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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個家》五百二十四.漁島跳出罐頭來
戀上你看書網,我在1982有個家
  節氣而言,立春和雨水結束是驚蟄,前幾天驚蟄也已經結束,今年春季的第四個節氣春分就在眼前。
  驚蟄時東海回暖,春雷轟鳴,海島外有綠水海島上現青山,春季的味道越發濃鬱。
  這體現在紅樹島上尤為明顯。
  紅樹島近海而草木茂盛、野花蓬勃,它最先被氤氳水汽滋潤,遍野的綠色漸漸冒頭,姹紫嫣紅也開始醞釀。
  春島草長鶯飛花欲開,海上浪飛白花花一片,寶島暖流襲來,春天的海水開始分層,冬日的昏沉沉變得澄澈起來。
  天氣溫暖,王憶看過海水澹化設備又檢查了彩鋼瓦車間,然後站在一片陽光下看著勞力們拆開灌裝機設備,拿起說明書準備進行組裝。
  春風送暖,吹動剛抽芽的樹枝搖曳摩挲,發出莎啦啦的聲音。
  內陸農忙、海上漁忙,一艘艘或大或小的漁船在海面上蕩漾,也有一些漁船出現在紅樹島四周。
  王憶看過說明書後遙望漁船,王千裡在旁邊說:“是捕鯧魚的。”
  他有些不甘心:“紅樹島四周海裡的魚挺多的,咱把這島上給承包了,結果把外面的漁場給讓出去了,嗨!”
  一聲扼腕歎息,他揮拳砸在手掌上。
  王憶拍拍他肩膀說道:“與人為善就是與己為善,咱們已經有那麽多產業了,何必非得事事與人爭?”
  王千裡點點頭,說道:“我就是看著那麽多魚讓他們撈走了,心裡不舍得。”
  “王老師,你說現在這島上飛鳥很多,咱們能不能弄點鳥蛋抓點鳥來吃?”
  王憶擺手:“算了吧,這些鳥都是益鳥,你看那群鳥,那叫紫翅椋烏,一個群一兩千隻,一年能吃一二十噸的蝗蟲。”
  王千裡撓撓鼻子說:“這個我知道,我聽廣播上說過了,一隻貓頭鷹一年消滅的老鼠,相當於保護一噸糧食。”
  “是一個夏天消滅的老鼠!”有社員也聽過這個廣播,便抬起頭來糾正他的話。
  王憶說道:“總之紅樹島的鳥就別抓了,這都是小鳥,一隻鳥能有多少肉?沒必要。”
  春天來了,紅樹島上的鳥是真不少。
  王憶想組織學生來一場春季觀鳥遊覽活動,所以特意買了一本江南地區常見鳥類書譜,認識了一些鳥。
  不過真突然看到這些鳥,他能認出來的也不多:
  海鷗麻雀不消說,另外他小鳥認識翠鳥、杜娟、山雀、野鴨,大鳥認識白鷺、夜鷺、黑臉琶鷺、白鶴、白天鵝。
  社員們認識的鳥比他多,但知道的都是俗名,他們不懂學名。
  他們給王憶介紹,什麽相思鳥、小嘴梟、黑水鴨子等等,種類極多。
  王憶想到家裡的沙凋。
  那貨不知道是候鳥還是留鳥,反正這個冬天挺無精打采的,不像天氣暖和那會那麽事兒逼,冬天一個勁的縮在屋子裡等待投喂。
  它已經沒有什麽凋的凶猛特性了!
  紅樹島上鳥多,動不動就是一群一群的飛起落下,成蔚然大觀。
  這是個觀鳥的好地方。
  草木抽芽野花**,又有這麽多鳥兒飛舞,紅樹島的春味兒比其他島嶼更清晰。
  春風萌動山海瀲豔,吹開了外島欣欣向榮的景象,王憶深吸一口氣。
  馬上就是他來到83年的一周年了。
  時間過的好快。
  還好,他感覺自己沒怎麽辜負時光,在83年的日子過的挺充實的。
  機器開始組裝,他便沒有時間去感慨了,這得需要他去指揮。
  其實這套機器組裝的並不困難,對於當下年代來說,這種工業機械在國內的生產是超複雜、高難度。
  但在23年代,這種機器很簡單了。
  幾個主體機械前後銜接,再把傳送輪、傳送帶等配件給組裝上就大功告成。
  再安裝上一台變壓器,王憶讓維修組的機器全數斷電,UPS裡的電力通過變壓器專門給罐頭安裝生產線供電。
  隨即機器‘卡拉卡拉’的開動,順暢的展開運行。
  這看的社員們忍不住鼓掌歡呼:“安裝起來了,咱們有罐頭廠了!”
