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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劫》第2章 我還沒死
  老頭是熟面孔,名叫周二虎,但他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與‘虎’沾邊的地方。

  如一頭老瘦的黃牛,三十多歲,和楊信的父親楊茂差不多年紀,已是同樣的佝僂乾枯,同樣六十歲般蒼老。

  周二虎也是朗陵南關屯的人——是楊信家的鄰居。

  也是被發到九江來屯田的十余萬屯田客中的一員。

  周二虎平素與楊茂交好,先前離開朗陵的時候,楊信的母親還拜托他照顧楊信來著,可惜只在芍陂一起淤田淤了十來天,楊信就與周二虎分開了,被發到壽春。

  他不是應該在芍陂麽?怎麽到這邊來了?

  楊信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起身跳下石頭,道:“二虎叔。”

  周二虎上前來,一把拽住楊信捏著豆粕餅的這隻手的手腕,低聲道:“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講。”

  他拽著楊信的胳膊的手,就像是鐵箍子,拽得楊信手腕生疼。

  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周二虎松開楊信,低聲道:“我求了田吏,臨時討來這份差事——給這邊送糧,早上就到了,一直在等著你下工。”

  楊信神色微凝,道:“二虎叔,發生了什麽事麽?”

  周二虎輕歎一聲,眼睛裡流露出一抹悲哀,輕輕道:“昨日鄧莽子來了芍陂,他和我說,楊大兄戰死了,他離開南關屯的時候消息剛到。”

  楊信一聽,身體頓如觸電,一顫僵直。

  周二虎對楊茂的稱呼,便是楊大兄。

  父親戰死了?

  楊信心裡,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悲哀鑽出來,就像刀割,疼的厲害。

  他沒有流淚,因為這些年淚都流幹了,只剩下鑽心的痛。

  周二虎拍了拍楊信的胳膊,道:“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心痛,但從軍就是這樣,今天活明天死——便是我們這樣的屯田客,不也沒少被監工打死的麽?”

  “楊大兄走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他怕是回不來了。”

  “千萬懇求我予你照顧一二,我應了。”

  然後又道:“但隻這樣,我也不用哀求田吏,討來這份差事,專門來見你。”

  說:“我聽鄧莽子說,田吏鄧貴,那個奸賊要對你娘和小妹不利。”

  楊信眼睛一下子瞪圓,死死的盯著周二虎:“什麽?!”

  周二虎沉默了一下,道:“生人婦。”

  楊信額頭上頓時青筋滾動:“我爹死了,我還沒死!”

  按照士家制度,家中只要還有男性成丁,就不會對婦女進行強製配給。楊信已經成丁,即使父親楊茂死了,只要他楊信還在,按道理,母親和妹妹就應該是安全的!

  周二虎歎息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沒有說理的地方啊!”

  楊信渾身發涼,筋骨一軟,險些一屁股跌坐下去。

  是啊,道理就在那裡,但沒有說理的地方啊!

  曹操的士家制度已經開始崩壞,所謂生人婦,已脫離‘沒有男性成丁方才強製進行婦女配給’的規則,發展到士兵在前線打仗、後方的家眷卻已被強製配給、掠奪的惡虐境地。

  所以叫‘生人婦’,而不叫‘死人婦’了!

  地方上的豪強、官吏,把曹賊的做派學了個十成十,都已經不把黔首、庶民當作人了,隻當作牲畜,予取予求。連自耕農都無法自保,生怕哪天自家的妻女被‘生人婦’。

  楊信的心中,壓抑已久的一股子火焰轟然爆炸,充斥在胸膛裡,幾乎要冒出煙來;一口牙咬的嘎嘣響,牙齦裡滲出血。

  他已經聽不見周二虎之後說的話了,直到周二虎蹣跚著離開,他才回過神。

  深深的吸了口氣,混雜著腐朽的泥土的氣息湧入肺部,楊信壓下心中的焦慮、擔憂和恨意,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三兩口吃完手裡被捏碎的豆粕餅,就著清湯寡水的粥一口咽下去,心思迅速轉動。

  “從朗陵到陽泉,順水而下需三個晝夜,從陽泉到芍陂要半天,鄧莽子是昨天到的芍陂...”

  在朗陵坐船沿溱水入汝水,汝水入淮水,到淮水中遊南岸的陽泉下船,只需三個晝夜,楊信被發過來的時候,就是如此。

  按周二虎所言,父親楊茂戰死的消息,是在鄧莽子離開朗陵的當天傳到南關屯的,就是說,時間已經過去四天半!

  四天半啊!

  才被按下去的焦慮,又開始上頭。

  楊信狠狠的掐自己的大腿,強行壓下焦慮,繼續盤算:“我必須盡快趕回家!”

  “無論如何...哪怕和母親、妹妹死在一起!”

  楊信心中想著,深吸口氣,抬頭四顧,看到那些監工,還有遠處盤桓著的一隊隊甲士,思考著怎麽才能快速、安全的逃離。

  ——進食過後,有半個時辰的休息間隙。楊信坐在地上,背靠著石頭,閉著眼睛,像往常一樣閉目養神、恢復體力。

  心裡,一片井然有序的數據緩緩浮現出來。

  作為一個重活一世之人,楊信也是有金手指的。

  只是這個金手指開啟的時間太近——在他年滿十五歲,完全覺醒宿慧的時候才開啟,時間也就三個來月。

  這個金手指,並非小說裡‘系統’一類的外掛。

  而是一種強大的天賦,‘見則知之,神而明之’,是對一切知識、物品的超乎尋常的理解、認知、學習能力!

