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陽中學初91級1班48名學生，三分之二是農村各小學挑選上來的，尖山公社最多，其次是古樓公社，以及大石區，太和區及城區周邊幾個公社，三分之一是合川縣城區各小學的少部分尖子生，城區各小學的大部分尖子生都被合一中和合二中瓜分了。2班是合川縣城區各小學的次尖子生，3、4、5、6班就是城區各小學考進來的中等學生，生源比合一二中差點，但強於合川體育場上面的瑞山中學以及南岸南津街道的南屏中學等等。

　　從農村挑選上來的學生就住校，城區學生都走讀。

　　中午1點半，合陽中學的校區慢慢熱鬧了起來，城區的學生陸續到學校了。住校生也陸續起床洗臉洗腳後慢慢往教室走，有的人還有點懵懵懂懂步履踉蹌。

　　教學樓上人來人往，有趴在欄杆前打望的男生女生，也有在走廊上追逐嬉戲的，教室裡有安靜看書的，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的。

　　中午安靜了一個小時的學校，在朝氣蓬勃的少年少女們的活潑喧鬧下，沸騰情景又滿血復活了。

　　柯俊文看書看得有點點累，伸了伸腰，慢慢向廁所走去。一樓小便有很多人，他就上二樓蹲位去噓噓了。

　　柯俊文剛從農村來到城裡，很多人站在一起尿尿，他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人多的時候，他經常是上到廁所二樓蹲位去，因為蹲位之間隔著很高的的水泥擋板，沒人看到所以尿得暢快。如果有人看到自己尿尿，他有時因為難為情會站半天尿不出來，想到這裡就尷尬！

　　尿完的柯俊文猛地一激靈，他感到一陣輕松，抖了抖小雀雀穿好藍色的的確良褲子，笨拙地扣好襠前的三顆扣子，拴好皮帶整理利索了才慢慢下樓。

　　來到教室，他看見同桌柳毅趴在課桌上睡覺，柯俊文輕輕地坐下，沒有驚擾他。

　　離2點鍾上課還差五分鍾左右，班上的同學都在座位上了，校園有極少幾個人在向教學樓狂奔，遲到可是件丟人的事，即使拿出吃奶的力氣百米衝刺，也不想被罰站在後面聽課。

　　上課鈴響，生物老師準時踏進教室。一位五十歲左右個子高大，體形微胖皮膚保養得白嫩的男老師，面帶微笑在講台上站定，整了整黃色格子的薄西裝，雖然近期剛下過雨，天氣還是有點點熱的。

　　他笑咪咪地環視了一下全班，才不緊不慢的喊上課，一番禮儀過後，他在黑板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開始語重心長的講了一通大家要好好學習，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等等。他說話的腔調有點怪怪的，按農村的說法就是“假”，可能城裡的說法叫“嗲”，不是很明顯，但大家都感覺有那麽一點點點。

　　縱然如此，柯俊文在一張廢紙上面寫下了“廖老師”三個字，沒有寫他的全名，他覺得那樣對老師不太尊重。雖然聽到他的聲音柯俊文有時也內心一陣小哆嗦。

　　廖老師還點了名，挨個認識了一下同學們，然後以和藹可親的神情過問了哪些是班幹部，然後才開始正式上生物課，然後他叫大家先看一遍，然後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始講解。哦，這麽多個然後終於聽到他精彩的講解了，柯俊文這樣想著。

　　慢慢大家習慣了廖老師的聲音腔調，他講課還是很引人入勝的，有時他誇張的表情和神奇的手勢，自然而然的能吸引學生的注意力，知識也一點點的進入我們的腦海。

　　這堂課，居然同學們都少有的輕松起來，課堂上經常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下午第二節課是體育課，大家早早的就在籃球場等候。

　　中學時代，大家是很喜歡上體育課的，只有極少數女生或不愛動的男生才會不喜歡。

　　上課鈴響了，體育委員聶世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簡單地排好了四列。

　　體育老師唐老師矯健地走了過來，讓同學們驚訝的是，他居然戴著鏡，而且看起來像是個深度近視眼。但他看起來身體就很棒，年紀應當和生物老師一樣大，但肌肉明顯，絲毫沒有廖老師的發福相。

　　唐老師站在隊伍前面，吹了一聲哨，大家更安靜專注地盯著他。

　　問候完之後，唐老師聲音洪亮的講:“同學們，體育運動是非常重要的。雖然老師我和同學們這是第一次見面，我在這裡要送給大家一句話，請你一輩子都要記住:每天跑步一小時，快樂健康一輩子！就是你們畢業了以後，都請記住:一定要堅持體育鍛煉！”

