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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個家》五十.社員們覺悟高
  野生大黃花魚算是華夏現代地位變化極其劇烈的一個物種了。

  八十年代之前這東西狗不理,它是翁洲漁場的四大家魚,到了汛期狗劃一條船出去都能叼幾條回來。

  但從九十年代開始,這魚越來越稀少,等進入二十一世紀約等於滅絕直到國家開始往大海投放魚苗再造魚群。

  造成這個問題的原因王憶見波叔第一次的時候就知道了,滅絕性捕撈毀滅了這個本來可以獨當一面的經濟物種。

  如今野生大黃花魚極其罕見了,王憶之前在滬都偶有聽到傳聞,說哪裡哪裡有漁民捕撈到野生黃花,然後立馬有酒店去高價買下。

  不過他也曾經聽釣魚佬朋友說起過釣到這種魚的經歷,他們釣到的魚並沒有賣出過高價。

  第一是野生大黃花也不是說每一條都能賣高價,它要看個頭。

  一條幾兩沉的魚每斤幾百元,一條一斤以上的每斤就要上千了,而重量到了兩斤以上,那一斤要好幾千塊,甚至出現過一條魚幾萬塊的新聞。

  第二是在海上捕撈到的大黃魚未必就是野生魚,因為現在翁洲外海有許多大黃魚養殖基地,網箱養殖、圍網養殖都有,這就導致經常有魚跑出來,這些魚即使能在野外生存一段時間它們也不被認為是純野生魚,價格不高。

  看著王憶衝自己的網兜發呆。

  大膽誤會他的意思了:“這些魚確實不好看,破逼爛銱的東西,可是沒辦法,好魚得入庫,那是公家的東西,咱不能碰。”

  王憶說道:“哦,不是,我是看到了你這兩條大黃魚,都是野生的吧?”

  大膽笑道:“肯定野生的啊,這玩意兒哪有養殖的?海裡有的是,誰養誰虧本!”

  王憶也笑了。

  以後這玩意兒全是養殖的!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野生大黃魚,便拎起來看了看。

  身體是狹長的流線型,很漂亮,頭形鈍尖、長了個大口長尾巴。

  這是當天剛出水的魚,沒什麽腥臭味。

  大膽說道:“這魚白天的不行,晚上捕撈上來的才好看,老話說的好,捏了白塔塔,夜了金燦燦!”

  王憶說道:“對,這個我知道,大黃魚不喜強光,它們體表有一層黏液富含可變色的色素細胞,白天強光一照就會變成白色,夜晚光線越弱環境越黑,它就越是金黃好看。”

  大膽再次肅然起敬。

  同樣一件事有文化的人說的就是不一樣,讓人聽不懂可是卻會生出‘他真厲害’的想法。

  大迷糊接走魚去刮魚鱗切肉。

  大膽將鍋子坐好倒水,王憶把準備好的火鍋底料一下子倒進去。

  可惜時空屋沒有通電冰箱冰櫃都不能使用,否則他儲備上點骨頭燉個高湯,用高湯吊火鍋才好吃呢。

  但對於大膽和王東喜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火鍋底料別的沒有油水管夠,牛油入沸水而融化,香味隨著水汽便往外噴,直往人的鼻子裡鑽。

  香辣嗆人!

  漁家人喜歡重油重鹽。

  沒辦法,海上勞作太累了、太消耗體力了,必須得大油水才能讓人乾的了活。

  這就是他們不愛吃海鮮的原因,家裡缺油,海鮮只能清蒸白灼,這東西吃多了遭不住。

  簡單來說就是高蛋白低脂肪食物提供的能量少,且飽腹感不強烈。

  飽腹感是一種快感!

  大膽背著手往鍋子裡看,驚歎道:“王老師這叫什麽東西?火鍋啊?你剛才倒了什麽醬?真出味道!”

  王憶說道:“對,

火鍋,那是火鍋底料,人家給調好的,首都和西南的人民很喜歡吃這一口。”  大迷糊送上一盤子切好的魚肉,他接過去倒入鍋裡。

  “首都人吃的好、日子好。”王東喜感歎道,“其實只要分船到戶,咱也能過上好日子。”

  “王老師那天不是說了嗎?咱要是搞個人承包分船乾,那些五保戶還有壽星爺他們怎麽辦?”大膽搖搖頭,“我覺得王老師那天說的挺對的。”

  王東喜對這個很有研究,立馬說道:“咱們可以學習老陝的同志設置學雷同志包乾小組,他們有公社實行小組包乾、任務到人的服務責任製,幾戶家庭包一個五保戶。”

  “有的家庭包挑水有的家庭包打掃衛生,有的管糧食有的管請醫看病!”

  “他們的學雷同志包乾小組甚至還包幹了隊裡的衛生,哪一戶管哪條巷子哪條路,都收拾的乾乾淨淨!”

  王憶笑了笑要開口。

  王東喜知道他嘴皮子厲害,趕緊上綱上線:

  “學雷同志包乾小組可不是我一拍腦袋想出來的啊,這都是上報的,中央都評了,說是堅持發揚黨的優良作風,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

  “這個……”王憶正要說話。

  王東喜又趕忙說:“上個月是文明禮貌月嘛,這是國家設定的,以後全國都要講文明禮貌,那咱們隊裡設置上學雷同志包乾小組完全是響應上級號召。”

  “雷同志出差一千裡,好善事做了一火車,咱們要向他學習嘛!”