  “這可是正經的工業啊,咱隊裡有工業項目了!”
  “王老師,什麽時候可以生產罐頭?”
  機器轟鳴,王憶聽不太清,他擺擺手算是回了個招呼,然後送入馬口鐵皮進生產線,轟鳴聲頓時更響亮了。
  鐵皮在軋鋼機裡緩緩滑過,喀察喀察的清脆聲音不絕於耳,最終一個個鐵皮罐頭便成型了……
  自動化程度很高。
  罐頭生產線一連運行半個小時,運行正常,一共產出了一百二十個罐頭。
  一條生產線是對開的兩台機器同時加工,鐵皮罐頭總是成雙成對的出現。
  基本上就是每台機器三十秒鍾做出一個鐵皮罐來,所以生產線一分鍾能出四個罐子。
  他買的這機器效率不高,有更高效率的罐頭機,一小時能砸出上萬個罐頭來!
  但那機器他用不了,安裝上得靠廠家的技術員,真使用起來那耗電量也是個麻煩事。
  這條生產線恰到好處的能滿足天涯島自用。
  而社員們對這效率已經讚不絕口,他們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機器一天開十二個鍾頭的話兩千八百八十八個罐頭。
  現在罐頭是緊俏貨,價格比較可觀,像這種熏魚罐頭在滬都的小商品市場裡能賣到一罐兩元到五元不等。
  拿最便宜的兩元一罐來算,罐頭生產線一天就能給社隊企業帶來五千多的進帳!
  兩天能乾出一個萬元戶!
  一些社員算出這個帳來之後吃驚的倒吸涼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光這些機器就能弄出一百八十來個萬元戶,咱隊裡家家戶戶都能分一個萬元戶還要多出幾十個啊!”
  王憶說道:“也不能這麽算帳,還有材料錢、人工錢呢……”
  “材料錢不值錢,就是咱外島的魚蝦麽?這多簡單啊,咱自己出海捕撈自己用。”王千裡頓時說道。
  “人工更不值錢,自己生產隊的勞力,一年到頭下來才幾個錢?”
  “發了發了,這家夥一出來,咱們隊裡真就發達了啊!”
  社員們欣喜若狂,感慨連連。
  王憶便笑著點頭:“發是肯定的了,接下來就是打開市場,一旦打開市場,那光靠這個生產線就能給咱隊裡家家戶戶進一個萬元戶。”
  有社員上來衝他笑:“這樣豈不是咱們隊裡家家戶戶都是萬元戶了?”
  王憶說道:“沒錯,家家戶戶都是萬元戶!”
  王千裡撫摸著精鋼機器,面色激動:“難怪國家要大力發展第二產業,這第一產業通過機器變成第二產業,價值一下子變大太多了!”
  他們捕撈上來的魚不值錢,而且沒那麽好賣,除了國家會采購消化一批,好些得送去碼頭隨便賣掉。
  國家采購的是優質漁獲,剩下的不說是臭魚爛蝦但也差不多的水平,碼頭上天天是一堆又一堆,即使不要票依然不好賣。
  可是這罐頭生產線一出來,一切大變樣。
  魚蝦變成了魚蝦罐頭。
  價值陡增,且銷量也能大增。
  社員們激動的討論著,討論來討論去又討論出問題來:“咱們這罐頭光禿禿、銀燦燦的,上面什麽都沒有,這能算是商品嗎?”
  王憶說道:“肯定得標簽紙,要有品牌、LOGO、生產日期、保質期,咱們社隊企業還得去專門申請一個食品廠的資質。”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了,只要咱們能產出罐頭了,就以我和隊長的人脈關系,這些不都是小問題?”
