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繁體字有一多半他都不認識。
尤其用毛筆寫字。
李景雖然在閑暇的時候也練習毛筆寫字,可李景自己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寫的是毛筆字。
那一個個字寫的跟狗爬似的。
有些字就連他自己都要看半天才能認出寫的是什麽字。
這讓他怎麽寫的出來?就算寫出來也拿不出手啊!
李景雖然不在乎什麽門面的工夫,可這點臉面還是要的。
沈瑩則不同,她可是正經地科班出身,學的是詩詞歌賦之類陶冶情操的東西。
沈正讓女兒學那個是為了讓她能有大家閨秀的風范,為以後找婆家用的,跟沈繼先等兄弟們學的經商之類的東西截然不同。
至於山上其他人,就不值一提了。
像高奇這樣的只能算認識幾個字。
而馬五等人都是沈正得閑時教的,比高奇還不如。
如果沈瑩能夠幫忙,李景等於配備了一個文秘。書書寫寫這一項就能幫李景省卻極大的精力。
而且沈瑩生在沈家這樣的商人之家,從小耳聞目睹,就算沒刻意地去學,算帳方面的工夫也勝過常人甚多。
日後沈繼先出去經商,沈瑩完全可以接替沈繼先的工作。
琢磨了一會兒,李景忽然啞然失笑。
沈家好像是上輩子欠他似地,出錢,出物,出人,現在李景自己還惦記著人家的女兒,做人好像有些不厚道了。
想了想,李景歎了口氣,以後吧!以後再報答沈家!
整理下情緒,李景開始構思下一步該怎麽做。
首先必須要把徐家這個禍根拔掉。
尤其是現在殺了徐老三以後。
徐老三被殺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徐家的耳朵裡,到時徐家必然會調動一切的力量進行報復。
因此一定要在徐家得到這個消息之前就把徐家的主要人物乾掉。
不然的話,只怕山寨根本沒有發展的時間。
只是徐家的女婿是彰德知府,弟弟是衛輝知府,要是把這兩個人給殺掉的話,只怕會驚動朝廷,必須權衡清楚了才能動手。
李景正琢磨呢,陳大虎,周老虎,劉二愣,陳二虎等人過來匯報戰況。
見眾人神色凝重,李景心知這次山寨定然損失不小。
可當李景聽說這次戰役一共死了七十多人,還有五十多人重傷,一百多人輕傷之後還是大為震驚。
七十多人啊!山寨一共才多少人?損失慘重啊!
這可是冷兵刃作戰,直接戰死的比例其實是非常低的,士兵死亡最大的原因是受傷後得不到救治,或者救治不及時導致傷口感染惡化造成的。
這次官兵如果不是被困在了山谷之中,外面被援兵徹底堵死,大家都是步行,官兵一旦逃跑,土匪根本就追不上。
另外,對這些官兵李景可是下了必殺令,否則這一仗根本不可能全殲這二百多名官兵,恐怕還是俘虜的居多。
但是正因為不要俘虜,這才激起了官兵拚死抵抗的決心。
默默地垂下了頭,這一刻李景心裡十分自責!
李景最後沒有參與戰鬥,
並不是導致手下出現大量傷亡的原因。 李景為了鍛煉手下,沒有參戰並不算錯,早晚有一天這些人會在沒有李景參與的情況下進行戰鬥,這一關早晚要過,訓練時不努力,反應不及時,身體素質不行的那些人一定會被淘汰。
導致部下大量傷亡的原因首先是沒有建築防禦設施,在官兵最初進攻的時候就造成很大的傷亡。
其次就是那個必殺令。
必殺令這個命令其實不該下的。
必殺令等於是不要俘虜,不許投降,跟殺俘,殺降實際上並沒有多大區別。
自古以來,殺俘,殺降的將軍都沒有什麽好下場,李景本該非常清楚才是。
作為一個現代軍人,李景本不該犯這個錯誤的。
一個錯誤的命令往往會給下屬造成極大的損失。
李景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特種兵了,他是一個山寨的主管,他是大當家的,他要為手下兄弟的生命負責,要為兄弟們的家人負責。
“賢侄,不要難過了!這些人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保護自己的家園戰死的,他們死得其所。”沈正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李景地肩頭。
李景搖搖頭,抬眼看著眼前站立的兄弟們,又慢慢掃了眼遠處逐漸走過來的人群。
這時,山上所有的人都慢慢聚了過來,包括那些老弱婦孺。
看見這些人一臉茫然,李景知道,他們在等著自己的安排。
“沈叔,準備麻布,全軍掛孝!”李景的眼神終於堅定起來。
聽到李景用全軍掛孝這個字眼,沈正一呆;“全軍?什麽意思?這是要造反麽?”