　　“大家經常聽到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生命在於運動等等，都說明了健康身體的重要性，我在這裡就不多說了。接下來，我們來重新排隊。”

　　大家在唐老師的指揮下，重新由低到高排成了6列。接下來進行了簡單的立正稍息左轉右轉向後轉等動作，以及簡單的隊列行進。

　　再接下來唐老師教大家做運動前的準備動作，壓腿伸展拉伸放松等等。

　　最後，唐老師講:“同學們，今天做廣播體操的時候，我看大家很多還不會，接下來我們從頭學習第七套廣播體操的動作。”

　　同學們隨著口令展開了隊形，唐老師繼續講道:“同學們，請大家不要小看了廣播體操的簡單動作，只要你是標準到位的認真做，長久下來一定是能讓你保持好的身體和形體的。所以請大家一定要認真對待，有很多同學都在做操的時候懶懶散散，這是對自己很不負責的。身體是自己的，做操不是為了做給別人看的，而是為了強健我們身體的！”

　　唐老師接下來，有條不紊的教大家做體操，一招一式詳細講解，並分析對身體的好處，以及該如何做到位，才能更有效地達到鍛煉身體的目的。

　　臨下課前幾分鍾，唐老師正好教到了一半，大家都學得認真汗水也出來了。他停止了體操教學，教大家做放松運動。下課的時候他叮囑大家不要馬上到水管用冷水洗，先緩一緩。

　　下課時眼保健操的音樂也響了起來，因為是剛在室外上過體育課，大家可以不做眼保健操。

　　有幾個男生還是一下課就馬上擠到水管邊，嘻嘻哈哈的洗臉，衝洗塑料涼鞋上的沙子，有些同學乾脆脫下短袖赤膊著在水管前洗脖子，嘴裡大呼好安逸啊！

　　柯俊文並沒有感覺到累，歇了一會到水管邊洗了洗臉，把涼鞋脫下來把鞋和腳都洗得乾乾淨淨的，才慢慢回到教室。

　　大家都在教室裡面扇著電風扇涼快涼快，歇了一會就開始了第三節課，自由活動。可以預習新課文，也可以寫作業，但不允許講話，走動。班主任祝老師坐在講台上，伏案疾書忙著他的工作。

　　體尖生則在這時由各個負責訓練的體育老師帶著，出了校門，向左經過蘇家街鹿角柵郵局，再走過交通街，這樣跑步約1.5公裡進入合川體育場，開始艱苦的高強度專業體育訓練。90級4班的肖勝利每天下午就是這樣，和其他師兄弟姐妹們，日複一日地進行著短跑訓練。柯俊文還看到初89級2班一個高個子女生，及90級5班一個小個子女生，這兩個學姐經常是和肖勝利一起在進行田徑訓練。

　　合川體育場，不知灑下了體尖生們多少辛勤的汗水，連跑道似乎都一直是濕漉漉的。柯俊文暗暗為自己這個比喻高興著，意淫著自己的思緒。

　　做了一會作業，柯俊文按課程表有計劃的預習了一下明天將要學習的科目。然後就下課放學了。第一排的同學負責打排衛生。

　　放學的情景也是熱鬧非凡，成群結隊的學生背著書包，有些書包上掛著一個陶瓷飯盅，基本上都穿著塑料涼鞋。女生的涼鞋材質要多一些，有透明的，有各種色彩的，樣式也要好看一些漂亮輕薄得多，有些謝頭還有一隻蝴蝶裝飾品，走起來一晃一晃的像要飛動。男生的涼鞋樣式大多一樣古板平常，色彩也多是青色或是黑色，只是要稍顯扎實一些。衣著打扮上女生要稍微鮮麗一點，多數是穿著紅格藍白線條的格子上衣，以褲裝為多，藍色或青色的長褲，用橡筋扎一個馬尾或兩個小辮子，有些女生還在扎頭髮的橡筋那兒卡個漂亮的髮夾，有些則斜插在頭髮的兩邊，很是好看。偶有一些女生是穿著白襯衣，下身則搭配著白色或米色、翠綠或淡紅色等素色長裙，裙帶扎得腰際明顯婀娜多姿，走起路來裙擺搖動，很多男生都喜歡盯著這樣的女生看。

