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想過，周兆對林北的評價是如此。

　　鯰魚?

　　林北就像隻鯰魚，是用來攪渾靈研所這平靜死水的?

　　這是什麽意思啊。

　　靈研所裡哪裡有那麽複雜。

　　如果按這麽說，那林北其實也就是工具了，是被人利用，招募進靈研所發揮作用，這可能連林北自己都不知道吧。

　　“那他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這個世界，誰都會死，罪大惡極的人該死，無辜的人慘死，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周兆面無表情，“我們只是希望，前者成為常態，而後者盡量不要發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哪怕是詭靈，也有他們存在的價值。”

　　對很多人來說，詭靈是恐懼，是未知，是生活不安定的因素，但對一些人來說，詭靈是獎金，是收獲，更可能是業績，政績！

　　是進入權力巔峰的踏板！

　　周知瑾聽不明白，她是第一次聽周兆說這些話，聽著有些深奧，有些不明所以。

　　她覺得自己老爸，肯定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她還想再問，周兆揮揮手:“林北呢?”

　　“他離開了。”

　　周知瑾道，“留下所有的裝備，包括身份卡就走了。”

　　被調查組的人懷疑，排擠，打壓，換誰心裡都不好受，更何況是林北這種性格的人，哪裡受得這樣的委屈。

　　只是這一切疑點的確很多。

　　周知瑾也同情老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林北的責任。

　　首先，林北沒有按照毒蛇的命令，堅持守在大門口，違抗命令，這本身就是大忌，再加上猴子說，林北還向他們攻擊，雖說當時濃霧遮蔽視線，能見度低，但林北難道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麽?

　　太多太多不合常理的事情，最大的問題就是，林北是勵圖治的徒弟，是被破格招募進來的，而勵圖治的身份，是高級機密，哪怕殺了分所長，這麽大的消息，現在都被壓下去。

　　大家心裡會懷疑，這也很正常。

　　剛剛周兆說，林北是鯰魚，那又是誰將這隻鯰魚放進靈研所的呢?

　　周知瑾覺得原本簡單清晰的工作氛圍，好像一下子變得模糊不清，什麽都看不懂了。

　　“你去找他。”

　　周兆道，“按照約定，他不能擅自離開靈研所，這種孩子氣的事情，以後不能再出現了。”

　　“您還要找他回來?”

　　周知瑾詫異道。

　　父女兩個相視一眼，周兆沒有再說，周知瑾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兩人是上下級關系，在這個靈研所分部，算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更何況兩人還是相依為命的父女，更是親密。

　　周知瑾心裡清楚，她可以懷疑任何人，唯獨不能懷疑自己的父親。

　　“我知道了，我按您說的做。”

　　如今的情況，已經不同了，她雖然年輕，也能感覺到，靈研所內的氛圍在變化，這個時候，她更要相信，支持自己的父親。

　　……

　　從靈研所出來之後，林北就回了住處。

　　空蕩蕩的房間，連三爺的一絲臭味都沒了。

　　自打自己離開村子，跟著三爺走南闖北，最終來到這無月市，這個地方就是他們的家。

　　一老一小，看著不著調，坑蒙拐騙過著小日子，但打打鬧鬧快樂也很多。

　　至少，讓林北有了家的感覺，沒有那麽孤獨。

　　此刻他站在客廳，空蕩蕩的房間安靜地讓人難受，那一刻，孤獨仿佛被無限放大。

　　更不用說，他還是受了委屈回來的。

　　換做以往，林北要是被顧客刁難，受了委屈，三爺是立馬掉頭回去，狠狠收拾對方，然後放出話，我的徒弟我欺負可以，你們，不行！

　　可現在還有誰會罩著他呢?

　　林北站在那，一言不發。

　　足足在那站了有三分鍾，這才轉身走向冰箱，拿出食材走進廚房，給自己做了一頓飯。

　　只是一個人吃飯，索然無味，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

　　吃完飯，林北就躺在三爺之前躺的那張藤椅，輕輕搖晃，咯吱咯吱。

　　他雙手枕在腦後，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裡不斷回想著在廢棄工廠裡的那隻詭靈身影。

　　以及，在遇上這隻詭靈的時候，自己身體出現的奇怪反應。

　　他知道自己的心臟有問題，裡面不知道藏著什麽東西，這件事他沒敢告訴任何人，在接觸到詭靈的時候，心臟微微一跳，體內瞬間湧起澎湃的靈子！

　　那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自己一拳就能將詭靈直接打死。

　　可當詭靈逃走之後，體內澎湃的靈子也瞬間消散，仿佛從沒出現過一樣。

　　這種奇怪的事情，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難道說自己心臟裡的東西，就是天生為詭靈而存在的?

　　只要遇上詭靈，就能瘋狂吞噬詭靈，並且將詭靈的邪祟能量化作己用，然後繼續去吞噬別的詭靈。

　　那他這樣，跟詭靈又有什麽區別?

　　林北摸著自己的心口:“三爺，就算你不能現身，至少給我一點暗示吧?”

　　他都覺得自己是怪物了。

　　在猴子抓著自己衣領，質問自己是不是詭靈的時候，那一瞬間林北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是麽?當然不是，他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胳膊有腿，身高一米八，腹肌有八塊，就連小兄弟工作狀態都有十八厘米。

　　可他又有恐怖的吞噬能力，比邪祟詭靈還要瘋狂。

　　他現在最難受的是，腦子裡一堆疑問，卻沒有一個人能問。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林北頭也沒抬，隻當沒聽見，他現在不想理任何人。

　　咚咚咚——！

　　敲門聲依舊。

　　煩人。

　　林北起身，走到門口，將門輕輕拉開，入眼是精致的短發美女周知瑾，換下工作服穿著休閑裝的周知瑾，還是挺好看的。

　　要是不長那張嘴冷冰冰地罵人就更好了。

　　“什麽事?都沒簽勞動合同，難不成還要辦離職手續?”

　　他不想幹了。

　　靈研所沒意思，上個班還要勾心鬥角，互相懷疑，這種工作氛圍很累，還不如自己單飛，繼續之前跟三爺的偉大事業。

　　“我是來把裝備還給你的。”

　　周知瑾道，“靈研所沒有批準你離開。”

　　“所以，你依舊是靈驗所的一員。”

　　“……”

　　林北瞪大眼睛，臉上的表情哭不是哭，笑不是笑:“求你們放過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