  道理正是這麽個道理。
  進入車間裡的社員聽了他的話連連點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對未來更是憧憬。
  王憶將罐頭裝入紙殼箱裡存放好,對著眾人揮揮手說:“行了,生產線試運營很成功,把電源關了,把變壓器給關掉,該撤了。”
  臨走之前還得把做成的鐵皮罐送入高溫消殺機裡進行殺菌消毒處理。
  這機器跟生產線不是一套的,是王憶額外買的。
  消殺機用的是蒸汽消殺,用煤炭可以做動力,正好他們隊裡不缺煤炭,所以挺適合這條生產線。
  罐子列裝後送入其中,這下子車間裡真沒活了。
  社員們興致勃勃的走出彩鋼瓦房,外面陽光燦爛、生機勃勃。
  冬日枯萎的山野正在慢慢複青,花色還稀疏,但已經能感知到它們所孕育的活力,讓人看了便心情舒暢。
  翩躚飛過的海鳥更是給紅樹島增添了許多生機,金色陽光照在藍色海面上,一艘艘漁船緩緩的劃破海水、撞碎海浪行駛而過。
  有人撒網、有人垂釣,時不時有人的吆喝聲和喊號子的聲音隨著海風吹到島上來。
  漁民們剛過了年,吃的好喝的好,身上有力氣但兜裡沒東西,所以他們得趁著這春天努力一把,爭取給過年清空的腰包回回血。
  王憶他們開船要走,有漁船靠上來。
  船上人隔著老遠衝他們揮手招呼:“王老師、王老師過來了?”
  王憶客氣的回應:“嗯,過來一趟,安裝點東西,你們這是在這裡捕魚?這邊水不深,收獲不大行吧?”
  船老大滿臉的熱情洋溢:“還行,這邊鳥多,有鯧魚。”
  鳥多和鯧魚的關系在於鯧魚是肉食性,以水母及浮遊生物為主。
  而鳥多則海水中糞便多,相比其他地方的海水這裡屬於營養富集水域,最是能孕育浮遊生物。
  浮遊生物多了,自然引來的鯧魚也就多了。
  現在多起來的鯧魚是銀鯧魚,它們是暖水性中、上層魚,具有季節洄遊特性,平時分散棲息在水流緩慢的外海,生殖季節集群遊向近岸及河口附近水域。
  因為這魚是暖水性魚類,所以它們漁汛自南往北逐漸推遲,像是廣粵和瓊州一帶的漁場從現在開始已經旺發銀鯧魚漁汛了。
  翁州這邊屬於南海,漁汛正經來說是從四月份開始,不過三月份的時候先遣魚群已經斷斷續續的出現了。
  漁汛是分階段的,頭汛、中汛和尾汛,一般來說頭汛的漁獲產量差但品質優越。
  很簡單的道理,魚群先遣軍中都是些膀大腰圓、精力充沛的貨色,它們更有活力也更好吃。
  現在外島已經開始捕撈鯧魚了,但收獲不會很好。
  船老大搖櫓過來就是給王憶送銀鯧魚的。
  他準備了一個魚簍,靠上他們的機動船後一起給王憶拎了上來:“現在的鯧魚最好吃,王老師你帶回去吃。”
  王憶趕緊拒絕:“你們捕撈鯧魚是為了養家湖口,送給我幹什麽?再說我不缺這東西,我們隊裡也有船,也去捕撈鯧魚了……”
  “王老師你嘗嘗我們這個。”船老大非要把這些鯧魚送給他,“剛撈上來的,你看都還在活蹦亂跳呢,這春日裡的鯧魚脂肪含量最高,最香了。”
  同船的婦女幫腔說:“王老師你回去吃吃看,紅樹島這裡的鯧魚很肥,這是燕尾鯧,刺少、肉白肉多還鮮,再加上現在正合時令,怎麽做都好吃!”
  又有船靠近過來,船上的人也在收拾魚簍,裡面同樣是銀鯧魚。
  王憶見此不再跟船老大兩口子爭執,便收下這鯧魚說道:“行,那謝了,大哥嫂子你們抽空去我那裡,我那有酒,咱們一起吃鯧魚。”
  機動船發動起來要走,結果中途又被一艘漁船給攔住了,船上的人也要送鯧魚給王憶吃。
  王憶給他看:“已經有了,吃不了。”
  這船上的老大便笑道:“吃不了慢慢吃,鯧魚吃法多,你變著花樣吃,先來個鯧魚四吃——清蒸、紅燒、風焗、羹湯,對不對?”
  他還說:“王老師給你這鯧魚沒別的意思,就是道聲謝,說起來這些鯧魚本來該歸你們隊裡,你們承包了紅樹島,按照咱外島的規矩,外面這一圈的海應該都是你們的地盤。”
  “我聽你們社員說了,是你給我們據理力爭,給你們社員做了思想動員,所以你們隊裡才允許我們過來捕魚。”
  “這好意我們都記著呢,王老師你別拒絕了,這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們一點心意!”
