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面色陰沉,不用猜也知道,是有人頂不住嚴刑拷打將其原本身份吐出。
“我族弟他們可還活著?”
梁成開口問道。
劉順笑了笑,他發現了梁成的“軟肋”。
說實話,就衝昨日梁成那些部下的表現,想不讓人發現其軟肋都難。
劉順僅僅稍加打聽,送上些好酒好肉,利用男人酒後喜歡吃牛的秉性,立刻就套出各種信息,諸如他們這一夥人是如何落草為寇的;他們過往的戰績如何光輝;他們在山中過得如何憋屈等等。
在劉順主動讚揚起他們那不可思議的騎術時,梁成的族弟不無炫耀道:“說起騎術,我大哥當屬世間僅有!想當年大哥年僅十二,便可一人一馬引開追兵,讓我們先逃......”
酷刑?逼問?拷打?
全都沒用,劉順就是將用來犒賞三軍的酒水消耗了些許,僅此而已。
就是這幫多少年沒粘過幾滴酒的鐵骨漢子酒量有些大,消耗的酒量略微超過劉順預期,僅此而已。
劉順拍拍手,營帳簾布被拉開,梁成的幾名重要親族被挨個抬了進來。
梁成見到自己族弟後,直接傻了眼。
被抬進來的幾人身上連一條綢帶都沒綁,一個個全都酩酊大醉,散發著濃烈的酒臭味兒。
梁成的族弟還在口齒不清地說著胡話:“我大哥什麽名號,你不知道?嗯?不知道?你去安定問問那皇甫家,他們家小子哪個沒被我大哥揍過?嗯?你去問問!”
梁成見自家族弟這副模樣,又喜又羞,面色時紫時綠。
“看來梁帥少年時好不威風啊!”
梁成隻覺耳根發燙,竟然臉紅起來。
劉順也不打算繞彎子,直言道:“小子今日隻想問梁帥一事,還請梁帥如實回答。”
梁成抬起頭,看著眼前這曾被自己俘虜過的小兒,又看向醉倒在地口齒不清的族親,苦笑起來,“你問吧。”
“梁帥可想讓屬下及山寨中人活命?”
梁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劉順:“能活嗎?就憑你?”
梁成通過劉順方才先“貶”後“禮”的態度,可以看出劉順其實並不想處死自己。
但這小兒又有何能耐,可以救下他們這些必死之人?
“吾乃漢室宗親,孝景皇帝玄孫,常山憲王之子真定頃王之後。漢室宗親,常山國長史,中山國中尉之父,劉公正是家師。”
梁成愣了一下,不是因為驚訝,而是因為劉順語速太快沒聽清。
但他大概明白,眼前這小兒應當是跟皇室沾親帶故,還是這次領兵之人父親的學生。
這身份......放別處算不得什麽,但是在劉堅這裡的分量還是相當足的。
梁成能拎得清其中關系。
思索片刻後,他斬釘截鐵道:“我梁成不求苟活,但願郎君可讓我手下之人活命。”
梁成語氣誠懇,可卻沒有提到山寨那些人死活。
劉順也明白過來,梁成在乎的也是有昨日被俘那幾人。
劉順起身來到梁成面前,“我答應梁帥,梁帥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郎君但有所求,成無有不應!”
劉順面露喜色,向身後招手道:“那好!來人啊!將還能動的俘虜都帶上,咱們去劉中尉那邊一趟!”
梁成:“嗯?去哪?”
在劉順看來,梁成現階段最大的戰略價值就是“勸降”。
讓梁成去勸降大寨中的守軍,讓劉堅以微小代價拿下這夥山賊才是正理。
想來,此時的劉堅已經意識到佔據地利的一方有多難啃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劉堅面對高高在上的大寨毫無辦法,一方面是他缺少攻城經驗,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手下士卒也沒什麽戰鬥力。
劉堅別的不知道,有一點他清楚得很——只要他下令全軍蟻附攻城,稍微損失些人手,新招募的那些兵丁在夜裡就能翻山而逃。
他在泰山生活多年,朝廷多次在泰山剿匪,本地征發的農民兵是怎麽個德行,他再了解不過。
他原本的打算是讓褚燕一部先上,可如今褚燕本人都身負重傷,其部下更是人人帶傷,死的死,殘的殘,哪裡還能去爬雲梯攻城了?
桄榔!
劉堅將帳內一柄燭台踹倒在地。
“鮑功曹他早料到會有今日,故而不願同來!”
冥琛一直都看不慣出身高貴之人,剛好趁此時機向劉堅道:“鮑功曹仗其父於朝中任職,臨陣脫逃,有恃無恐,更不將中尉視為恩主,真小人之風也!”
劉堅也就是圖個嘴癮, 鮑信當面的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說方才那話。
哪料這冥琛竟然火上澆油,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
回想起當日冥琛力勸自己進軍,導致今日尷尬境地,劉堅心中頓時來氣。
“伯珍還有閑暇於背後議論他人?我軍有如此境地,不正是拜伯珍所賜?!”
冥琛知道戰事不利,劉堅心情不暢,這才斥責自己。
他立即拜倒在地道:“此誠屬下之過也,請中尉責罰!”
劉堅就是在氣頭上,必須罵上兩句才能解氣,他豈會舍得責罰自己親信之人。
“伯珍啊,你快起身吧!本中尉並無他意,只是憂心戰局。伯珍為長史,當長思良策,而非閑論他人是非呀!”
劉堅站在道德製高點,語重心長地教育了冥琛一頓。
冥琛與其真乃絕配,面對劉堅如此態度,仍然畢恭畢敬,涕淚滿面地叩首感謝教誨。
劉順見了此情此景,必會在心中暗罵:冥琛,你可真是賤人一名!
正在冥琛為“君主”諄諄教誨而感到時,梁成等人被押送到劉堅軍營外。
牙門守卒入內通稟,劉堅有些驚訝道:“師弟怎地來了?”
先前還涕淚滿面的冥琛聽到劉順到來,想都沒想就開始告狀:“劉順雖為中尉師弟,其身負要責,豈可擅離職守?按軍律當重責!”
劉堅不耐道:“師弟來此必有要事,責罰之事容後再議。伯珍且先在此等候,本中尉去去便回。”
冥琛見劉堅不允自己同往,心中對劉順的怨氣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