不過沈正終於沒問什麽,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安排人準備麻布去了。
。。
跟沈正交代完死者的安排,李景開始忙碌那些受傷的手下。
畢竟死的已經死了,活著的人更重要。
幸虧當初在金牛嶺時,李景命劉二愣抓了十多個郎中,這些郎中見李景給的銀子多,有一大半留了下來。
平時這些郎中基本沒事兒可乾,最多幫訓練受傷的土匪治下小傷,大多數的時間卻是幫助附近的村民看病。
這次轉移,有幾個郎中也帶著家小隨著鄉親們過來,不想倒是排上了用場。
雖然人少,不過畢竟好過無人治傷。
這幾個郎中忙了大半日,終於把重傷的那幾十個人處置完畢。
剩下受輕傷的,也在郎中的指點下,由家人或者沒受傷的兄弟包扎妥當。
李景巡視了一番,見所有的傷者都得到妥善的處理,點點頭,心裡頗為欣慰,同時心裡暗暗感激沈正能未雨綢繆。
因為這次能順利得處置那些傷者,還得歸功於沈正。
訓練的時候經常有土匪受傷,需要的藥材自然不少。
為了省卻每次買藥的麻煩,沈正令鄭州王掌櫃那邊掃蕩了多家藥鋪,裝了好幾大車的藥材運到山上。
當時很多藥商都以為王掌櫃要改行開藥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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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蕭瑟。
李景一身重孝肅立在數十座新墳前面。
身後則是陳老漢,沈正,陳大虎和劉二愣等人。
再後面則是山寨所有的兄弟以及他們的家小。
所有人都帶著孝,雪白的麻布,將半個山腰染成一片白色。
“開始吧!”李景輕聲說道。
沈正點點頭,高聲喝道:“全體跪拜!”
李景左腳向前一步,右腿跪下,然後左腿收回,恭恭敬敬地跪在墳地面前。
身後眾人隨著李景的動作也全部跪下。
“一叩首!”沈正喝道。
隨著沈正的聲音,全體開始為陣亡的兄弟們磕頭。
“二叩首!”沈正接道。
。。
古人祭拜的時候講的是三拜九叩。
就是說要跪三次,磕九個頭。
李景雖不知這些規矩,但只需按照沈正的吩咐照做即可。
另外,李景也才知道古人治喪其實非常的繁瑣。
但是沈正等人都知道,山寨這次大喪元氣,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李景處理,因此一切從簡。
“起!”
當最後一個頭磕完,隨著沈正的聲音,李景挺身而起,然後轉身分開陳大虎等人,來到一眾老弱婦孺面前。
“諸位父老鄉親,兄弟姊妹們!李景無能,連累這麽多兄弟陣亡,在此我給大家賠禮了!”
說完,李景面對大家再次彎腰拜了三拜!
“大當家的,使不得啊!要是沒有你,我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會有今天的好日子!前面的,快把大當家的扶起來,我們當不起啊!”一個老漢急忙叫道。
“是啊!沒有大當家的,哪有我們的好日子。我家男人能跟著大當家的這樣的好人,死了也值!”一個婦人說道。
“大當家的,你起來啊!我娘說了,我爹跟著你,我們家才能吃飽飯,我爹死了還有我,等我長大以後還要跟著大當家。”一個小男孩跑過來,拉著李景的胳膊叫道。
這個小男孩只有六七歲,臉上掛著淚珠,因山上寒冷,一張小臉凍得通紅。
李景輕輕拭去男孩兒臉上的淚珠, 然後把他抱在懷裡。
這時陳大虎和陳二虎兩人急忙過來攙扶李景。
李景抱著小男孩隨之站起,然後歎了口氣道:“我李景對不住大家!眼見就要過年了,卻讓你們喪子的喪子,喪夫的喪夫,喪父的喪父。”
頓了頓,李景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們以後衣食無憂。”
說完,李景轉頭對沈正道:“沈叔,這些人的撫恤加一倍!”
沈正點點頭,知道這時可不能斤斤計較,要收住人心,這筆錢是必須要出的。
沈正當即把沈繼先叫過來,讓沈繼先計算人數,然後按人頭髮放撫恤金。
李景將懷中的男孩兒交給他的母親,對那婦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陳大虎說道:“大虎,看到那個谷口了麽?”
“恩!”陳大虎看了看谷口應道。
“你帶五十個人,在谷口那裡用石頭砌一道橫牆。牆高兩丈,寬要一丈。記住,一定要堅實。”李景說道。
陳大虎撓了撓頭問道:“是把這個山谷封住麽?可是封住的話進不來人啊?”
李景聽了頓時無語,這陳大虎真是個榆木疙瘩,也不知道這事兒交給他做是對是錯。
這時身後一人忽然說道:“大虎哥,大當家的意思是用橫牆把山谷封住,但是中間要留扇門。”
李景轉頭一瞧,卻是跟劉百戶一起歸順的一名官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