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明月高懸。
烏山鎮外的無名河畔。
一頭強壯的野牛,緩緩的向著河邊走來。
野牛的頭頂有著一對血紅彎角,全身的肌肉墳起,那青筋更是如同老樹樹根一樣扎在野牛全身。
黃福平手持一柄長刀,背後背著一把木弓,靜靜伏在一片草叢內,緊張的盯著前方的正在喝水的野牛。
緩緩的扭頭,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棵茂密的樹上。
一名身著獸衣的中年男子貓在樹上,整個身軀都隱藏在茂密的樹冠之中。
中年男子似是感受到了黃福平的目光,面色凝重,作出禁聲的手勢。
野牛不緊不慢的踱步到了河邊,低下頭顱,清涼的河水順著它的口腔進入身體。
野牛舒服的哼了聲,在潺潺流動的河水中漾起幾朵水泡,愜意的抬起了頭顱。
驟然間,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一道帶著寒光的箭矢從河畔密林處襲來,直奔野牛赤色的瞳孔。
箭矢剛剛出手,樹冠上的中年男子猛然躍下,手持長刀,直向野牛衝去。
周邊的樹上,草叢內也立即跳出數道身影。或持刀或持槍,幾乎是尾隨著箭矢,迅速的衝向野牛。
剛喝完水的野牛聽到了弓箭發出的聲音,不由的轉頭看去。
可這箭矢速度太快了,當它看到這把箭矢時,箭矢距離它的眼睛已不足一寸。
“噗哧!”
野牛還未反應過來,泛著寒光的箭矢便刺進了它的眼睛。
“吽~~”
劇烈的疼痛使野牛瘋狂地怒吼,全身青筋突起,那恐怖的氣勢駭然之極。
而緊隨箭矢的中年男子已然襲來,手中的長刀狠狠的向著野牛的脖頸處砍去。
預想屍首分離的情景並未出現。
中年男子的感覺自己的長刀好似泥丸入海,只是堪堪破了野牛的皮膚,碰到其筋骨處便再也難進半分。
中年男子不敢遲疑,抽出長刀,轉身便退。
而此時黃福平等五人已然襲來,長刀長槍紛紛向著野牛身上招呼,但都見效甚微,連野牛的皮膚都未曾破去。
“退!”中年男子的厲聲大喝。
眼中的劇痛讓野牛充滿了怒火,渾身青筋隆起,散發出恐怖的氣勢,猛然轉頭向著身後衝去。
黃福平大驚失色,趕忙的收起長刀,扭身向密林跑去。
“吽~”
一道憤怒的吼聲從野牛的口中傳出。
黃福平被嚇的一哆嗦,腳步不穩,不慎跌倒在地。
眼看野牛越來越近,他的心中滿是惶恐。
一點寒光閃過,又是一道箭矢從不遠處襲來,猛的穿進野牛的另一隻瞳孔,鮮紅的血液順著眼眶不斷流出。
“吽~”
又是一聲怒吼,失去方向的野牛橫衝直撞。
此時,中年男子的怒吼聲從不遠處傳來。
“跑,別墨跡!”
聽到男子的聲音,黃福平趕忙手腳並用,向前爬了幾步,這才站起身來,向著密林跑去。
野牛好似發瘋一般,胡衝亂撞,撞倒了周邊不少樹木。
眾人圍在它的周邊,時不時的放出箭矢。
在劇烈的衝撞過後,野牛逐漸平複下來,嘴巴大口喘著粗氣。
此時野牛的頭顱已滿是鮮血。
黃福平雙手緊握長刀,緊張的看著眼前的野牛,口中也是喘著粗氣,不斷的奔跑讓他消耗了不少體力。
此時!
又一道寒光掠出,準確無誤的插入了它的眼中。
剛平複下的情緒又被深深挑起。瘋狂的衝撞著周圍的樹木。
……
待耗盡了野牛力氣,在幾人一番合力之下,終於將這野牛斬殺。
黃福平面色蒼白,臉上滿是汗水,手持長刀隨意的落在地上,靠在一棵樹下,大口的喘著粗氣。
“先將這野牛搬回鎮中,再休息!”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眾人紛紛行動起來。
黃福平也不敢耽擱,強打起精神,拖著疲憊的身子,給眾人搭起手來。
所幸此地距烏山鎮並不遠,在眾人紛紛努力下,終於將野牛搬回中年男子家中。
黃福平松了口氣,拿著長刀,正準備回家,卻被中年男子叫住。
“你明日便不要再來了!”中年男子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卻蘊含不可質疑的威嚴。
黃福平面色一變,趕忙開口,
“萬田叔,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今日第一次對戰妖獸,沒有經驗。”
“下次,下次我一定表現的更好!”
黃萬田面色一沉,“你不適合做這一行,莫要多言!”
說完,黃萬天便轉身向著屋內走去。
隨即頭也不回的丟下了一句話。
“這妖獸血肉過兩日我譴人送去你家!”
黃福平看著黃萬田的背影,心中苦澀,想要再祈求一下,卻又放不下臉面,張了張嘴也沒說出話來。
怔怔的看著已然關閉的大門,剛剛的喜悅已然消失不見,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心中的失落難以言表,眼中滿是落寞,一步一緩的的向著家中走去。
……
明月高懸, 皎潔的月光慷慨揮灑在烏山鎮的一處處房屋與街道上。
街道上寂靜無聲,只有著不時傳來的幾道蟲鳴。
一座矮小的土屋前,一點火光在黑夜中一閃一閃。
直至不遠處傳來稍顯遲緩的腳步聲,黃有志抬頭循著聲音望去。
直至一道少年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漸清晰,黃有志緊皺的眉頭這才舒緩。
將手中的“煙鍋”在地上敲了敲,直至火星消失,這才將其與裝有乾草葉的發黃布袋裹在一起,塞進木門與土牆的狹縫中。
佝僂著身子,緩緩的進入昏暗的房間內。
黃福平走進院子,緩緩的將發黃的木門關上。
屋內漸漸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以及婦人零零碎碎的念叨聲。
“福平回來了?”
“回來了。”
“受傷了沒嘞。”
“不知道哩,睡覺!”
“你不看清楚怎就回來了哩。我要去看看,要是受傷了可怎辦嘞!娃兒才那麽小哩!”
緊接著屋內便出現了翻開被子的聲音。
“睡覺!”
“要是受傷了怎辦嘞!”
“死不了哩!明天再說嘞!”
“你和娃兒較什麽勁嘞。”
“睡覺!”
……
黃福平聽著屋內傳來的碎碎念,心中泛起酸楚。
抬頭望著高懸於夜空的明月,任由著月光在那稚嫩的面孔上撫摸。
微紅的眼中又泛起一點晶瑩,又趕忙將其收斂在心底。抱著木弓與長刀,緩緩的向著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