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吹過離京城外的山野,道路蜿蜒而過,蘇瑾、姬梧桐及其姬清河、姬遠橋等人到了城南的染坊。
石板橋、流水、灰磚、飛簷翹角、曬布架子、布匹等,逐一進入視線。
染人們收集材料,熬製、過濾、扎染、固色。
姬梧桐、姬遠橋等人召集人員,商討起“錯紗配色,綜線挈花”的生產流程。
到了真正的技術環節,這又是蘇瑾不擅長的事情,所以他成了沒關系的人。
不過也不是無所事事。
他站在織布機邊上,專心致志的看著。
女工約莫十八九歲,相貌也算清秀。
看著蘇瑾站在邊上,她面色略微有點緋紅,內心如小鹿亂撞。
工頭要是心術不正,看到漂亮的女工或者染人,做些輕佻的事情,這很常見,公子少爺或者掌櫃,在外面養一個相貌好看的染人、織工,也實屬正常。
所以女工想著,蘇瑾要是對她提出什麽非分的要求,自己該怎辦。
蘇瑾其實在目不轉睛看著來回滑動的梭子。
一開始看梭子的時候,他感覺梭子穿梭線,快的讓自己反應不過來。但當自己注意力高度集中,刹那間就覺得梭子滑動頻率慢了下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知道特訓、春雷呼吸法真的無時無刻的在改變自己。
感覺梭子慢了下來,這並不是物理層面發生了變化,而是自己修行呼吸法,精神提升,反應能力變化的結果,也就是寧清夜所說的掌控、速度。
自己意識、身體的反應能力增加,與之對應,看別人出手,感覺就會慢一拍,這個原理體現在武道當中,大概就是後發製人。
這樣想著的蘇瑾看了一眼遠處還在商討技術姬家男男女女,隨後收回視線,走出作坊,到了庭院。
有染人在固色,數丈長的布緞放在大缸裡面,幾個染人合力,拉、拽、擰、攪。
蘇瑾站在房簷下,心有所動。
他想到了特訓時,女長老操控的刀槍棍棒。
“觸類旁通,漸有所成”,他的意識裡面,出現了典籍中的一句話:“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依舊是山”
蘇瑾又將視線看向架子上的布緞。
風穿於林,吹過河面,掀起漣漪,掠過染坊,各色布緞隨風晃動,他有點看山不是山的感覺,那色彩繽紛的布緞,如刀似劍,像棍是槍。
他搬了一個板凳,坐在日光下,眯著眼睛,看著隨風亂舞的布緞,意識則做著著一些觸類旁通的整合。
“分筋錯骨手中有纏勁,灌勁、擰勁的使用手法,如果勁灌布緞,以力擰攪,是不是就成了棍,布棍。”
“布棍類似傳統意義的長棍,但勁力不同,又可是當槍、錘甚至的雙鐧、短棍等兵器來用,如此以來,豈不是一棍再手,百器我有,能做到這一點,會不會打寧清夜一個措手不及。”
念及此時,蘇瑾起身到一口水缸那邊。
布緞固色之前先要清洗,蘇瑾拿了丈長的緞子,放入水缸。
拿上布緞,利用分筋錯骨手的手法,一攥、一抖
當初就是用這樣的手法,直接卸掉了刺殺他的念師一條手臂。
可手臂畢竟不是布緞,有骨骼支撐,所以他在水中抖緞子,看似來就像甩袖一樣,只是掀起了一點的水花,隨後布緞像是水蛇般沉了下去。
他衣袖下的青筋爆綻,使用分筋錯骨手的灌勁,力透布緞。
一氣呵成,又用了纏的手法。
那水下的布緞,猛地如蟒翻身,在水中翻滾了起來,越纏越緊,著力感不斷加強。
灌勁再一次蘊在布緞上,他兩手拿布。
內行看來,這已經是一個標準的持槍姿勢。
“起!”他內心大呵一聲。
水缸中布緞的另外一端,猛地似龍抬頭,刷的挑起,這是槍術的鳳點頭。
擰成一股,手腕粗的布緞扎在水缸上。
“轟!”水缸四分五裂。
地書震動,文字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晰呈現。
【功法:布棍(入門)】
【進度:2/50】
【功能:以柔為剛,千變萬化】
“我真頓悟出了一門功法”
他看著破碎的大缸,欣喜的想著。
…………
作坊裡面的姬梧桐先是聽到庭院那邊有水缸破裂的聲音響起,隨後傳來染人的驚呼,還有姑爺之類的話語。
她一頭霧水的走了出來,看到蘇瑾有點發懵的站在破碎的水缸那邊,手中拿著緞子,渾身濕漉漉的,落湯雞一樣。
蘇瑾自然能躲的開,可如此以來,修行武道的事情或許會暴露,一咬牙,就被洶湧流淌的缸水浸泡了。
姬梧桐有點哭笑不得。
前夜和相公說商市的時候,細致入微的分析,條理清晰的布局,體現出來的智慧,感覺比自己所接觸最為精明的商家還要出色。
怎麽一轉眼,就成了頑童這樣。
姬梧桐快步走向蘇瑾:“都濕透了,天氣寒冷,要是寒氣入體,會得病的,相公快換衣服。”
蘇瑾解釋了一下:“我想做一下固色。”
“嗯,先不說這些,月兒……”
很快姬梧桐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蘇瑾的上身還好,可下身袍子及其裡衣都是濕透的。
關鍵是沒人想到會發生這一幕,自然不會有更換的服飾,尤其裡衣。
最終蘇瑾自己到馬車上,脫了長袍,又裹上布緞,被送了回去。
馬車離去,秦紅棉在庭院內叨叨絮絮,說水缸不結實,要更換。
不久之後,主母若有所思的看著四分五裂水缸,腦子裡面靈光一閃,她似乎想到了一個讓姬梧桐和蘇瑾圓房的辦法。
隨即秦紅棉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面色雪白的站在院內。
姬梧桐過來安慰:“相公精通醫術,不會風寒,娘不要擔心。”
秦紅棉慌忙的點頭。
…………
日掛中天,姬家小樓。
因為裹著布緞回來的,蘇瑾並沒有讓明月隨同。
所以小樓只有他一個人。
大房、二房、三房主事的人都在染坊那邊。
從姬秋山口中,蘇瑾知道莫愁湖那邊將要舉辦詩會,這幾日熱鬧非凡,二世祖們都去了那邊,諾大的府中有點冷冷清清。
更換衣服之後,他拿了丈長的布緞浸水。
勁走全身,強橫的氣力從足下躥起,直奔腰跨,再上脊柱,流轉於後背前胸,最後灌在手臂,注入布緞。
手腕急促的擰轉,垂在地面的布緞翻轉成弧,大圈套小圈,猛地被擰成一股的布緞繃直彈起,迸濺四射的水珠落在是樹乾上,發出如暴雨扣瓦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