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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個家》四百三十七.大炮的第1炮
第四工人新村一時之間可熱鬧了。

 太熱鬧了。

 裡裡外外的都熱鬧。

 有人在街上先吆喝起來,人未見聲先到:“都快來看啊,有人搞破鞋啦,一號樓裡在搞破鞋——露腚啊!”

 這年頭不管在農村還是城裡,基層老百姓都缺乏娛樂活動,所以特別愛看熱鬧。

 毫無疑問,抓奸這種事自古以來就是熱鬧中總統山級別的存在,聽見有人嚷嚷著抓搞破鞋的,周邊幾個樓房頓時轟動起來。

 好些人匆匆忙忙的從家裡鑽出來,有的趿拉著鞋子、有的掐著饅頭筷子,還有的端了一個飯碗,一邊跑一邊喝。

 “哪呢哪呢?哪裡有人搞破鞋?”

 “哎哎哎,別、別撞我啊,我手裡滿滿一碗飯呢,今天我家喝小米粥……”

 “你家喝尿也沒人管,好像是一號樓在搞破鞋?是不是康曉敏那娘們搞破鞋?草,我早說了這娘們一天天的描眉畫眼塗嘴唇不乾好事……”

 “那她怎不跟我搞啊?”

 街道上嘈雜的聲音從窗戶傳進來,緊接著是錯亂沉重的腳步聲和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孫為民終於反應過來。

 他先驚恐的上去搶康曉敏身上的被子,自強一個箭步撲上去將他給摁倒在床上,掐著他後脖和肩膀怒吼道:“你還敢!你現在還敢碰我媳婦兒!”

 擠進來的人越來越多。

 孫為民知道事情鬧大了,他心亂如麻,但現在必須得強自鎮定!

 於是他奮力推開騎在身上的自強,趕緊抓了個床單圍在身上喘著粗氣吼道:“你們幹什麽、幹什麽,不是,快那個、那個抓住康曉敏,她她她——她要強女乾我!”

 一聽這話,王憶大開眼界。

 孫征南這邊倒是很了然,他幫徐橫解脫困境後說道:“主任同志現在懵了吧?腦瓜子成漿糊了吧?這是喝多了開始說胡話了吧!”

 來看熱鬧的把房間堵得嚴嚴實實。

 聽了孫為民的話他們嘻嘻哈哈、笑逐顏開。

 人群裡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好啊,你孫主任平日在我們群眾面前張口黨紀閉嘴國法,結果私下裡就乾這個?”

 “對,你整天拉著窗簾原來是怕被人瞧見搞破鞋啊!”

 “誰去打電話把他們單位領導叫過來?這件事情太惡劣了、影響太惡劣了啊!”

 “哎哎,自強你先別打、先別打了!好家夥,你不會打架啊,先扒拉他身上的床單子呀!”

 自強突然之間又爆發了,爬起來衝著孫為民就是一拳。

 孫為民跟他毆打在一起,竟然佔據了上風。

 但自強有群眾基礎,有人給他出謀劃策,有人直接上去以勸架的名義拽住了孫為民讓自強給他猛掏了兩拳。

 也有人想幫孫為民一把。

 他們往前擠,低聲說:“都愣著幹嘛?趕緊給孫主任找個台階呀!”

 “就是,鬧這麽難看——別擋著我,我去幫幫他。”

 然後還有人說:“別傻了,什麽孫主任,以後叫他就要叫老孫了,他這主任乾不成了!事情鬧成這樣,你們等著瞧吧,組織上肯定處理他!”

 一聽這話,眾人覺得有道理,於是本來想去幫他一把的人又退縮了。

 孫為民這邊慌張到絕望。

 這年頭在生活上犯錯誤是絕不允許的,亂搞群眾的妻子、擾亂群眾夫妻關系甚至是罪名。

 孫為民絕望之下亂了陣腳,喊道:“你們幹什麽、幹什麽啊,我不是搞破鞋!是康曉敏、是是是這娘們強女乾我啊,組組織上要給我主持公道啊!”

 王憶聽他這麽說,急忙熱忱的拿起了話筒:“強暴是刑事案件,發生刑事案件必須報警!”

 好家夥。

 這貨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要把事情往大裡鬧。

 既然這樣那就鬧吧!

