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石片在湖面上空急速飛行著,忽上忽下、各種角度變換,仿佛兩隻穿花蝴蝶一般。
它們不僅要時不時在湖面上打出漂亮的水花,還要躲避另一枚石片可能從任何角度發動的撞擊,其控制精妙之處,令人歎為觀止。
“啪!”
在分別打出上千個水花後,最終還是以其中一枚石片被另一枚石片以堅棱部位擊中底腹平面告終。
乞丐望著屬於自己的這枚石片粉身碎骨沒入湖水後,輕歎一聲:“一刻鍾內,你我分別用石片打出一千二百五十三個水花,但我的石片碎了......
說到對力道控制精微,果然還是你這個武道高手更勝一籌,罷了罷了......叫花子認輸。”
君不苟笑道:“所以丐兄可以說出你修煉的是何法門了?難道當真是仙道?”
“君先生說笑了,如今這個世上哪裡還有什麽仙道?
若問叫花子我啊......修的不是武道、神道、仙道、當然也不是妖魔道。”
乞丐笑道:“我這一條路,可算是歪門邪道、旁門左道,乃是以前身修今生的法門。”
君不苟奇道:“這個世上應該沒有輪回轉世一說,所以丐兄的修煉法門,應該不是簡簡單單的轉世投胎、借屍還魂之類罷?”
自從有了張青這個義兄,君不苟對這個神魔世界了解漸深,哪怕是神仙妖魔,也無轉世之說;若一定說有輪回,那就是武道中人憑借劍影俠魂執掌的小輪回。
至於借屍還魂,也從沒聽張青說起過,如無意外,當屬他這個穿越者的專利,
而且他當初也是經歷了五感被困、險些喪命的危機,若不是得了機緣、以乾元真罡重煉肉身,就算不死估計也是個殘廢,這條路顯然也是走不通的。
“自然不是,借屍還魂就不能算是什麽修煉法門,甚至連旁門左道也算不上,一旦借用他人廬舍,先是修為十不存一,五感還要被新廬所困,不死都是僥幸了,還說什麽修煉?”
乞丐搖頭道:“我這個法門乃是一種偷天秘術,要施展此術,光是準備就要耗費幾十年光景。
首先要尋找靈石靈木等類為日後廬舍,每天都以自身真元和各種靈藥淬養,七七四十九日後,才算初成,這時就開始每日將這‘靈舍’帶在身邊溫養,無論吃飯、睡覺,都不離身。
這個溫養的過程,又需要七七四百九十個月,這‘靈舍’才算大成。
此時便要用秘傳陣法蒙蔽天機,暫時切斷天地與本身的聯系,將自身的記憶、天賦、功力修為,在四十九日內轉入靈舍,
如此,就可以避開天地之變帶來的影響,不會像那些修仙大派的弟子般緩慢流逝真元,最後變成一個凡人,活活衰老至死......”
“這就怪不得了。”
君不苟恍然大悟,怪不得乞丐明明不似神靈、妖魔,卻有仿佛仙神的手段,原來是用了這種偷天秘術。
“丐兄這偷天法聽起來倒是非常好用,只是自身功力轉入‘靈舍’後,會不會打折扣呢?”
“何止是要打個對折!而且在轉入靈舍後,就要及時撤去偷天大陣,原身立即煙消雲散不說,借靈舍‘新生’的我還要經歷足足半年的虛弱期,這半年中就如常人一般孱弱,甚至還不如凡人。
最慘的是,為防‘新生’後的自己被天機感應,前身所有的一切,無論是法寶還是金銀,甚至連舊時的一件衣物都要徹底毀去,直接就變成了一個窮光蛋。”
乞丐歎道:“可憐啊,凡人至少還有謀生糊口的手段,叫花子我可不懂啊......
所以‘新生’後的我只能做個叫花子了。
嗯......好像我做叫花子的時候正是大貞開朝,那時的大貞太祖皇帝還是個男人,他的眼睛很小,肚子很大......”
“好家夥。”
君不苟看了看乞丐,原來這又是個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這位倒也是個趣人,當初是為了解決‘半年生存期’的問題做了叫花子,估計是後來做得習慣了,就一直做到了今天。
雖然很想知道乞丐‘前身’究竟是何方神聖,可乞丐能說出這偷天秘法已是因為比鬥輸了給他,如果再次追問,那就有些貪得無厭了。
“此法雖能偷天,卻著實麻煩,而且極為危險,叫花子‘新生’後是真的險些被餓死啊......”
乞丐歎息一聲:“若不是當初吃了人家的一頓飯,今日叫花子也就不會為了報答當初的‘一飯之恩’,為他的後人千裡奔波了......”
君不苟聞言暗暗點頭,果然這乞丐也是有為而來。
不過這乞丐能為三百年前的‘一飯之恩’念念不忘,報恩都報到了‘恩人’後代的身上,倒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用‘某個世界’的話來說,這種人可以交。
“丐兄事隔三百年,仍不忘昔日一飯之恩,果然是位性情中人,君某佩服,敬你一杯!”
乞丐的酒壺裡好像有喝不完的酒,就像君不苟的乾坤袋中有吃不完的風乾偽蛟肉一般,所以用乞丐的酒敬乞丐,君不苟沒感覺到有任何不妥。
“我姓黃,君先生叫我老黃就是了......”
乞丐將酒一口幹了,接過君不苟遞來的偽蛟肉丟入口中大嚼, 口中嘟囔道:“偽蛟就是偽蛟,味道差了些,有機會叫花子抓條真正的蛟龍給你嘗嘗,那才是大補的東西呢。”
“對了,君先生你來京西路,莫不是為了那地龍翻身的事?”
在黃乞丐眼中,這個世上有資格做他對手的人可沒幾個。
以君不苟的武道修為跑到京西路來肯定不是為了殺幾個小毛賊;那個與君不苟同路的家夥又是一身公服、頭戴雙角濮頭,若不是大貞總捕衙門的人,就是承京府的人了。
君不苟與公門中人同行,多半是與京西地龍翻身一事有關。
“君某畢竟是做捉刀人的,要賺朝廷的銀子換飯吃......”
這黃乞丐雖然修為高深、人也爽快,畢竟是初次見面,君不苟還沒傻到將灰雲嶺的線索和盤托出,那可不是老江湖做事的風格。
“倒是黃兄你,難道也是來調查京西路地龍翻身一事?”
“哈哈,君先生說笑了,你又豈是會為幾兩銀子折腰的人?
你做這個捉刀人,莫非只是因為興趣?”
黃乞丐哈哈笑道:“大貞朝的興亡盛衰與我叫花子無關,叫花子才不管大貞是男人做皇帝還是女人做皇帝,就是大貞變成了大艮、大盛、大唐、大宋,又與我何乾?
所以京西路究竟是地龍翻身還是地狗翻身,叫花子可沒興趣知道。
我此來不為別的,只是受昔日‘恩人’的後代托付,要為他解決一個麻煩。
這件事做完,叫花子就算還了昔日恩情,從此紅塵事了,再無任何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