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漸起,浪潮翻湧,響應同胞召喚來的是一批幼小的魚人。它們的鱗片潔淨而光滑,尚未變成成年魚人那種尖銳堅硬的骨甲。但它們依然是群饑餓聒噪的獵手,加上數量眾多,常常被它們的長輩當做“獵狗群”使喚。
它們躍出水面,急躁而歡快的爬上這艘昔日巨輪曾經輝煌的船身,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爪痕。期間它們不停的有攀爬失敗而重新落回海裡的同伴,但它們並不在乎,少一個家夥自己就多一口吃的。
“嘎吼——”幾隻幸運、強壯的小魚人率先爬上甲板。它們互相嘶吼著,就像是在向還在攀爬的同胞宣告自己對食物的優先享用權一樣。這場對峙隻發生了短短幾秒,直到它們彼此的視線被牆隔開,小魚人們又暴躁的開始了獵物的搜尋工作。
它們一路上不斷的品嘗各種看上去能吃的東西。木板、瓷盤、花形的金屬門把手、以及一些在船艙各處散落的看起來很奇怪的灰色石板。
沒有一個能吃的。
但好在第一頭獵物很快出現在了它們的視線中。一副骨架,準確的說是幾隻被死靈法術驅動著的無磷獸的骨架。
“吼!”發現獵物的小魚人發出尖銳扁平的吼聲衝上去,看似瘦弱的身體爆發出極強的速度和力量,只在一瞬間扯斷下骷髏的一隻胳膊,而後又急忙跳開,狼吞虎咽的啃咬著手中的臂骨,聞訊而來其他魚人也加入到這場盛宴之中,幾隻骷髏在成群的小魚人爭搶下完全不夠分的。
“嘎嘎——”又一個發現獵物的訊號,饑餓的小魚人們怪叫著朝聲音的方向奔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地形散落的石磚碎片,以及四周的牆壁上越來越密集的灰色石磚。
數量越來越多,地下城附近都有它們的動靜。
雙足行走,伴隨其眾多數量而來的海潮氣息,納赫姆大概猜到又是魚人之類的的東西,而它們好像在尋找什麽。
“我討厭“魚”。”看樣子不用想了,八成是自己。
“看來得做一些填線……呸,“仆從”。”
【創造仆從】。除了吸引魔物在自己的外殼中居住已到達一陣共生防禦的關系外,“地下城之心”也會創造屬於自己地下城生態的原生的生物。
想到這一點,他瞥了一眼自己現在唯一的仆從一號。此時它依然堵在門口為自己警戒。
由於先前自己在那艘小船上一直處於反覆昏迷、清醒的狀態,或者就是對抗展開地下城本能的狀態,他都沒來得及仔細看看自己這位異世界的第一位“朋友”的模樣。
這位骷髏的身體上的不少零件已經消失不見,尤其是面部只剩下一半,上面還有之前那隻魚人留下來的牙印,他生前的衣服也在搏鬥中變成了破布條。骨架殘破,這具殘軀現在完全是靠死靈魔法支撐著。
他看著一號,有點好奇一個書上記著死靈魔法的人怎麽書上又有這種標注著“考題重點”的東西。
死靈法師不應該是……法外狂徒的那種形象嗎?怎麽還學過甚至被罰抄這種一看就像秩序社會才能出版的學習資料啊。
不過把這個問題歸結為“錯誤的刻板印象”,並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納赫姆暫且拋下這些疑問。
至少在小船上的那段時間,多虧它自己才能保住安全,以及不會太孤單。
納赫姆覺得自己的第一仆從非它莫屬了。
隨著創造仆從的想法出現,關於“地下城之心”的知識擠開其他知識和想法湧入腦中,納赫姆知道自己要怎麽做了。
“過來。”納赫姆剛下令完,下一刻一號化作一團淡藍的光芒飛到他的面前。微光之中,一枚破破爛爛的骷髏棋子出現在他面前,而在他的手邊,懸浮著冷色調的死靈元素和先前被地下城吸收分解的各種雜物,甚至包括一些不知在哪死去的骸骨。
簡直就像工作台上的顏料和工具一樣。
納赫姆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短暫的驚異之後是忍不住地發笑。
本以為這個創造會是一個很意識流的過程,沒想到居然會直接這樣展現在自己眼前。
這麽看來自己是要創造一個死靈主題的地下城嗎?
“但是……”納赫姆又有些沮喪的想,“真是去世的太早了。早知道和群裡的大佬們多多學習了。”
然而已經沒有時間感傷自己能力不足了。納赫姆立刻開始了自己自己的製作——死靈元素混合魔力調以碎鐵碎石作為“補土”,修複骨頭朽爛、缺損的部分,將骨骼的空隙填充成潔白、堅硬的“骨板”;無形的手指沾取、瓷器等表面的顏色和釉質,在筆刷和噴筆變化之間純白的骨頭變回原本枯朽的顏色,並為其覆上如同牙齒一樣堅硬的外殼——靠著地下城之心的力量,這些東西神奇的融合在一起,並以納赫姆熟悉的方式為他所操作。
“臉怎麽辦呢?”看著面前自己費了好的力氣才修複好的半個骷髏腦袋,納赫姆捏了捏自己不存在的手指,不一會就有了注意。
他將金屬與絲綢融合做成了一快簡單的白布蓋在它頭上,一號的腦袋被這塊沉重的“布”壓的微微低垂。
完美收場。
“對不住了。朋友。”自己實在是不知道怎麽捏下顎骨啊。
“至少剩下的臉不要再壞了,太難修了。”納赫姆心想。
“不過要怎麽把它變回原樣呢?”腦袋裡還在思索,手上卻先行一步。昏暗的主室內,一團懸浮在在地下城之心面前,散發著白色霧氣的“死靈法術”被向前一丟, 落地時咚的一聲炸開,一位白布覆面高大人形出現在原先一號所在的地方。
“這麽一看,整體好像還不賴啊。”自己的改造工作似乎比自己預想的要好。
鼓掌、鼓掌。納赫姆小小的慶祝了一下。
同時納赫姆也驚歎於一號此時的變化。或許是因為它剛剛只有一個模型棋子的大小所以沒感覺到,變回原樣的一號塊頭比原先高大了不少。加上修複它殘破軀體時添加了不少死靈魔法,現在的它多了一些正經死靈生物應有的危險氣息。
“哦對,衣服衣服。”發現這一疏漏的納赫姆埋頭在自己身體裡翻了又翻,想著如何給一號編制出一套衣服的時候,一號已經先一步去履行他的想法。
它轉過身離開主人的視線,再出現在納赫姆面前時,它已穿戴完整。松垮的水手上衣和外褲,褐色的靴子以及只剩下半截的深色兜帽披在肩上。用死靈魔法制作的“骨板”很好的撐起了這些衣服,而衣物也完全遮住了它作為死靈顯眼的身體特征。加上面上的白布,頗有點在鬼船上迷失的幽魂。
而看到這一造型後,納赫姆的創作激情油然而發。他感覺自己有了很多新點子。
不過現在要做的,是先把打擾自己安穩日子的入侵者趕出去。
而就在納赫姆思考的時候,被布壓的一直低垂著腦袋的一號,看著地上寫在布條上的【莊譽】二字,本應沒有神志的骷髏,空洞的眼框中竟有瞬間產生了一絲生命的跳動。
在沒有主人命令的情況下,它向那個“名字”探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