 康曉敏聽到孫為民屢次三番的強調這件事頓時炸毛了,她哭哭啼啼的罵道:“姓孫的你不要臉!是你強女乾的我!第一次是你強女乾的我呀!”

 “我那時候都不知道我家屋頂是暗道!那天你喝醉酒跳下去把我強女幹了!是你先把我強了,後來又威脅我又誘惑我,給我錢、給我承諾找工作……這都是你!”

 群情嘩然。

 自強聽後‘嗷’一聲嚎叫,不要命的撲倒了孫為民連哭帶嚎的衝他開始掄王八拳。

 王憶聽的連連倒吸涼氣。

 這家夥……

 事情鬧更大了。

 真牽扯上刑事案件了!

 這事真是層層加碼呀!

 這孫為民身上還真是不少事,還真該跟組織去交代交代!

 報警電話打出去。

 涉及刑事案件而且跟體制中人有關,事情鬧的很大,先是街道治安所來人,隨即因為十一個工人新村都被鬧騰起來了,治安員趕緊給領導打電話,最後連莊滿倉都來了。

 而這時候王憶已經回去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事他們不能在裡面牽扯的太深,否則讓教體局知道他們的後勤主任抓奸事宜是他們一手操辦出來的,恐怕不會給他們送感謝信,而是會給他們送一首歌:

 《涼涼》!

 他們踏著夜色回去,徐橫和孫征南討論的熱烈。

 討論康曉敏的身材。

 徐橫特別遺憾,他當時已經很努力的想爬到樓上來了:“可惜我的虎背熊腰耽誤事了。”

 孫征南撇嘴說:“那道偷情天梯恰好卡住了你的屁股,我都看見了,所以這跟你的虎背熊腰有什麽關系?你明明是屁股大,讓你整天練練練,現在好了,屁股練大了。”

 “你說你把屁股練這麽大幹什麽?想生男娃呢?”

 徐橫聽到這話很不開心,爭辯道:“你、你怎麽憑空汙人清白?誰的屁股卡住了?我就是腰卡住了,我腰太粗了。”

 “沒你屁股粗呀。”

 “咱能不能不聊屁股的事?”

 “但你就是屁股卡住後爬不上來的呀。”

 “王老師你怎麽不說話?你在想什麽?你能不能給我主持一下公道?你看他說什麽、班副一個勁說我的屁股。”

 王憶開著船琢磨道:“明天下午我得再來縣裡一趟,找莊局打聽打聽這個事的情況,孫為民恐怕要吃牢飯啊。”

 徐橫積極的說:“帶上我。”

 王憶說道:“明天下午有你的課程。”

 徐橫繼續積極:“我調一下課,主要是我去縣裡不是打聽這些小道消息,我要跟小燕聊文學。”

 王憶和孫征南對視一眼,紛紛振奮精神,八卦之火開始熊熊燃燒。

 徐橫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明天我要跟小燕約著去縣圖書館……”

 “你說這不是巧了嗎?我也得去!”王憶一拍船舵哈哈大笑,“我要去圖書館借一本縣裡各公社和村莊的詳細地圖,給其他生產隊打井用。”

 他確實要去一趟圖書館。

 去借一本地圖回來複印。

 順便看看徐橫和霍曉燕的第一次約會。

 他們回到天涯島的時候天色還不算晚,一片墨黑嵌碧穹,驚濤駭浪卷崢嶸。

 今晚天象不好,看起來明天有雨。

 生產隊裡不少人家在門口忙活著收拾魚鯗蝦米,看見王憶回來便紛紛往他懷裡塞品質上好的魚鯗。

 王憶一路走回去,光魚鯗就拎了四五十斤,而他身後的徐橫和孫征南拎的更多。

 這麽多魚鯗到手,第二天那沒的說,就用魚鯗做午餐。

 學生們家裡不缺魚鯗,他們到了冬天吃的最多的便是魚鯗,可學校大灶上的魚鯗格外好吃:

 很簡單的做法,上鍋用油蒸!

