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叮當的聲音響開,晚膳時分,明月往桌上擺好碗筷,盛了三素雲飛湯,隨後在姬梧桐的吩咐下,她和雲蝶也在旁邊坐下。
丫鬟是不上桌的,但如今蘇瑾從姬家一族中分離出來,掌家的自然也是他,姬梧桐和兩名丫鬟的關系也很好,有時候看著如姐妹一樣,所以吃飯的時候,丫鬟侍奉的這一條,就被蘇瑾廢除了。
浮動的燈火中,呈現出來的畫面就如一家四口那般,蘇瑾是家主,姬梧桐則是正室,明月、雲蝶是小妾。
其實從姬家分離出來,按照世俗的禮法,明月、雲蝶已經等同於有了小妾的身份。
但蘇瑾自然不會想著這些事情。
明月才十六歲,自己又不是禽獸。至於雲蝶,更不會有什麽念想,那丫頭英氣歸英氣,但眼神之間的清冷,蘇瑾總覺得像一把劍一樣。他才不會想著這樣性格的雲蝶當通房丫頭、小妾。
四平八穩的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蘇瑾很有家主風范,一些柴米油鹽的事情,自然也要過問一下。
他看著滿桌子的養身膳食,問明月:“月兒,這個月的膳食開支差不多了用完了?”
當初的預定是從妻族暫且分離出來,但不是分道揚鑣,所以府中的夥食費用,還是按照在姬家生活時的標準。
每月拿五十兩的月俸,另有十兩的膳食補助。年底拿分紅。
蘇瑾發問,明月啊了一聲,丫鬟是沒有什麽理財概念,她抓了抓頭髮:“我去問問廚娘。”
雲蝶心道:“天天喝三素雲飛,早就用完了,小姐都將自己的私房錢拿了出來貼補。”
姬梧桐笑著說道:“還有一些!”
“那也就是不多了!”他很豪氣的拿出錢囊,將四千兩的銀票遞給姬梧桐。
“這些錢娘子保管,馬上到年關了,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姬梧桐面有驚訝:“相公從何而來的?太醫院發俸祿也不會這樣多呀”
蘇瑾是真的不差錢。
劉妃給了五千兩,從張衡及其兩名殺手身上摸屍,得到了一千多兩,天機閣那邊還拿一份工資,太醫院這邊也有。
雙份的月俸,還有外快,給了姬梧桐四千兩,私房錢其實還有不少。
“太醫院這邊還早著呢,今日入宮,給劉妃看診,這是賞銀。”
“相公都入宮了?怎給這麽多!”
“她們又不差錢。”蘇瑾又拿了兩個紅包遞給明月、雲蝶,笑著說道:“不用省!”
明月驚喜,打開紅包,看著裡面是一百面額的五張銀票,“多謝姑爺!”
雲蝶沒打開紅包,卻也英氣的說道:“謝姑爺!”
姬梧桐也在這個時候小淘氣的開口:“多謝相公!”
蘇瑾嘿的一笑。
男人的滿足感油然而生,賺錢,不就是給女人用的。
言歸正傳,姬梧桐開口:“朱家、周家、程家已經開始降價了,市面上流行的白、青、灰、黑等幾種布段一匹降了一錢左右。”
一匹是三十三米,降價一錢,大概的核算一下,尋常人家購買三家的布段,製作一件衣服,能節省出來將近十文錢,這樣的吸引力還是很大。
“娘子的想法呢?”蘇瑾問。
“自然是按照之前的計劃降價了。”
蘇瑾點頭:“錯紗配色綜線挈花的生產工藝在作坊推廣開來之後,我們的生產成本應該降低了很多,商鋪那邊,承受的底線是什麽?朱家那邊呢?”
姬梧桐很精準的說道:“一匹布可以承受四錢的調價。朱家應該是三錢左右。”
“這已經很不錯了。”蘇瑾分析:“我在書上看到一則關於沉沒成本的介紹,就是以往發生的與當前決策無關的費用。它表示已經發生不可收回的支出,存在形式有多種,比如時間、金錢、精力。它常用來和可變成本作比較,可變成本可以被改變,而沉沒成本是在以前經營活動中已經支付現銀,經營期間攤入成本費用的支出。朱家理論上是一匹布能降價三錢,而三家當中,朱家的實力又最強,周家、程家約莫就是一匹布段可降價兩錢左右,但這個降價過程中,還要考慮生產的開支、工人的費用,其實朱家是到不了壓價三錢的程度,因為真到了這個價格,他們的作坊就是沒效益的產出,所以又會打撈價格。我的建議的是等他們一匹布降價到兩成的時候,娘子可以走走錢莊。”
“可我們能降四成,不需要到錢莊借錢呀。”明月插嘴。
雲蝶英氣的劍眉飛挑了一下。她有點明白蘇瑾後面那些話的意思。
姬梧桐是最清楚蘇瑾的想法:“相公是要製造出我們無力為續的假象,借錢硬撐。”
“嗯,既然他們以貨衝價,要弄垮娘子,那就直接梭哈,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考慮到沉沒成本,我們跟進降低兩錢,周家、程家承受不住的時候就要動用一些其他手段,散布流言,或者是找浣衣司的官員調節, 但娘子到錢莊借錢,他們便認為我們是在苦苦支撐,又會向三錢去降價。”
“到時候我直接將一匹布段降價四錢。”
“我是這樣想的,將作坊幾種新的色澤布緞集中鋪貨上市,以價衝貨加上新品的衝擊,大概率就能直接打死他們。浣衣司即便是出面調節,三家面臨的也是沉沒成本的巨大負荷,這個過程中,早早就會有不少實力不濟的商家破產。”
“我再收購他們的作坊過來!”姬梧桐開口。
蘇瑾搖頭:“這是下策!”
“上策是什麽?”雲蝶問。
“扶持他們,轉讓一部分染色的技術,組建一個可以相互分享信息,提攜互助的組織,簡單而言,就是商會,這個商會有互助,分享信息這樣的職能,而不是一幫人坐在一起,嘰嘰歪歪的說些八卦新聞,就像誰誰當了贅婿,哪家的青樓女子會跳豔舞扭胯轉圈等。娘子當商會的會長。利用商會的力量,爭奪皇商。”
姬梧桐的眼眸逐漸煥發出異彩
反覆的推敲蘇瑾言辭之後,她情意綿綿的開口:“相公!”
這一聲完全的喊到了蘇瑾心坎上。
他看向娘子
“相公真的很聰明!”
蘇瑾在對方的眼神中卻是看到另外一層的意思。
“娘子很興奮,今晚,我估計又要被欺了!”
時間流逝,害羞的月牙兒被雲層藏了起來,小樓中響起姬梧桐軟糯的聲音。
今年的離京多雪,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了下來。
風穿於林,枯枝發出啪啪的乾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