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順著聲音往前一打望,看到一個比自己高出約莫半頭,身形壯碩,抱在胸前的雙臂鼓鼓囊囊將袖子都繃的緊緊的大漢站在那裡,一臉不爽的瞧向自己身旁的陸文昊。
至於自己?那漢子隨便瞥了兩眼就沒再理會了,好像根本沒自己這麽個人一樣。
“這人誰啊?”
薑玉很納悶這人究竟什麽身份?看這模樣應該也是頗有些勢力――穿著與自己一般無二,何況巡捕房除了正副主事之外,下面基本沒有別的分配了,都是一樣的巡捕。
也就是說,這人和自己身份相同,可看他這架勢就不一般,不但神情倨傲,身邊還跟了好幾個巡捕(都挎著腰刀),一臉獻媚的在旁邊站著。
“這人叫王猛,是副主事王翰的親信……”低聲說著話的時候,陸文昊還輕笑了一聲,雖然不明顯,可就在他身旁的薑玉聽的是一清二楚,隨即又聽到陸文昊繼續說:“實際上就是那王翰的一個遠房侄子。”
“哦!”
感情是副主事的侄子,有後台的人,難怪這般囂張,還惹來那許多人討好獻媚。
說話間不耽誤前行,幾步路轉瞬就到,陸文昊對這王猛不怎麽看的上眼,剛才這人又出言嘲諷卻好保持著風度,拱了拱手先見了禮:“讓亭正久候了!”
亭正?
薑玉立刻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了。
自己和陸文昊去十裡亭上任,可這亭正是誰提都沒提,他原本以為會是李章繼續擔任,可沒想到原來又換了別人。
想想也是,李章如今有傷在身,而十裡亭那地方現在並不太平,自然不可能再叫李章過去了,換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思索這當,那王猛已經將視線轉到了薑玉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見薑玉年齡一般,模樣也沒什麽出奇,身型甚至有點瘦弱便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真不曉得鄭主事在想些什麽……”
許是想到鄭林終歸是他頂頭上司,後面的話卻沒有說出聲音來,隻是雙唇動了動嘟囔了什麽,旁人也聽不清楚。
薑玉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話,不過這事情他可不想參合進去――今天這情況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這似乎不僅僅是調換崗位這麽簡單,似乎還有白河鎮巡捕房兩個主事之間的爭鬥。
“呸~那點出息吧,屁大點地方也鬥,也不嫌沒勁!”
心中鄙視了一番,越發的看不起那什麽王翰,若不是鄭林多少給了薑玉些好處,怕是也少不得被其狠狠的嘲笑一通。
可他這邊瞧不起人家,那邊王猛也一樣瞧不起薑玉,何況薑玉已經被他認定是鄭林那邊的人了,自己叔叔和那鄭林又不怎麽對付,所以也沒給薑玉什麽好臉色,甚至一上來就指使他去做事:“那十裡亭的亭正印鑒還在李章手上,你……叫薑玉是吧?去把那印鑒取來。”
薑玉點了點頭算是應了,無非就是跑個腿,何況這也是正事,他就算看王猛不順眼也不能莫名其妙的就和人對著乾。
何況就目前來說,他也不大想參合到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中去,他更希望站到一旁,冷眼旁觀的同時先把自己的實力提高。
可事情哪有這麽簡單?他站在那裡等了一陣,卻不見王猛繼續說話――他可不知道李章跑到哪裡去了,
王猛不告訴他的話,他上哪取印鑒? 正要詢問,卻見到王猛一臉不屑的冷笑,立刻明白這貨就是故意在為難自己,當下怒氣上湧,也不準備問了。
“無非就是找個人,白河鎮就這麽大點地方,我害怕找不到?”
何況李章在這地方多少也算是有頭有臉,認識他的人可不少,知道他家住何處的也很多,慢慢問就是了。
正要回頭進巡捕房裡問問,卻見到兩個本站在王猛身後的巡捕一橫身攔在了前面,笑嘻嘻的說道:“李巡捕並不在巡捕房中,另外也不在自己家中,究竟在哪還得薑兄弟自己去尋了。”
回頭一瞧,只見王猛冷笑了幾聲:“嘿,那李章大早上就帶著印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叫我們兄弟在這裡乾等,還得靠薑兄弟你去把東西尋回來……對了,最多半個時辰後咱們就得出發,薑兄弟可要快去快回!”
