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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女君記》第31章:解圍
  趙德澤畢竟也是皇族子弟,遺傳了他父親趙匡胤的一部分權謀基因。

  此刻他大腦高速運轉,分析道:“嬢嬢可還記得王繼恩這賊子生前幾次三番來南宮翻找?現在想來,可不是為了幾卷書和幾隻簪子。他畢竟曾是內侍省都知。現在尚寶監雖然歸內省尚書管,但誰不知道他是今上的忠犬?很多內事他就算不知道詳情,也能猜到一二啊!”

  饒是宋皇后如此鎮定之人,聞言又有些緊張,道:“難道趙光義也知道了?”

  邦媛也思考跟進,接話道:“我猜不會吧,至少現在不知道。不然這是他的索命符,南宮上下哪裡會有一個活口?”

  宋皇后歎息道:“你們都大了,有自己的看法了。為娘自問對不起太祖囑托,所以你想清楚自己要幹什麽?吾一定全力支持你,生死無悔。”這話顯然是對趙德澤說的。

  這個時候就看出來一個人的擔當和決斷力了。趙德澤只是猶豫了片刻,接著跪下道:“嬢嬢,依禮依法,江山合該是爹爹一系的子孫繼承,這詔書雖然是寫給皇兄的。但二哥四哥俱已被害,兒,當仁不讓。請將來嬢嬢以太祖正宮之身,冊立於我。”

  邦媛暗暗點頭,她本來靈魂上也不是人家皇族之人,倒是沒啥想法。但是都在一條船上了,自然盼著頂梁柱更頂事一點。

  而且趙德澤這話說的雖然委婉,但也都是明白人。知道他是指一旦趙炅死在宋皇后之前,那麽兄弟之分帶來妯娌長幼之分,宋皇后明顯能壓李皇后一頭,就算立了太子,也能拿遺詔說話。

  當然,有的時候光憑些法理依據是不能夠誠實的。那在絕對力量面前不堪一擊。所以趙德澤轉頭又看向妹妹,說:“你能結交黨項,為兄甚是欣慰。可是不是我說話難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何況,口頭上的承諾能頂什麽用?”

  趙邦媛無奈道:“你們怎麽都覺得我能防得住李繼遷,我有那麽大本事嗎?”

  趙德澤瞪了她一眼,道:“去年這個時候,王繼恩還陳屍在瑤華宮正門裡頭呢,你說你有多大本事?”

  宋皇后正想說什麽,忽然聽林茶高聲道:“娘娘,邢國夫人病危,宋府來人了。”

  屋內三人同時臉色一變,隻好暫停了這個話題。邢國夫人李氏雖然是宋皇后的繼母,但宋皇后五歲親娘去世,幾乎由她一手帶大,感情早已經與親生母女無異。甚至說宋皇后的顯得也離不開這位母親教導,她自然擔心,但也鎮定地讓趙德澤把遺詔收好,然後扶著林茶出去,走之前還對邦媛說:“你在這兒待一會兒,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命你看書。免得過幾天上學跟不上功課。”

  邦媛點頭,她出去沒啥幫助,反而留下轉移一下視線也好。南宮裡雖然自從王繼恩身死后宮裡派來的人消停了很多,但畢竟這天下還是趙炅在坐。這個要命的時候謹慎再謹慎是沒有錯的。

  只是邦媛哀歎,覺得她實在太小,根本不頂用。

  但人類的悲喜並不想通,宮裡的趙炅此刻卻覺得歲月如流沙一般,說著自己就老了。因為一旦寒暑交替,他的腿上傷口就難忍。

  他越疼越不甘心,他才四十五歲,他的兄長這個年紀還能帶著大軍親征北漢,雖然無功而返。到底水淹太原衝垮了城牆,為他下一次滅北漢奠定了基礎。可是他今天去禦馬苑卻已經馴服不了河西馬了,差點掉下來。還是元佐這孩子,平時雖然通常忤逆於他,但關鍵時刻卻是一片純孝之心,上來就不顧危險拚命拉住韁繩,雙手鮮血淋漓也不放,才讓他轉危為安。

  那一刻,即使鐵石心腸如趙炅心也軟了。他回來後對皇后感慨,李皇后也是難得貼心,道:“楚王為官家長子,本就一片純孝。不過是太注重情誼,被那些小人挑撥了而已。但是楚王重情義也是真的,天下哪有能超過父子恩義的感情啊!”