  王憶確實不好拒絕了,隻好又收下這一簍子的銀鯧魚。
  捕撈銀鯧魚要下網。
  大魚小魚一起捕撈,其中尤以小魚為多。
  這是由銀鯧魚的繁殖期決定的,銀鯧魚的繁殖期能由冬天到翌年夏天,它們成群的在沿岸中水層產下浮性卵,等到秋天孵化成長到三四公分便往外海移動。
  它們在外海生活一段時間,到了來年春天便開始洄遊,這就導致了大量小魚的落網。
  漁民們送過來的都是篩選出來的大魚,一條動輒就是二三十公分的長度,整體銀輝閃亮,扁而肥碩,很新鮮很肥美。
  機動船開出,船上的社員們便感歎:“王老師,你的好名聲在咱外島已經傳遍了。”
  王憶露出無聲的笑容,他擺擺手說:“他們不是因為我的好名聲來給我送禮,而是因為咱們那句老話——狗尿醜的,人敬有的!”
  不過這麽說未免有失偏頗,有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於是他便轉移話題問:“冬天吃過鯧魚了,現在鯧魚比冬天的好吃嗎?”
  船上的社員都是吃鯧魚的老手,聽到這話紛紛點頭:“真的好吃。”
  還有的給他出主意:“春天吃鯧魚就得來個四吃,裡面清蒸最經典、紅燒最喜慶、羹湯最鮮美,而風焗最饞人!”
  “王老師你這裡都是大鯧魚,就做風焗吧,好吃的很。”
  船頭的社員笑道:“風焗鯧魚是好東西,王老師平時應該沒怎麽吃,不過你只要嘗過一次,你就會愛上它,因為它口味豐富,很好吃。”
  王憶沒少吃鯧魚,但還真沒怎麽吃過風焗鯧魚。
  他不知道這道菜怎麽做,漏杓卻是清楚。
  實際上用不著他來選擇,漏杓看見他拎回來的大鯧魚後便幫他做了決定:“春天的頭波燕尾鯧,那肯定得風焗著吃。”
  “風焗鯧魚好吃,王老師,這東西有一點酥脆的香,還有一點鹹味的鮮,風味可獨特了,就吃這個。”
  王憶洗手說道:“行,漏老師你看著安排。”
  風焗鯧魚做起來也不繁瑣,但需要一點時間:
  得先把洗乾淨的鯧魚切成塊,然後放進調好的醬汁裡醃製半個鍾頭左右,再拿到太陽底下曬乾!
  於是王憶中午帶回了銀鯧魚,等到了晚上才能吃。
  早春的天氣,是娃娃的臉。
  風一吹,烏雲從東海飄來,沒飄過外島的山,然後便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細雨。
  小雨淅淅瀝瀝,繾綣而有風情。
  然後又是一陣風吹過,烏雲被吹散開,小雨戛然而止,晚晴突如其來。
  這一刻時光變得很神奇,就好像轉眼之間便日暮西山了!
  夕陽西下,還有雲彩飄蕩在西天。
  這樣便成了火燒雲。
  連綿的雲彩一大片,統統成了紅彤彤,霞光遍灑海上,海水是紅彤彤的,霞光照在島上,島上的草木漁船和社員也是紅彤彤的了。
  曬好的鯧魚塊如今也變得紅彤彤,銀鯧變成了赤鯧。
  鍾瑤瑤來收走這些鯧魚塊,漏杓拿了大盤子裝上,在底下鋪上滿滿一層香蔥,開始烹飪風焗銀鯧。
  王憶想看看,然而有人來找他:“王老師、王老師在這裡嗎?”
  來了好幾個人,手裡端著盤子,盤子裡是酥魚。
  這是今天做出來的酥魚,婦女們讓王憶來嘗嘗滋味。
  王憶把這些酥魚一字擺開夾片試了試。
  口感有點差異,火候肯定不一樣,但是滋味很相近。
  魚都已經被酥好了,一段段的帶魚連骨頭都成軟的了,在嘴裡用牙齒一擠便碎掉了。
  味道可口。
  王憶說道:“行,你們再統一一下火候,用料就是按照標準來,這做出來的帶魚味道很好,肯定會受到市場的歡迎。”
  這種酥魚會熱賣的,因為味道確實好,而且生產隊用的魚也好,一開始做小黃魚和帶魚的酥魚罐頭,這用的都是新鮮漁獲。
  婦女們見他認可了自己的手藝,都很高興:“那什麽時候開始做魚罐頭?”