 這個油是調和油,用豬油和花生油調和過,配上魚鯗撒上蔥絲薑片,蒸出來的魚鯗油光發亮,盤子裡往往有一層的油鹵。

 很饞人。

 漏杓選來蒸的魚鯗都是鹹曬魚鯗,這種魚鯗曬的過程中抹了鹽巴或者有些是先用鹹水煮熟再蒸,所以比較鹹,是專門的下飯菜。

 鹹曬魚鯗放入油盤子裡使勁蒸,曬乾的魚肉蒸的松軟了,裡面的鹽分被蒸到了油水中。

 如此一來魚鯗本身不太鹹了,倒是下面的油水帶鹹滋味。

 同時大灶上的鍋子全蒸了餅,前後蒸了兩鍋,畢竟冬天到了,天氣冷了人更能吃了,加上學校的學生也多了,三口鍋十來個蒸籠不夠用了。

 王憶準備再加上兩層蒸籠,同時他也在大灶裡開了三台火爐,準備再弄一批小蒸籠來查漏補缺。

 這些他懶得去市裡買,直接回了一趟22年給邱大年發了信息,讓他買籠屜送入倉庫中去,同時他也給倉庫裡放了一批魚鯗和海米,都是質量上佳的優質產品,可以在飯店做硬菜。

 正好今天還要去縣裡,於是他準備到時候從縣裡帶回來,就說在縣裡買的。

 學生們一人一塊厚厚的白面大餅配上一碗魚鯗。

 魚鯗切碎做了拚盤,裡面舀了一杓子油水,看起來這魚鯗就像是泡在半碗油裡。

 這家夥確實味道很好。

 很香。

 用厚厚的大餅蘸上油水一下子把餅給滋潤的油乎乎,塞進嘴裡味道很簡單很實在:

 噴香!

 要是這時候再往嘴裡塞一塊魚鯗。

 那滋味就便有所大變了:

 鮮美!

 教師們在辦公室吃飯,都是大餅配魚鯗,吃的讚不絕口:“新鮮魚鯗味道不一樣,好吃!”

 王憶看到王向紅趴在辦公桌上寫寫畫畫,便給他也送過去一碗魚鯗和大餅。

 老隊長立馬衝他擺手。

 王憶說道:“哎呀,隊長,吃吧、吃吧,以後我準備咱隊裡正式建樓房的時候還要建一個食堂,到時候跟學生的大灶合並到一起,把三組長叫回來,與漏杓共同負責這個食堂。”

 “到時候咱們社員不用自己做飯了,他們只要一心為集體勞動即可,吃飯就來食堂吃,免費!”

 王向紅一聽本能的覺得不行:“重走公社化大食堂的道路?吃飯不要錢,老少盡開顏。氣死帝修反,幸福萬萬年?”

 “不行,這不是開歷史的倒車嘛!”

 王憶說道:“隊長,今時不同往日,以往為什麽這個大食堂開不起來?主要原因就是……”

 “就是社員們太能吃了,開大食堂免費吃飯,大家夥抱著不吃白不吃的心態,那是拚命地吃,金山銀山也能吃垮。”王向紅搖頭說道。

 他還反問祝真學:“祝老師,你肯定是吃過大食堂的對吧?當時縣裡都折騰不起來,對不對?”

 祝真學放下手裡的大餅和筷子,點燃一支煙陷入回憶中:“58年的事吧?這事我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縣裡搞人民公社,然後各家大隊普遍辦起了食堂,我還因為有文化,而被縣裡邀請為大食堂籌辦專項委員會的委員呢。”

 “常務委員。”祝晚安補充一句,“以前我小時候,我爸可沒少跟我說這些事。”

 祝真學樂呵呵的說道:“雖然說最終這辦成了荒唐事,但當時辦的是真熱鬧。”

 黃有功抬起頭說道:“這事我有印象,嘿嘿,我還去縣裡吃過呢,縣裡第一食堂是用的當時的海軍禮堂,對不對?”