  是一種神而明之的強大悟性。

  至於現在心裡浮現出的這片數據,則是他以神而明之的天賦,為方便了解自己、直觀的認知自身大體狀態而‘編制’的一個‘系統’。

  【姓名:楊信】

  【年齡:15】

  【精:1.7(白)】

  【炁:1.1(白)】

  【神:5/∞(金)】

  【功法:屯田功(一層/圓滿)】

  【技能:環首刀精通】

  【雜學:農事精通、捕魚精通、狩獵精通、鳬水大師、高級機械工程師】

  很簡單的幾條數據,但能夠直觀的把楊信自身的大體狀況體現出來,能做到即時更新,讓楊信能隨時了解到自身的實時狀況,只需要一個念頭即可。

  數據中的環首刀精通,源自於父親楊茂的教導,楊茂曾是袁紹的兵,擅長環首刀;環首刀精通是技巧類的知識,楊信十五歲前懵懵懂懂,沒學到精華;完全覺醒宿慧之後,天賦綻放,迅速理解環首刀的所有用法,並很快精通。

  高級機械工程師則是上輩子帶過來的。

  剩下幾樣雜學精通,是這段時間練成的。

  這些數據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神’屬性。楊信把自身身體的存在屬性按照精炁神劃分,其中神屬性,用自己神而明之的天賦來衡量,是無窮大的。

  但楊信現在能夠掌控的,或者說能夠動用的,只有‘5’點。

  就像是一座無窮大的金礦,要慢慢開發、挖掘。

  第二個需要注意的,就是功法——屯田功。

  這是楊信在成丁之後,南關屯的田吏鄧貴拿著一塊玉玨上門,在他額頭上印了一下,而後得到的功法。

  是的,功法。

  這是一個與楊信記憶中那個歷史時代近乎相似,本質卻又大是不同的世界。

  是一個有著超乎尋常的力量痕跡的世界,軍隊的普通甲士都有數百斤氣力。

  這也是楊信覺醒宿慧之後仍然選擇蟄伏的一大原因。

  不單單是因為士家制度的連坐,也不只是因為田吏的嚴密監控,更因為他自身實在太過弱小。

  只看那田吏拿了玉玨,照著腦門印一下便傳了功法,即知這個世界的水深不可測。

  或說得到了功法,就可以有計較了,但楊信要說——天真。

  不要覺得傳授屯田功是好心,有了屯田功就可以飛升——屯田功是屯田客的通用功法,任何一個成丁的屯田客,不論男女,都會得到這門功法。

  只需田吏拿了玉玨在額頭上印一下即可,不需識字,不必講解,這門功法一旦印入腦子,就會自動運轉。

  為什麽說不是好心?

  畢竟一門功法——在這樣的時代,連識字的權利都沒有的黔首,能得到一門功法,簡直可以說是祖墳冒青煙——但如果知道了這門功法裡頭蘊含的惡意,恐怕絕大多數人都會不寒而栗。

  屯田功一旦入門,開始運轉,便會給予修煉者一定程度的力量提升和大幅度的耐力提升。在這門功法的作用下,屯田客普遍有著得到功法之前的兩到三倍力量,並且在勞役疲敝時湧出源源不斷的體能。

  力量和體能緣何而來?是源自難以下咽的豆粕餅還是清湯寡水的粥?在頓頓吃不飽、攝入的營養連正常身體需求都無法滿足的情況下,功法的修煉根本無從談起!

  楊信以自身神而明之的天賦,在被烙印下這門功法的第一時間,就堪破了屯田功的根本奧秘——這是一門壓榨生命力的功法!

  所以屯田客普遍活不過四十歲,所以父親楊茂、還有周二虎這樣的三十來歲的人,才會六十歲般蒼老!

  何其惡毒啊!

  曹賊何其惡毒!

  這已經不只是不把人當人看,而是連牲畜都不如了!

  赤果果用勞苦大眾的命, 來供養他們——曹賊們!

  在深刻理解到屯田功蘊含的惡意之後,楊信停止了這門功法的自行運轉,保持傳授之初的入門狀態,所以數據顯示才會是‘一層/圓滿’這樣的信息。

  ‘圓滿’說的是楊信完全理解了這門功法的一切奧秘,‘一層’則表明是烙印之初功法剛剛入門的狀態。

  徹底理解了這門功法,楊信不單單能讓這門功法停止自行運轉,更有能力將之廢除,可楊信並未這麽做。

  因為一旦廢除屯田功,身體就會遭到反噬,被重創;沒有屯田功的加持,十五歲的稚嫩身軀,無法承擔繁重勞役。

  且立馬就會露餡。

  實際上,楊信早已完成對屯田功的改良,但不論怎麽改良,功法的修煉基礎都是攝入足夠多的能量和營養。

  在吃不飽的情況下,什麽功法都是卵蛋。

  只有跳出當前這個桎梏的生存環境,提升生活水平,吃得飽吃得好,有一個安穩的生存環境,才有資格修煉功法。

  可是現在,楊信已經沒辦法奢求了。

  他咀嚼著這片簡簡單單的數據,暗暗咬了咬牙,頃刻間,體內原本被停止運轉的屯田功重新運轉起來,並且運轉的方式迅速發生變化,變得更複雜、更凶猛。

  伴隨著體內如同噴泉一樣噴薄高漲的力量,楊信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體最深處傳來的空虛。生命力就像裝在一隻封閉的杯子裡,而此時,杯子破了個洞。

  數據中,功法這一欄的內容漸漸模糊,進入更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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