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石槐果斷下令撤回奴隸軍，將之打散，安排進仆從軍當中。

　　隨後，仆從軍與奴隸軍的混編部隊出戰。

　　檀石槐命令他們快速突進，盡可能留給漢軍最少的思考、判斷時間。

　　“這次你是否會放箭呢?”

　　檀石槐心中的疑問立即得到了響亮回答。

　　轟隆！轟隆！

　　十多塊巨石從山腰間翻滾而下，帶起一陣陣雪花從鮮卑先鋒軍頭頂散落。

　　面對滾落的巨石，常人的反應都是退縮，鮮卑人也不例外。

　　只可惜，他們身後是督戰隊，督戰隊手中鋼刀的致命程度絲毫不亞於從天而降的萬斤巨石。

　　留全屍是絕不可能的，只要“無頭”與“肉泥”兩種選項。

　　“乎咧(狗雜種)，巴丹(向前)！”

　　督戰隊大聲叫罵著，手中鋼刀揮舞著。

　　“啊呀！”

　　退後之人被戰刀劃開胸膛，熱血噴灑而出，緩緩消散的熱氣預示著一條條生命的流逝。

　　有些人沒有被砍中要害，但卻也深受重傷，倒在不知由何人鮮血填成的血泊中，嗚咽著，哭喊著，呻吟著，絕望著。

　　還有人乾脆跪倒在地，向聖山發出祈禱，希望來生能化身自由翱翔的......

　　唰！

　　刀光閃過，祈禱之人仍保持著跪拜姿勢，只是他的頭顱不知滾去了何處。

　　這種人頭顱掉得最快，也不知他們有沒有說完自己的心願。

　　勇往直前之人是最有希望存活下來的，畢竟存活率並非為零，而是近乎為零。

　　兩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說多吧，巨石尚未落下，已經死了百多人。

　　說少吧，還有一半躲過了巨石碾壓。

　　督戰隊也不好受，他們要冒著中箭以及被落石砸中的風險頂上前去。

　　一趟下來，也有十多號人被送往聖山投胎。

　　他們同樣要繼續前行，一直跟到最後接觸敵營。

　　其中一名督戰隊隊員試著向山頭射出一箭，奈何位置最靠近地面的一處營寨也有六七丈高，漢軍甚至可以徒手抓住飛來的箭矢。

　　兩側山峰之間，各有一高一矮兩處營寨。

　　這四座營寨形成了交叉防禦網，要想從此路通過，僅有一法——用人命填！

　　雲梯車如圖所示

　　檀石槐也注意到了這點，他立刻下令派出雲梯車。

　　數百人以及數十頭牲畜，或推或拉，將雲梯車送往山谷之中。

　　此雲梯車高兩丈，上有一兩丈雲梯，可用來攀登高牆。

　　整座雲梯車為塔樓結構，十分笨重，牽引費力不說，還容易陷入坑窪之中別斷大軸。

　　因此，在雲梯車前方必須有開路之人，遇坑填埋，遇坡鏟除，遇石搬離。

　　見到雲梯車正緩緩駛來，負責指揮左側兩座偏營的尹端立刻向對面的侯楨發出旗令——弩發火矢。

　　夏育軍中所用旗令之語很是特別，乃是由劉順編寫。

　　劉順將令旗分成多種顏色，每種顏色代表一層級，旗幟尺寸由大到小依次代表由高到低的各個層級。

　　劉順還依據算籌使用原理，以旗語傳遞數字。

　　每個層級下的數字都對應了劉順編寫手冊中的一項指令。

　　如:黑一，黃二，紅五，藍三就是“攻擊手冊——遠程攻擊——弩車攻擊——火矢攻擊”。

　　一輛輛弩車被推出，指向遠處雲梯車。

　　雲梯車前端圍有硝化過的牛皮，很難被普通箭矢上的火苗引燃。

　　但漢軍用的巨大弩矢上掛滿了火油，被點燃後，水都澆不滅。

　　只要可以洞穿雲梯車前方防禦，其內部必然起火。

　　“上弦！”

　　士卒們用力旋轉絞盤，青銅齒輪上的桐油沾滿砂礫發出咯噠響聲。

　　一架弩車需要十人操作，四人推車、調整測量角度，兩人絞盤，兩人上箭，一人掛油布，一人點火，最終由操縱絞盤之人發射弩矢。

　　“仰角進二！”

　　由於弩矢頭上掛了油布，瞄準高度必須調高一些，操縱員奮力搖動轉輪，將弩矢頭抬起。

　　“點火！”

　　“準備！”

　　“放！”

　　嘣一聲巨響，接近一丈長的弩矢被彈射而出，弩矢尖端的火焰與氣流相互摩擦，發出獵獵風響。

　　從鮮卑人的視角來看，那巨大火矢如劃破天際的流星一般襲來。

　　在此時代，如此攻擊是絕對無法防守阻攔的。

　　四支弩矢口噴烈焰，徑直俯衝向雲梯車。

　　砰！

　　一支弩矢從靠前一輛雲梯車側面擦過，帶碎其木質圍擋。

　　破碎的木屑落下，砸在下方牲口身上，牲口發出陣陣嘶鳴。

　　弩矢余勢不減，但行道早已偏離，最終落在第三輛雲梯車的必經之路上。

　　後續幾支弩矢皆未能命中目標， 只是讓在前開路的鮮卑人驚出一身冷汗。

　　隻隔了片刻時間，第二輪弩矢襲來。

　　經過第一輪試射，負責瞄準人員重新校對了風速、射角，效果顯著。

　　四發弩矢，命中兩發。

　　當先一座雲梯車被當場射穿腰部，受到衝擊波影響，火油四射開來，火星也在雲梯車內散布開來。

　　不出二十息，雲梯車腰部便被大火淹沒。

　　頂端建築轟然坍塌，底下推車之人可以逃，但牲口卻被繩索束縛，慘遭活埋。

　　少頃，一股燒焦的肉香味兒飄進躲過一劫的幾人鼻中。

　　第二輛雲梯車被攔住去路，隻得緩慢轉向，耽擱了不少時間。

　　鮮卑的先鋒部隊在這段時間再次減員，只因山頭上的攻擊從未停歇。

　　督戰隊的人再也承受不住箭雨的洗禮，拖著身邊還有救頭的戰友，頂著手中小盾往回逃竄。

　　夏育的防守布局堪稱鐵桶陣，其營前的層層溝壑與拒馬讓敵人難以接近，但也讓他無法率兵出擊，追殺潰敵。

　　檀石槐早就料到第一波攻擊會遭受重創，他對此毫不在意。

　　死的不過是些奴隸與仆從軍，他手中真正的精銳仍然完好無損。

　　即便將所有奴隸與仆從軍都填在這處山谷之中，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以卑微之人的性命換得一支箭矢便是對其人身價值的認可。

　　檀石槐打了個哈欠，伸出手指向前指去。

　　他身旁的傳令兵立馬會意，向身後發出叫喊:“下一隊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