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聲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宴會中心,正在和人攀談還來不及脫身的洛尼婭,以及剛剛走進宴會廳的帕克斯·雷恩公爵和他的夫人。
夏淮站直了身體,有些無語地看向威廉。
他隻覺得這些貴族也挺難的,明明很生氣,但說出來的話還要加個請字。明明想罵人,卻又要保持自己的紳士口吻。甚至覺得將聲音提高了一拍,就已經是發火的表現。
這些人,永遠罵不出“你他媽的給我放下這個酒杯”此類的肮髒話語。
洛尼婭終於找到了由頭,甩脫環繞在身邊的恭維者,來到了夏淮他們這裡。
“發生什麽事了?”
洛尼婭先是瞪了威廉一眼,然後才詢問道。
威廉用淡漠的語氣道:“你的水手,粗鄙地搶過了麗娜的檸檬汁,這樣的行為,太過僭越。我覺得以他們的身份,並沒有資格出現在這樣高端的晚宴上,哪怕他救過你的命。你說呢,洛尼婭?”
直到此刻,威廉都只是在刻意針對著夏淮和費恩,雖然這在夏淮看來並沒有什麽意義。
難不成,這樣就能打擊到洛尼婭?
還有,夏淮算是看清楚了大多數貴族那自以為是的高傲和對普通人的輕慢。
此刻,做賊心虛的麗娜隻以為哥哥是在給她出頭,頓時就更加心虛起來。
終於,上等的教育讓她意識到,越早地承認錯誤,受到的懲罰就越小。
只聽麗娜有些頹然地承認錯誤道:“威廉哥哥,其實這不怪他們,是我錯了。我其實喝的並不是檸檬汁,而是麥芽酒。但我隻喝了兩口,就兩小口。”
不明所以的麗娜,只是以為自己喝酒被抓包了。
威廉挑了挑眉,心說你喝什麽玩意關我什麽事,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那無禮的態度。
然而,夏淮卻平靜地說道:“這杯酒,被汙染了。”
“刷~”
頓時間,洛尼婭的臉色就變了。
就連找碴的威廉,也是臉色一變,猛然看向那杯麥芽酒。
而剛剛走入宴會廳的帕克斯·雷恩公爵和洛尼婭的母親,也紛紛臉色一變,當即快步走來。
跟著帕克斯·雷恩的那位馬克管家,則是臉色一沉,立刻回頭對著兩個守衛道:“封鎖楓葉堡,從現在開始,沒有公爵大人的允許,一個人都不準離開。”
“弗蘭克先生,你確定嗎?”
洛尼婭正欲接過夏淮手裡的酒杯,就聽見一個溫和中帶著威嚴的女聲響起。
“母親。”
“父親大人。”
洛尼婭,威廉,以及圍過來的好幾個年輕人,紛紛叫著。
夏淮都不知道這位公爵到底生了幾個兒子和女兒。
帕克斯公爵此時臉色陰沉地蹲下身子,拉過麗娜道:“小甜心,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麗娜有些被這陣仗嚇到了,但她倒是不傻,似乎猜到了什麽,於是閉上眼睛好好感受了一下,最後搖頭道:“沒有什麽感覺呢。”
至於洛尼婭的母親維尼卡,光明教會的執行官,據說是一位序列七的光明序列強者。
此刻正對著夏淮道:“弗蘭克先生,麻煩讓我看一下這杯酒。”
夏淮將酒杯遞了過去,甚至都不見維尼卡頌念,就看見整個酒杯都開始發出乳白色的聖潔光芒。
但緊跟著,酒杯裡就冒出了大量黑色的煙氣,直把周圍眾人都看得驚呼出聲。
維尼卡的臉色也終於沉冷了下來,只見她的手掌被白色的光芒所籠罩,然後輕輕地按在了麗娜的腦袋上。
“啊~”
小姑娘的臉上頓時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嘔~”
過了十幾秒後,小姑娘猛然吐出了一口泛黑的食物殘渣來。卻見,在這這食物殘渣中,竟有七八根細長的黑色線蟲,在光明照耀之下,嗤嗤化為黑煙消散。
吐出一口汙穢之物的麗娜,精神明顯有些萎靡,困懨懨地想要睡覺,立刻就被一位女仆抱走,並由兩個侍衛緊隨而去。
“是黑蟲疫病。”
維尼卡第一時間給出論斷。
“什麽?黑蟲疫病難道又興起了嗎?”
