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與劉炳大營互為犄角,任何一方淪陷,另一方都會陷入極度被動之中。
對於劉炳所部而言,一旦下落失守,大營北面則打開通路,劉炳營繼續在此堅守的意義全無,反而需要即刻撤離,以防被烏桓騎兵利用高機動性,從北面河水繞過,斷掉歸路。
劉順在心中暗罵劉堅:怎地下落出了事兒都不通知一聲!他到底在作甚!?
劉堅昨日昏倒後,所有人都亂了陣腳。
往常劉堅不在,都是由冥琛支持大局,冥琛不在,則由於謙出面。
如今,二人皆沒於亂軍之中,再無人主持大局。
於行甚至可以肆無忌憚,違抗軍令出城尋於謙遺體,誰還顧得上給劉順這邊傳訊。
好在烏桓人並未讓漢軍疑惑太久,牽車而來的使者向劉炳大營傳話道:“下落城中守軍已於昨夜為我軍殲滅,爾等速速投降,叱奴大人可留爾等性命!”
使者抽打了一下被綁在柱子上的男人,男人睜開尚且算是完好的左眼,看向前方。
他見到自己正身處劉炳大營前,耳邊聽到使者的小聲告誡:“你快些傳話給他們,讓營中將領出來投降,可保性命!”
男人身形晃動幾下,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用盡最後的氣力喊道:“我乃劉司馬帳下軍侯冥琛!司馬昨夜突襲成功,烏桓崽種損失慘重,請諸位堅守不出——!”
使者在馬上,來不及堵住冥琛的嘴,隻得瘋狂用馬鞭抽打冥琛。
冥琛昨夜被俘,有其他被俘的泰山軍供認其為劉堅手下軍侯。
叱奴對冥琛大刑伺候,逼迫冥琛說出守軍力量。
冥琛見狀吃不住酷刑,供出大營主將劉炳兒子劉順是劉堅師弟的事實,並稱自己可以去招降守軍,只要叱奴保他性命即可。
冥琛的演技讓叱奴上鉤,在天蒙蒙亮時,便讓精通漢人語言的使者牽著板車去劉炳大營前喊話勸降。
豈料,冥琛開口便謊稱劉堅大勝,不但沒能說服守軍投降,反而振奮了對方士氣。
被鞭笞的冥琛沒有露出任何痛苦之色,他仰天長笑,對著漢軍大營嘔血呐喊:“胡虜必敗!諸君,且送某一程!且送某一程!”
劉順從未喜歡過冥琛此人,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冥琛之忠貞。
“交給我吧!”
劉順按住趙雲持弓之手,將弓從其手中拿過。
他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側身而站,左手舉弓過頂,右手搭箭,左臂前推,右臂後張,雙肩下壓,手臂回歸正位,拉弓如滿月。
遠超常人的視覺,讓他可以輕松鎖定六十步外的冥琛。
“嘶——”
眾人見劉順開三石弓如兒戲一般,心中甚為驚歎。
惟有經常與劉順對練的趙雲才知道,劉順的真實實力遠不止如此。
深吸一口氣。
嘣!
弓弦離手,箭矢彈射而出。
冥琛面朝東方,隻覺初陽極為耀眼。
他含笑合上了殘破的眼皮。
下一瞬,一支箭矢直插心窩。
使者被嚇了一跳,剛準備調轉馬頭,忽聽竄天之響,四尺長箭應聲沒入體內。
“好快!”
使者隻來得及說出這兩字,便落馬不起。
“大風!大風!大風!”
劉炳大營中響起將士們的齊聲喝彩。
劉順無視眾人歡呼,命人出營,將冥琛遺體拿回。
“我去!”
趙雲飛身下高台,躍上馬匹,衝出營寨。
此時,烏桓那邊也有一騎衝出,正是叱奴手下猛將呼育丸。
呼育丸身長八尺過半,壯大如牛,身披黑熊皮襖,胯下坐騎烏光鋥亮,手中更是拿著繳獲而來的漢軍精鋼長矛。
他受命出陣,取回使者與冥琛遺體,正撞見迎面而來的趙雲。
趙雲身長八尺,騎一白馬,身披銀鎧,頭戴冰冠,手中丈八龍膽亮銀槊綻放奪目寒芒,胯下七尺照夜玉獅馬。
呼育丸見來將面目剛毅,英武不凡,心中竟隱隱發怵。
“喝!”
大喝一聲為自己壯膽,呼育丸猛夾馬腹,將速度提起,迎著趙雲衝了過去。
趙雲全無懼色,一手持韁,一臂夾長槊,躬身向前,人馬合一,飛速衝鋒。
兩馬相交,銀光乍閃。
只見白馬青年單手挑槊,槊上正穿著一垂首大漢,於叱奴陣前策馬而起,朗聲道:“吾乃常山趙子龍是也!何人敢來與戰?”
趙雲的聲音回蕩在叱奴大軍陣中,卻無一人敢出陣應戰。
僅一回合,叱奴手下最強猛士便被穿成了人肉串,哪還有不識趣的想要出去送死。
趙雲又連問三聲,烏桓陣中皆無人應答。
他從容梟首呼育丸,將其人頭懸於馬項之下,牽著呼育丸的戰馬,返回冥琛所在,為之松綁,置於馬上,再砍下烏桓使者人頭,傲然回首,看向叱奴, 叱奴竟不敢與趙雲對視。
“哈哈哈哈!”趙雲大笑不止,“烏桓大人尚不如我大漢小兒!哈哈哈哈!”
說罷,縱身上馬,朗笑回營。
劉順命人將營寨大開,鼓樂齊奏,恭迎趙雲回營,同時也是在打擊烏桓大軍士氣。
劉炳立在大營口,激動地叫喊著:“子龍不得了啊!臨陣斬將,這是何等的功勞啊!”
說完,他還用力擁抱起趙雲之父趙衝。
趙衝同樣激動得眼眶發紅,所有人都爆發出震天響的歡呼聲。
趙雲下馬,取下冥琛遺體放到劉順身前的板車之上。
“取回來了。”
趙雲淡淡道。
“嘖嘖嘖!”劉順搖頭晃腦,吟出一首詩來:“丈八龍膽亮銀槊,七尺照夜玉獅馬。陣前問君是何人,吾乃常山趙子龍!”
“嘿!嘿!”
“吾乃常山趙子龍!”
“嘿!嘿!”
眾兵士或以長矛地段敲擊地面,或以鋼刀拍打盾牌,應和著劉順那句“吾乃常山趙子龍”。
看著冥琛殘破的身軀,和那死去時微笑的面容,劉順心中五味雜陳。
他親自推車,將冥琛遺體送入事先準備好的大帳內。
萬幸這種氣溫下,遺體可以保存許久。
劉順打算在戰後將之交給劉堅處置,但他隨後就改變了主意,打算將冥琛遺體運回大後方。
“還不知要打多久呢.....”
劉順呢喃道。
看這趙雲威不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