薑玉這才明白過來,也不知道李章是故意還是無意,總之那十裡亭亭正的印鑒沒有上交,而這邊王猛得了十裡亭亭正的位置後,卻拿不到印鑒無法去上任,這事情就拖在這裡了。
這裡面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個主事在鬥法,反正是把自己給牽連了進去,這王猛擺明了就是拿自己出氣。
就是不曉得是不是故意戲耍自己,若李章根本就在巡捕房裡面,自己在外面就算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人。
陸文昊這時候湊到旁邊,低聲說了句:“李巡捕的確早上就出去了。”薑玉這才確定王猛倒也不是惡意的耍自己,無非就是憋了一肚子後,找自己撒氣來了。
“不管怎樣,先去尋到李章。”
轉身就要走,突然見陸文昊偷偷捅了自己一下,薑玉回頭瞥了眼後也不吱聲,就這麽往前走,直到走的遠了又拐了一個彎這才回頭問了起來:“怎麽?”
陸文昊比了個方向:“薑兄跟我來。”隨後在前面領著,一邊說了起來:“薑兄是不是覺得有點憋悶?”不等薑玉回答,又繼續說了起來:“其實李巡捕在哪並不難找,隻是李巡捕和王猛一向不對付,王猛要是自己活著讓和他熟悉的人去找李章要那印鑒,八成是要不來的,所以隻能讓別人去。”
“而這一次調往十裡亭的除了我就是薑兄你……說句實在話,小弟我背靠大樹,那王猛就隻能找薑兄的晦氣了。”
這事情薑玉都猜的出來,不過這陸文昊把事情說的明明白白,倒叫人覺得此人夠坦蕩。
隻是陸文昊居然承認自己有靠山,莫非這家夥真是個那啥那啥?
許是見薑玉眼神變得古怪,陸文昊臉色陡然難看了幾分:“那些都是小人中傷,我陸文昊絕不是那般樣人!”
“抱歉抱歉!”
連忙道歉之後,薑玉立刻轉移了話題:“話說,這巡捕房就這麽大,管的也就是這麽大個攤子……白河鎮又不是什麽重鎮,怎麽屁大點地方也能鬥的這麽厲害?”
話題一變,陸文昊的臉色也稍微好看了點:“正、副兩位主事,看起來權力差不了多少,可實際上鄭主事手上有個權力,是足以叫任何人眼熱的!王翰種種所謂,無非就是為了得到那個東西罷了!”
“那個?”
薑玉正要再問,奈何陸文昊不肯再說,反而一指前面一處不怎麽起眼的門臉:“到了,就是那兒!”
順著陸文昊手指一瞧,那門臉平平無奇,大門敞開著足以讓兩個人並排進出,同時門上掛著牌匾書了一個大大的醫字,叫人一看就曉得這是一處醫館。
“對啊,李章受了內傷,肯定要找大夫診治的!”
以前看小說總記得受了內傷要靠內功高手治療,卻忘了大夫才是武林中人最不能得罪的人群。
如今李章受了傷,他又不是內功高手自己又不懂得醫術,自然隻能找別的大夫來看病了。
“不過這醫館倒也有趣,怎麽連個名字都沒有?”
而且這地方也很是偏僻,薑玉四處尋摸了一下,發現周圍左近住的都是極為貧困的百姓,有的房子甚至已經破破爛爛,連木門都歪斜在一旁,若不是屋裡有人聲傳出,他還當這是一處廢宅呢。
陸文昊卻解釋道:“這醫館在這裡開了三年多,頗多古怪之處,隻是醫術卻是不俗,加上收費也公道,所以別看醫館所處位置偏僻,但上門求醫的人可是不少!”
“怎麽個古怪法?”
薑玉倒是挺好奇的, 一個醫館能有多古怪?總不能一進門就擺兩幅骨架標本,旁邊在擺一堆試管和花花綠綠的藥水,大夫一出場,整個一科學怪人?
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甩出去,隨著陸文昊大步進了醫館。
一進門,就看到李章優哉遊哉的坐在那裡,翹著二郎腿端著一杯開水慢慢喝著。
薑玉打量了下,李章雖然臉色蒼白了點,但精神頭似乎不錯,怎麽看也不像是受了內傷,倒像是昨晚沒睡好。
“這……難道李章壓根沒受傷?”
李章也看到兩人了,笑著打了個招呼:“來了啊!我估摸時候也差不多了。”隨即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銅片往旁邊茶桌上一放:“這就是亭正的印鑒,拿去吧!”
陸文昊過去將印鑒拿起,轉身遞到了薑玉手上:“這東西還得你交給那王猛。”
薑玉也不推辭,順手收下,然後問了句:“李亭正,你的傷……”
李章揮了揮手:“剛服了一副怪藥,這會兒藥勁上來了,所以大夫不讓我亂跑,隻能在這坐著!又不讓我喝茶,這白水喝的嘴都淡出鳥了!”
薑玉這才知道,並非是李章沒受傷,而是這醫館的大夫醫術厲害,居然隻一副藥就有這般神奇效果。
“莫非這醫館裡的大夫是個隱士高人?”
正猜測著,只見一個身姿曼妙的人影從後堂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