  趙炅頓時覺得她和李皇后成婚這麽多年來這是她說的最合適最真誠的話,大筆一揮就同意了李繼和的調任申請。要不是腿疼的實在厲害,難免要再溫存一二。

  但是越疼,他就越暴躁,李神佑雖然懂事盡心,總是不如王繼恩和他的心意。他吼著問,“酒呢,朕要喝宋酒,給朕找來。”

  這下連被叫來按摩的美人朱衝惠也吃驚了。其實,趙炅的酒量並不差,但是他性格比較謹慎,當然也可以說陰狠。總要讓自己時刻保持理智,所以並不常喝酒。

  今天明顯是疼得厲害,顧不得了,因此她小心翼翼勸道:“官…官家,這您還有舊傷未痊愈,酒是發物……”

  話還沒有說完。她粉嫩的臉頰就被一巴掌摑上。力道之大,讓嬌俏美人一下子歪倒在地。

  趙炅打完了人還不解氣,罵道:“賤人什麽時候有你說話的份,連你也要管著朕嗎?”

  眼看他這狀態,差點就要用沒受傷的那條腿踹人了。本來打算勸諫和求情的李神佑和竇神來誰也不敢說話了。

  這朱美人是可憐,但是她要不可憐自己可就要可憐了。

  所謂危急時刻,方顯英雄本色。一身內人服色的劉娥正好再奉茶,趕緊跪下道:“官家息怒,美人必然沒那意思。都是奴婢不好,想著今天襄王送來了香薷飲,跟她提了,想必她是想說這東西利於調和脾胃,還是襄王對您的一片孝心,還是比喝酒好。”

  朱衝惠也不是傻子,趕緊說:“是是,妾就是這個意思。 官家,香薷飲您不是很愛喝嗎?”

  趙炅果然平靜不少,問劉娥,道:“元侃怎麽想起來送東西了?他除了送來你之外,平常很少在朕跟前走動啊。”

  這裡就能看出來歷史上宋真宗能上位完全是撿漏啊,你平時都不在你爹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他怎麽能想得起你來?

  但劉娥貧寒出身,見慣多少人情,當即完美回答道:“奴婢並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今天襄王聽說楚王受傷,和商王、代王一起去看望。聽楚王說起來陛下腿疾複發。想必殿下是心裡擔憂,父親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所以才命奴婢做些您愛吃的飲品,聽說官家小時候最喜歡喝昭憲太后做的香薷飲了。這入秋之後您進膳食又少,所以奴婢鬥膽建議襄王給您奉上此物。”

  她這每說一句話,趙炅的眼光就溫柔一分,感慨道:“你這人很懂事,元侃有心了。李神佑,宋酒朕就不喝了,分賜給楚王、襄王、商王和……代王吧。”

  李神佑本來都要答應了,但最後一愣,想到萬一事後被發現,還是自己的責任。他硬著頭皮道:“官家,代王可能不能飲酒。您這時候賞賜他……”

  趙炅不悅,他難得聽說侄兒去看望兒子,想當一回好叔叔,怎麽還不被人領情了,“怎麽回事?”

  “代王的外祖母邢國夫人李氏今下午薨了,代王要服小功之喪,不能飲酒。”

  趙炅一愣。

  劉娥也一愣,這代王的外祖母不也是永國公主的外祖母,她一時半會不能進宮,那自己又該如何求助呢?

  沒錯,劉娥遇到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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