  王憶說道:“明天就可以了,先封裝一批罐頭,到時候分給咱們社員,由社員們去送給親戚嘗嘗,聽聽他們的評價。”
  聽到這話,便有婦女熱切的說道:“正好,我大姑家裡過兩天來我們家放海帳,到時候我給她家回禮幾個魚罐頭,保準讓她笑的閉不上嘴。”
  旁邊的婦女便說:“親戚來放海帳還能拿回禮嗎?我看著不一定能要。”
  “你硬給他們還能不要?”
  “就是,誰跟好東西過不去?”
  婦女們嘰嘰喳喳的說笑起來。
  每年春汛開始之前,外島漁民在內地的親戚朋友都會帶著雞蛋、白面白米和肉食煙酒這些東西來探望,送船出海,這就是放海帳。
  以後還有還海帳,漁汛結束,漁民帶上漁獲去走親戚。
  這就叫做人情一把鋸,你有來我有去。
  王憶這邊沒有什麽意見,她們帶著酥帶魚離去,剩下的要給各組組長交過去,由組長分配給家家戶戶都嘗嘗自己做的酥魚。
  王憶品嘗過酥魚後,風焗鯧魚便出鍋了。
  一盤子鯧魚肉塊蓋在碧綠的蔥葉上,上面點綴著油水,香氣勾人,色澤更誘人,遠遠一見一聞,就足以讓人食指大動、口水大流!
  教師們晚飯都是吃風焗鯧魚,一碗白米飯配上一盤子鯧魚肉,大家夥都很滿意。
  這初春的鯧魚確實美味,風焗烹飪之後,真是外表焦香、內裡又燙又鮮又嫩。
  鹽巴灑在魚皮上,吃的時候來一口米飯,火熱之中有著說不出的好滋味。
  傍晚時分看著火燒雲吃這麽一碗飯,王憶一下子便感覺人生美好起來。
  可惜風焗銀鯧沒法子做成罐頭魚,否則肯定更能熱賣!
  紅樹島上建起了罐頭生產線的消息不翼而飛,當天便傳遍了社員家裡。
  第二天還要開始進行罐頭試灌裝,這更是吸引社員們的注意力。
  恰好灌裝在傍晚進行,於是不少社員顧不上做飯和回家吃飯,都在招呼著準備去紅樹島看看生產線運行的概況。
  嚴格來說,這是天涯島的第一份工業產線。
  社隊企業生意多,社員們對此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敢想他們生產隊還能有一條現代化的生產線。
  特別是回來的王千裡等人把那生產線描繪了個天花亂墜,大家夥可太好奇了。
  王向紅還謹記著紅樹島上走私來的海水澹化設備,這家夥什可不能被太多人給看到。
  於是當社員們都在呼朋喚友的招呼著要去紅樹島看罐頭生產線的時候,他便在碼頭上揮手大喝:“看個屁!家裡沒有事啊?”
  “一些機器而已,還能比新娘子好看?沒幾天峰子家裡要進新娘子了,到時候去看新娘子,都跑去看個機器幹什麽?”
  “不準去!都各回各家,忙活各自的事!”
  社員們聽了他的話感覺莫名其妙:“隊長,你也說了是一些機器而已,機器又不怕看。”
  “對嘛,新媳婦還會被看的害羞、不好意思,這機器又不會害羞。”
  “咱還沒有見過自動化的設備呢,隊長,一起去開開眼界嘛。”
  王向紅擺擺手:“乾活的時候沒看你們這麽積極!行了,這沒什麽好看的,就是一堆機器罷了,沒見過咱們磚窯廠的那些機器?”
  “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他驅散了要去看熱鬧的人群,讓篩選出來的一批社員上船。
  這些社員都是手腳麻利的老太太和老頭,他們將負責熏魚酥魚等魚製品的灌裝。
  傍晚這會他們跟著去試工,能乾的留下乾,不能乾的得換人。
  老頭老太們心裡憋著一股氣,都想著待會好好表現留下來上班。
  因為在罐頭廠上班給記強勞力的工!
  他們這些人都是已經不能出海不能下地的人了,留在家裡負責乾家務、看孩子還有做飯,平日裡不賺錢不掙工分。
  有些人是單過,有些人還跟兒子媳婦的一起住。
  不賺錢又不掙工分,這種情況下跟子女住一起多少有點沒底氣。
  會覺得自己是個閑人。
  想要吃點什麽或者想買個什麽也不好意思說,倒不是覺得向子女伸手要錢丟臉,主要是他們知道,子女家裡也沒錢。
  如果他們能轉為強勞力,能跟兒子兒媳的賺一樣的工分,這樣以後在家裡說話辦事可就硬氣了。
  是不是強勞力,在家裡腰杆子是不一樣直的。
  機動船開上紅樹島。
  島嶼大變樣,讓老人們看的嘖嘖稱奇:
  “建了一座新碼頭啊,真結實,好東西,踩在上面邦邦硬!”