　　像柯俊文這樣剛從農村到城裡讀書的小菜鳥，是沒有膽子盯著這些女生看的，甚至和女生說話都有可能臉紅。事實上，少年時期井底之蛙有井底之蛙的好處，沒有那麽多花花世界的迷眼，心思專注在學習上，是很有好處的。人的精力，心思，腦容量是有限的，如果大多數用在學習上就是好事，如果被其他無關事項耽誤了時光與心思，想補也補不回來的。

　　柯俊文吃完晚飯後，來到籃球場，看到聶世金和江勇幾個人在打籃球，他坐在籃球架下面看著他們蹦來跳去，心裡有點想去玩但他不會，而且柯俊文慢慢發現自己，運動上的肢體協調性和靈活性比較差，體操技藝類的體育運動他很不在行。

　　下午5點50左右，肖勝利和其它體尖生訓練回來了。只見肖勝利大汗過後的頭髮溫濕的，全身的腱子肉，鼓鼓的肱二頭肌和肩膀，在汗水和陽光照曬之後顯得油光發亮。他還在雙杠邊做了幾套動作，然後跳下來回宿舍清洗去了，一會拿著飯盅急忙去食堂打飯菜，學校已經形成常規，會固定給幾個體尖生留飯菜。

　　下午6點以後，在家裡吃過晚飯的城區走讀生又陸續到校了，準備上晚自習。

　　下午4點35放學到6點半上晚自習，這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段，也是學生們的社交時間。

　　有在教室聚在一起討論學習的，三三兩兩，也有要好的在一起聊天閑談，教學樓走廊也在在跳繩的，還有的四五個趴在一起，向樓下打量過往的同學。

　　操場上人來人往，男生多數是聚在籃球場邊，打籃球的打得汗流浹背，看打籃球的則在旁邊時時喝彩，也有不少女生觀戰，極個別女生則抱著與自己要好的男生的衣服，在大家心裡有個模糊的概念，覺得他們是在談戀愛又不像，但關系又肯定是不一般的，不過誰也沒有其他想法，基本也看好這樣的男女生關系。還有不少人在打羽毛球，乒乓球。

　　校園音樂室不斷傳來風琴聲，音樂老師在訓練有音樂特長的學生。有時伴著風琴聲，校園那一側會聽到一個女生在深情的唱著:

　　“靜靜的深夜群星在閃耀

　　老師的房間徹夜明亮

　　每當我輕輕走過您窗前

　　明亮的燈光照耀我心房

　　啊啊啊啊...每當想起您

　　敬愛的好老師

　　一陣陣暖流心中激蕩

　　······”

　　還不斷的聽到音樂老師大聲地說:“對、對、對對，就是這樣，保持這樣！”的指導聲。

　　校園一派活力。

　　晚上6點半，開始上第一節晚自習。

　　初一初二的學生多數是做作業，或是語文老師英語老師領著讀課文， 所以有的教室安靜，有的班級則書聲琅琅，時間上顯得從容不迫。初三則大不同，時間就要顯得緊迫得多了，一部分時間像初一初二一樣做作業讀課文外，大多數時間被分配給了語數外三科的老師，抓緊時間補習上課，為了中考而爭分奪秒地多學多記。

　　到第二節晚自習的時候，夜幕逐漸拉開，教學樓就顯得燈火通明。柯俊文是第一次在這樣寬敞明亮的大教室學習，新奇感和興奮感無以言表。以前在家，沒通電的時候晚上是照煤油燈讀書寫字做作業，就是後來通電了，也不是現在這樣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所以他的心裡一陣自豪，因為他能想到，還有很多學生是在比他條件差得多的地方上課。

　　晚上8點10分下晚自習，初一初二的學生像潮水一樣喧雜著湧下樓，奔向校門，然後分流向城區各個地方。

　　住校生則逗留一會，也有少部分走讀生並不急著離開。初三大部分人都是堅持到晚9點鍾，總務處的職工吹著哨子提醒所有學生離開，然後才熄燈鎖門，剛才還燈火通明熱鬧異常的教學樓陷入黑暗與沉寂中。

　　柯俊文在四合院天井的水管邊洗好臉腳，躺在床上開始睡覺。晚上9點半，總務處的職工吹響一陣哨子，宿舍全體滅燈，住校生全部慢慢進入夢鄉。只有昏黃的幾隻老式荷葉球形汞燈路燈，在偌大的校園幾個關鍵角落，發出微弱的光。

　　不光是柯俊文和其他所有從農村到裡讀書的孩子，還有城區與他們相伴的夥伴們快樂的一天，就這樣充實忙碌地過去了。整個城市，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