氏的人慘遭毆打。

  “住手!”

  “放開徐議生!”

  “竟敢毆打吳興周氏的人,你們不想活了!”

  妓人市肆裡養的幾十名部曲立即衝了出來,手持環首刀,朝著祖道重、衛策兩人圍了過去。

  “呵。”

  四望車附近的四名牙門軍冷笑了兩聲,直接拿出了大黃弩,神色輕松的走向了數十名部曲。

  四名牙門軍面對數十名部曲,沒有半點懼怕。

  領頭的牙門軍隊主,輕蔑的說了一句:“貉子。”

  數十名部曲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貉子是北地僑望對於江南士族的蔑稱。

  盧禕聽到一句貉子,放下了手裡的簪筆,饒有興趣的看著了:“看來吳興周氏不滿足做個高門士族了,私人部曲竟敢衝擊天子的牙門軍了。”

  牙門軍!

  數十名部曲臉色驟變,不敢上前了,連連後退,慌忙收起了手裡的環首刀。

  “大家交了。”

  一名賓客急匆匆走了出來,帶人搬出來十緡五銖錢,趕忙放進了柳木大箱子裡。

  賓客苦苦哀求道:“大家已經繳納了估稅,祖令、衛督護別打了,再打就把人打死了。”

  祖道重、衛策兩人看到一萬錢落在了柳木大箱子裡,滿意了,轉身離開了,暫且放過了膽敢抗稅的徐馥。

  盧禕仔細數了數五銖錢的數量,點頭了:“數目正好,總共是一萬錢。”

  祖道重笑了,臨走以前還威脅了一句:“旁邊這位是牙門軍的督護,就算是宰了這人扔進大江裡,都沒人敢幫他說話。”

  衛策昂起了戴著兜鍪的腦袋,眼裡全是輕蔑,根本沒把所謂的郡議生放在眼裡。

  徐馥盯著兩人走進車廂的背影,眼裡全是怨毒,定要報復兩人。

  “且慢。”

  盧禕皺眉了,敏銳覺察到了徐馥的怨毒,如果是個寒門庶族不用在乎,偏偏是吳興周氏的人。

  穩妥起見,不能不防了。

  衛策相比較祖道重的不在乎,心裡也有些忌憚,他是三等士族出身,遠遠比不上郡望裡的吳興周氏。

  只是,凡事都有利弊,為了操練出更多的私人部曲,得罪了吳興周氏的賓客也值了。

  盧禕從車架上拿了一小袋東西,放進了細葛單襦裡,踩著高齒木屐走下了軺車:“郎懷疑妓人市肆裡藏匿了私鹽,想要進去搜查一番。”

  “搜吧。”

  徐馥在部曲的攙扶下,半躺半坐在市肆門口的木板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已經被汙蔑一次了,不在乎第二次了,這裡可是妓人市肆又不是販賣鹽醋的市肆客舍,哪裡來的私鹽。”

  衛策看不懂盧禕要做什麽,心道汙蔑也應該找個好借口,說了一句妓人市肆裡藏匿了私鹽,著實好笑了。

  他還是揮了揮手:“你等跟著小郎進去搜查私鹽。”

  祖道重走出了車廂,坐在軺車車架上看著了,時不時觀察一眼衛策,等著看他臉上出現精彩的神情。

  “有私鹽!”

  盧禕搜查私鹽的方式,在場所有人都無語了。

  他蹲在空落落的鑲邊蘆席上,右手伸進了懷裡,等到站起來手裡多了一袋私鹽。

  赤條條的誣陷了。

  還是當眾誣陷,簡直把徐馥當成了傻子。

  “這......”

  衛策噎住了,登時無語了,從來沒見過盧禕那般的搜查私鹽。

  未免...未免...

  一時間,衛策也不知道用哪種言語來描述了。

  “哈哈。”

  祖道重笑出了聲,過於樂呵了,險些笑出了豕叫:“你這就不懂了,這叫做執法權在誰的手上,誰就有晉律的最終解釋權。”

  兩人很熟悉,一起在戰場上殺過羯胡,衛策親眼看到過祖道重披掛甲騎具裝鎧衝擊羯胡軍陣的魯莽樣子。

  不像是可以說出執法權三個字的人。

  更不會出現一副羽扇綸巾指點江山的樣子。

  這麽說來......

  衛策看向了威脅著徐馥簽下一份文契的盧禕,感歎道:“祖渙真是蠢了,眼高於頂,作為一個嫡長子看不起寒門庶族,沒有招納盧禕做賓客,當真是祖渙的損失。”

  做事太穩妥了。

  真是令人放心,又安心。

  尤其是從祖道重嘴裡轉述的一句執法權,越想越覺得很對,衛策是牙門軍的督護,擁有稽查私鹽的大權,可不就是執掌了晉律。

  晉律如何解釋,全都在於衛策的一句話了。

  徐馥先是遭到了毆打,又被逼迫著簽下了堪比賣身契的文契,氣的快要掉眼淚了:“還有王法嗎?還有晉律嗎!”

  太欺負人了。

  盧禕拿著文契走向了軺車,掀開帳幔交給了祖道重:“明府請收好了,若是他敢誣陷明府,便可拿出來文契告發他藏匿私鹽。”

  藏匿了私鹽要殺頭。

  “哈哈。”

  祖道重又是大笑了起來:“本官收了你做賓客,近年來最明智的一個決定。”

  擅長出謀劃策的賓客不少。

  像盧禕這般穩妥,總能讓明府安心的賓客可就極其罕見了。

  比起衛夫人的書帖真跡還要稀有。

  衛策歎然:“凡事都沒有後顧之憂,當是明府心裡最盡善盡美的賓客了。”

  一輛軺車,一輛四望車,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唯一受傷的只有徐馥了。

  身體傷了,心裡也傷了,還傷的更加嚴重。

  四周瞧著的高門士族,一個個默不作聲的離開了,沒有了抗稅的心思,只能老老實實繳納了估稅。

  吳興周氏都繳納了估稅,他們不敢抗稅了,生怕遭到了祖道重、衛策兩個渾人的毆打。

  遭了打,還是要繳納估稅。

  何必讓自己受罪。

  除非陸顧朱張出面抗稅,高門士族才能跟著不繳納估稅。

  偏偏祖道重避過了王謝庾袁,也避開了陸顧朱張,想要抗稅也找不到借口。

  接連折騰了七八天,總算是收繳了所有坊市的估稅。

  盧禕仔細珠算了所有帳目,給出了一個最終數目。

  “估稅總共是收繳了四百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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