  “看上面,什麽時候建起這麽多房子來了?大變樣啦。”
  “這裡鳥可真多,看看看,大雁啊,大雁回來了,真肥!”
  傍晚倦鳥歸巢,這紅樹島上的鳥可太多了!
  它們忽閃著翅膀成群結隊的落入林子裡,從眾人頭頂飛過的時候好像一片又一片的雲。
  王向紅背著手在前面帶隊,踩著臨時開辟出來的路去了罐頭生產車間。
  車間裡頭有昨天生產出來的鐵皮罐頭,用這些罐頭進行試灌裝即可。
  老人們在灌裝生產線後面坐下,一人一個馬扎,面前守著個小桌子,桌子上放兩樣東西,刀和電子秤。
  電子秤是給酥魚稱重用的,刀則是切酥魚用的。
  一罐酥魚是300克,六兩,這六兩都是乾貨,然後再有人負責灌裝200克的湯汁,總計就是一罐500克了。
  被征召過來的老人不少,坐在生產線後頭的只有寥寥幾人。
  王向紅問道:“咱們能用的了這麽多人?”
  人是他定的,但人數是王憶定的。
  王憶點點頭:“用的了,咱們這個生產線太簡陋了,很多原本是機器乾的活只能交給人來乾,所以用的人多。”
  王向紅看著車間裡綿延看來的機器有些吃驚:“這還簡陋?那不簡陋的什麽樣子?還能是滿車間都是機器?”
  王憶說道:“就咱們這四百平米的車間,真放一個滿裝全自動的罐頭生產線肯定不行,太小了!”
  他掰著手指給王向紅數:“我給你說一個現在南棒子那邊常用的魚罐頭生產線吧。”
  “它們為了降低成本用的是凍魚,於是有解凍池,魚解凍之後就要清洗,這個清洗分好幾部分,有的是清水洗有的是鹽水洗。”
  “這邊洗魚那邊還要洗做出來的罐頭,高溫殺菌,然後用一種雙向的輸送機來輸送罐頭,一邊送來空罐頭一邊把收拾好的魚放進去。”
  “這時候還要進排氣蒸煮床,開始高溫蒸煮魚,蒸煮之後自動送走,有瀝水倒湯機器往裡灌裝湯水——這裡面還有加湯機呢。”
  《從鬥羅開始的浪人》
  “魚也蒸好了湯也加上了,接下來還有蒸汽封口機,一套全是自動化!”
  王向紅聽呆了:“這麽、這麽現代化啊?”
  王憶說道:“還不止如此,一罐罐的罐頭封口以後還得清洗外面,再用烘乾機烘乾,最後有自動碼放機給碼放起來……”
  王向紅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小刀剌屁股——開眼了!
  王憶說道:“所以咱們的機器真就是簡單版本的, 只是能生產罐頭,然後靠咱們手工給消毒處理,手工往裡裝填魚和湯,再手工擦乾淨。”
  “你看,這過程中用到的勞力可不就多了嗎?”
  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這還沒有加上咱們生產隊裡負責做酥魚的那些勞力呢,如果放在機器上,那又是另外一條生產線!”
  王向紅乾吞了口唾沫,苦笑道:“我這幾天還一直驕傲呢,覺得咱實現自動化工業生產了,原來咱們還差得遠。”
  王憶說道:“咱們沒必要實現自動化,因為咱們隊裡勞動力太多。”
  “勞動力不能閑置,一旦完全閑置那不是讓他們享福,會惹出一些事端。”
  “所以咱們有些設備不需要,完全可以用勞動力來解決,這樣節儉了投資和節省了資源消耗,還能妥善安置勞動力,一舉兩得!”
  空罐頭消毒滅菌後由小車推送到生產線後台,坐在這裡的老人戴上膠皮手套拿起酥魚放到秤盤上進行稱重。
  300克左右的重量是標準,多了就用大魚換小魚、少了則是小魚換大魚,差距不好處理則用刀來分開魚。
  重量誤差控制在很小范圍內。
  罐頭裝入酥魚後送上生產線,人工撈取一筒汁水倒入,然後罐頭便跟隨生產線開始往前運行。
  二次消殺,封蓋。
  一個嶄新的罐頭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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