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時分,趙衝等百人集結於大營北側,劉炳、劉順親自為百騎將士壯行。
眾人皆頭纏紅帶,手中捧著一大碗酒水。
“預祝各位,凱旋歸來!”
劉炳舉起手中酒碗,一飲而盡。
為免發出太大聲響驚動烏桓人,眾將士默不作聲,紛紛舉起酒碗,微微頷首,隨後將酒水乾下肚。
“走吧!”
趙衝率先牽起戰馬,往營外走去。
其余將士也跟著趙衝動了起來。
劉順向自己的幾位“老友”點頭,他們也都以堅定眼神回應劉順。
待趙衝帶人離去後,劉炳問劉順:“要去我帳中坐會兒嗎?”
劉順搖頭道:“不了。請父親下令,全軍集結。”
劉炳疑惑道:“全軍集結?這是為何?”
劉順這才回過身來,眼中滿是殺意:“我打算今夜就滅掉那群崽種!”
“什麽?”劉炳大驚,“不是說好了今夜隻放火嗎?”
“我是怕他們戀戰丟了性命才那麽說的。烏桓軍隊士氣受挫,今夜再遭襲擊,必定發生動亂。我軍當趁此時機,一鼓作氣,殲滅敵軍!想來叱奴反叛是受其父之意,夏校尉那邊要力抗二敵,怕是不妙。我等必須速戰速決,遲則生變!”
劉炳從未見過兒子有如此氣場。
俄爾,劉炳表情嚴肅道:“順兒是要發起傾力一擊嗎?”
劉順須發皆張,鏗鏘有力道:“正是此意!請父親信我!”
劉炳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顯然是在進行激烈思想鬥爭。
此戰若勝,則可一戰定乾坤,只要能將叱奴拿在手中,不論死活,送去夏育處必定可以重挫烏桓、鮮卑所謀。
可一旦戰敗,輕則身死,重則糧道被斷。
先前派去告知夏育,烏桓人反叛的信使一直沒有返回,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將信箋送到。
征集大部隊到底要用多久也沒個準信兒,朱龜那邊的援軍也遲遲不現。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不可靜候事態發展,必須主動求變。
這是劉順近日才想明白的,其實他早就應當想通此節,奈何身邊沒有戰略大師,無人可為其出謀劃策。
突然吹起的寒風讓劉炳打了個激靈,也讓他回過神來。
“叫你夏侯叔來吧。”
“喏!”
烏桓人的營地在一緩坡處,圍成一圈又一圈,牲口大多集中在中圈。
他們住的都是破帳篷,卻要給馬匹搭建馬廄,不能被風吹雨淋。
各營地都是一個樣,也沒有修建圍欄,單純的就是以無數居落的形式,大圈套小圈。
在外人看來,這種扎營方式毫無防禦力,但在烏桓人看來,這種扎營方式最方便大難臨頭各自飛。
叱奴的大帳就在幾個部落圍著的正中心,這裡還關押了許多俘虜。
通常俘虜不會被放置在首領所在營地,但叱奴心情不好,需要殺人泄憤,這會兒他正在大帳外對一名俘虜施以片刑。
這名悲慘的俘虜像待宰的牲畜一般被吊在架子上,他已經被片掉雙耳,舌頭也被片成兩半,口中血如泉湧。
即便被迫害成如此模樣,他仍然在蠕動雙唇,口齒不清地痛罵著烏桓狗賊。
一名奴仆走了過來,將地上一具開膛破肚的死屍拖走。
一邊拖著,一邊還有內髒從屍體腹中流出。
想來此人未死多久,地上的大腸還冒著熱乎氣。
若不是烏桓人聞慣了惡臭之味兒,叱奴絕不可能在此久待。
叱奴拿起弓箭,對著俘虜的大腿射出。
“唔!”
俘虜發出一聲悶哼,沒有叫出聲來。
叱奴甩了甩袍服,再次張弓搭箭,對準其小腹又是一箭。
俘虜仍然不叫,但卻在這寒冷冬日憋出了一身汗水。
整片營地已經沒有了哄鬧聲,大饗結束,眾人皆飽腹睡去,唯有叱奴心中憋悶不著消停。
他一言不發,甚至沒有任何表情,連續射出六箭,將俘虜殺死。
“無趣。”
看著垂下頭顱,被身穿心窩的俘虜,叱奴緩緩吐出一口哈氣。
他丟下手中弓箭,掄開帳簾,進入大帳之中。
大帳內充滿淫靡氣息,三名不知從哪裡擄來的漢人女子不著片縷,癱倒在羊毛毯上。
“嘖!”
叱奴啐了一口,回身又出了大帳,剛要開口叫人再帶過來幾名女子,卻見遠處有大片火光升起,隱約還能聽到吵鬧聲。
叱奴打罵道:“狗娘樣的都盧部,又他娘皮的給帳篷點了!明日我一定要給這都盧頭砍了,做成酒盅!”
酒勁兒上頭的叱奴,搖搖晃晃地向自己奴仆居住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大叫道:“來人啊!”
很快,一名奴仆從破帳篷中走了出來。
“大人。”
“你去看看都盧那邊又怎麽了。趕緊讓他把火滅了,別他娘皮的燒到我這邊來!”
“是,大人!”
奴仆剛要走,叱奴又將其叫住:“你先去給我帶兩個漢人女子過來。”
“是,大人......”
奴仆匆匆離去,叱奴返回帳內,迷迷糊糊地坐下身來,斜靠著床榻半睡半醒。
都盧部最靠近河岸邊,是專門負責夥食的一個部落。
趙衝帶人鉗馬銜枚,悄無聲息轉到治水北岸,又從治水北岸偷渡到南岸,最先遇見的就是都盧部的帳落。
趙衝心中嘲笑道:這幫胡虜,除了明白個“依山臨川”的道理,別的根本不懂!
北風正盛,趙衝打算沿著河岸一路西衝,將沿河的全部帳篷點燃,然後逃去北岸返回營地。
計策一定,趙衝率先上馬,眾人紛紛效仿,並將馬上所帶火把點燃。
不需任何口令,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該做什麽——跟著趙衝,沿途放火!
都盧部在自己帳落中存儲了大量沒有腿毛去脂的羊毛,晚間有人拿著火把巡邏,大風一吹,火星飄落在毛皮上就會引起火災。
都盧部也因此不再讓人巡邏,到了晚上全都熄火睡覺。
趙衝帶人來放火,都盧部的一系列決策成為了最佳助力。
眨眼間,都盧部外圍火光四起。
睡夢中驚醒的都盧第一時間便破口大罵:“哪個崽種又給老子的皮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