  王憶說道:“能讓我說一句嗎?”

  王東喜訕笑道:“你說。”

  “魚肉該吃了,已經煮老了!”王憶說道。

  大膽頓時怒視王東喜:“你說吃個飯你唧唧歪、唧唧歪,這下好,鮮肉都煮成老批了!”

  王憶撈魚肉吃。

  這火鍋底料味道很霸道,野生鮮魚確實是鮮美,可是在麻辣中還是迷失了自我。

  另一個魚肉煮的時間長了一點,口感稍差。

  後面王憶倒入魚肉滾沸幾下子就開吃。

  海魚不用擔心寄生蟲問題,造就完事!

  外面寒風吹、冷雨飄,屋子裡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王憶舉起酒杯,三人喝的不亦樂乎。

  過了一會老黃突然站起來往外看,王東陽嚷嚷道:“王老師你家裡吃啥呢?真香!”

  王東喜趕緊衝出去:“閉嘴!小聲點,你這是打算搞演講啊?”

  大膽嘀咕:“狗鼻子。”

  王憶添了一雙筷子。

  王東陽訕笑道:“我可不是來討飯吃,我是想過來買白面,明天家裡就來親戚了,今天晚上得把面帶回去——我跟支書申請過了,這裡有條子。”

  他一手握著一張紙條一手拎著一小袋土豆。

  土豆是好東西,王憶當場洗了打片扔火鍋裡涮了起來。

  他把筷子遞給王東陽,王東陽吃的稀裡呼嚕:“哎娘,好吃,嘶嘶,真香哈,真香!嘶嘶,辣,辣香辣香的!”

  王憶屋裡有面條,魚肉不填肚子,他又下了兩斤掛面進去。

  這可是兩斤乾掛面!

  但大迷糊、大膽四個人愣是給造出來了!

  連火鍋湯都喝掉了!

  吃飽喝足大膽解腰帶,他滿足的打了個飽嗝說道:“他娘的,好吃還得是面,魚肉不頂事,滋味也不行,就不該吃黃魚,有條件的不吃這玩意兒。”

  “對,面條跟這個真絕配,沒比面條合適的了,這吸飽了湯汁的面條,美,真美!”王東陽讚歎。

  王東喜叮囑道:“出去別漏嘴,讓支書知道咱吃這個,那等著他搞批鬥會議吧!”

  王憶說道:“你們要是愛吃的話,不下雨了一起過來上工給學校修屋頂,面條我管飽,好酒好菜少不了。”

  三人滿口答應。

  大膽和王東喜滿意的離開,王東陽掏出一卷毛票遞給王憶:“王老師,麵粉是平價嗎?要是的話給我家來二十斤。”

  王憶說道:“平價,文書給查的價,一斤兩毛。”

  這一卷毛票是四塊。

  最大額是五角,主要是一角和兩角。

  文書從庫裡已經拿來了一杆老秤,這個王憶無師自通,拎起來稱出二十斤,說道:“秤杆高高的,行吧?”

  王東陽高興的說道:“行,平價糧還有啥不行的?”

  他湊在煤油燈前看麵粉,又讚歎一聲:“真白真細,這絕對是70粉。”

  70粉就是富強粉,全麥只有百分之七十能用來磨出的麵粉,也有的叫特製一等粉或者精粉,價格偏高、口味更好,在這年代算是奢侈的食物了。

  王東陽將面袋子系緊塞進懷裡又用塑料布捂住,高興的說道:“我那個表姐總看不起咱鄉下, 這次我讓她知道咱鄉下也吃得上70粉,看她還敢不敢瞧不起人!”

  他哼著歌離開,大迷糊關門準備睡覺。

  這時候王憶才把燒雞端出來:“你沒吃飽吧?吃這個。”

  剛才大迷糊一直忙活著收拾魚,今天吃的比往常少。

  大迷糊嘿嘿笑,抽出雞腿使勁咬了一口,頓時滿足的坐在了鋪蓋卷上,這一口下去咀嚼了好久才咽下。

  這場雨又下了一夜,停雨之後陰雲散開,太陽重現,王向紅開始點人出工來修屋頂。

  以往給集體修屋子這種活沒人愛乾,因為工分少——修屋頂風吹日曬還要爬上爬下很累也需要技術,按理說這得給評高工分。

  問題是這是給集體乾活,這年頭講究集體榮譽感和奉獻精神,要體面的主動要求給自己評低工分。

  如果有人不想體面?那集體會幫他體面!

  這種情況下強勞力也只能拿10分,遠遠不如去海上搖櫓。

  但這次不一樣,大膽領著民兵隊主動包圓了,全是王東陽王東峰等年輕力壯的小夥或者王東義這樣膀大腰圓的漢子。

  王向紅提醒他們說道:“跟以前一樣,還是8分和10分的工!”

  大膽說道:“支書,咱娃娃們在這裡上學念書呢,別說給10分的工,就是不給分咱也得乾!”

  “對不對,同志們?”

  民兵們齊聲喊:“對!”

  王向紅見此高興的笑了:可以,隊裡的同志覺悟越來越高了,這有了學校有了教師就是不一樣,整個大隊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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