“該死,黑蟲疫病難道是有人刻意為之?”
宴會廳內,不少人面露震驚之色。
夏淮心頭一動,又是疫病?看來這所謂的黑蟲疫病,就是他們上岸時那神職人員和他們說的疫病了。
但夏淮更清楚的是,這汙染和他在港口魚市發現的海鮮汙染是一樣的,可見雷恩城根本沒控制住這疫病啊!
淨化了麗娜體內的汙染,帕克斯·雷恩才松了口氣,旋即認真且嚴肅地對夏淮道:“多謝你,弗蘭克先生,你又救了我一個女兒。”
夏淮淡淡道:“應該的,我只是沒想到有人會對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下手。”
這話說得帕克斯·雷恩臉色再度難看了起來,他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宴會大廳,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公爵,此刻心裡怕是已經積壓了滔天的怒火。
洛尼婭的母親維尼卡,此刻這也鄭重地和夏淮道謝:“多謝弗蘭克先生。不知弗蘭克先生是如何發現這麥芽酒裡的問題的。”
夏淮:“感覺,我能感受到這杯酒有些不對勁。至於為什麽,解釋不清,我遺忘了很多東西。”
維尼卡他們自然知道夏淮的情況,他們不可能不去了解一下救他們女兒的到底是什麽人。
卻見帕克斯·雷恩看了眼馬克管家,後者會意後立刻命人端來幾個盤子,上面擺放著的,都是麥芽酒。
帕克斯·雷恩:“弗蘭克先生,這些酒裡有嗎?”
夏淮點頭:“看來,對方的目的並不是針對麗娜小姐。”
只聽這位憤怒的大公爵道:“諸位,今日晚宴有異端作祟,就此作罷。為了諸位的安全,請在這裡稍作等待, 等解除危險後再行離開。”
這會兒,此前對夏淮和費恩頗有微詞的威廉子爵,也自覺地不說話了。他大概也是意識到了夏淮並不簡單,便是今晚的功勞,就足以讓夏淮聲名大噪,再與之作對,那純粹就是有病了。
維尼卡召集了今晚所有喝過麥芽酒的人,竟多以貴族少年居多,還有一些侍者與商賈。反而那些真正的貴族大人,他們根本不會喝麥芽酒,甚至不會多看一眼,所以大多沒事。
而夏淮則已經將目光鎖定到了宴會上的一個商賈,準確說是大眼珠子發現的,大眼說那人身上竟具備微弱的神性。
大眼珠子道:“被神性籠罩之人,相當於擁有了神祇的庇護。這種庇護和七大正神的神性庇護並沒有什麽區別。或許不會比正神庇護強大,但也不是凡人可以窺探的。”
一個商賈,具備微弱神性,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夏淮正在思考要不要揭穿此人,但很快就放棄了。
今天的事,讓帕克斯公爵又欠了他一個人情。如果現在將那人揭穿了,同樣還是一個人情,意義不大。
而且,這人背後代表著怎樣的勢力,他完全不清楚,貿然得罪平白遭人記恨。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因為夏淮覺得這事兒可能有更深的隱秘。
港口被汙染的巨獸屍骸,被汙染的海鮮,雷恩城的疫病,人為造成的汙染,這更像是一場有組織的行動。
此刻,夏淮不由得再次想到了死神的話,深淵已經被汙染。
“或許,是該用到格拉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