 祝真學點點頭:“對,部隊支持咱們工作,貢獻出了海軍禮堂作為新食堂,當時全縣機關幹部、各大隊領導幹部都在裡面開過誓師大會。”

 “當時我們委員會討論了怎麽指導各大隊征用適合辦食堂的民房,怎麽調集桌椅板凳,怎麽錄用合適的食堂炊事人員,怎麽供應糧食等等,然後從全公社到全縣推廣正式開辦大食堂。”

 黃有功嘿嘿笑道:“咱縣裡弄的挺好的,吃飯不要錢,我記得一開始吃的格外好,供應米飯、供應菜肴,當時我大哥在縣裡修路,領著我去吃過一頓飯。”

 “菜是張網捕撈上來的紅蝦,烤熟了一碗一碗的端上桌子,還有一大桶一大桶的米飯,誰來了就自己拿著吃。”

 祝真學說道:“對,其實當時的菜肴主要是海貨,縣裡和各公社也考慮到了資金問題,沒有那麽多錢去市裡呀內地呀采購蔬菜和副食品。”

 “就把海貨一擔一擔的往食堂裡挑,當天捕撈到什麽老百姓吃什麽。”

 “即使這樣也辦不下去,當時咱們講究全國同志一家人,誰來了進食堂都能吃。”

 “這樣吃不了兩三個月縣裡財政支持不住了,改成隻供應米飯。”

 “慢慢的困難年代來了,各大食堂強調出飯率,炊事人員怕虧損,讓社員吃的總是感到不足量、吃不飽,這樣最後就辦不下去了。”

 王向紅抽了口煙說道:“就是這麽回事,辦不下去啊!”

 “大家夥吃自家飯的時候還克制,吃個差不離就行了,這吃起公家飯來那真是,跟養豬一樣,當時老百姓還有個口號——”

 “只要撐不死、就往死裡撐!”

 教師們紛紛笑了起來。

 他們很理解這點,因為他們也是從餓肚子的日子一路走過來的。

 王憶說道:“隊長你們說的我都懂,可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呀。”

 “以前那是物資匱乏,所以辦不下去,現在咱們社隊企業那麽多買賣,一天進帳多少你清楚,只是供應社員們吃個飯,還怕被吃垮了?”

 說著他問祝真學:“祝老師,那時候是不是物資很匱乏?”

 祝真學讚同的點點頭:“緊缺的要命,當時真是什麽東西都要票,糧票、油票、布票、糖票這些不說了,現在還在用,當時到了夏天甚至還有水票。”

 “要用淡水也得有票才行!”

 “這樣更別說肥皂、煤油、香煙、老酒之類的生活日用品供應票!”

 黃有功說道:“你們城裡人還有票,我們鄉下人連票都沒有。”

 祝真學歎氣說:“當時有票也沒用,供應的少,我記得59年二季度開始,城裡是每個月每人隻供應固本牌肥皂四分之一塊,四口之家才能供應一塊。”

 “還好,我家裡當時已經有三個娃了,能買到一塊多一點的肥皂。我一般每次買一塊,多出來的那四分之一給我一個單身的同事。”

 “我那同事是個光棍漢,單身一人,要是隻買四分之一的肥皂那就跟橡皮一樣大,怎麽用嘛?”

 黃有功笑嘻嘻的說:“當時咱外島有一首打油詩,一兩老酒紅皮膚,半斤火油抹黑路,三尺布票遮屁股,哈哈!”

 王向紅跟著笑。

 他也知道這首打油詩。

 王憶說道:“限制集體大食堂的唯一原因就是物資供應不足!但以後咱們國家經濟會發展起來,咱們生產隊的生產力也能發展起來!”

 “搞集體大食堂沒問題的,可以解放社員們在灶台間浪費的精力,增加社員們對隊集體的歸屬感,隊長,這是好事,真是好事!”

 王向紅說道:“我知道是好事,我怕讓社員們把生產隊給吃垮。”

 王憶笑了起來:“分紅沒分垮,結果吃飯給吃垮了?”

 他搖搖頭。

 其實他想搞集體食堂來供應社員還有一個因素。

 健康。

 合理控制油鹽更健康。

 王向紅想想吃隊集體用的是隊集體收入,分紅也是隊集體收入,這樣是一個水庫往外出水,好像影響也不會像自己想象中那麽大。

 王憶拉了他一把,又低聲說:“隊長,你想想,咱社隊企業現在收入多厲害?對吧?”

 “以後辦起磚窯廠還有其他的生意,收入只會更多。”

 “錢多了得分紅,分紅多了社員們心就野了,老話說的好嘛,男人有錢就學壞!”

 “所以咱們得從隊集體的層面去合理利用收入,不能一個勁的給社員們發錢。”

 王向紅抽出煙袋嘴,默默的點點頭。

 給社員們家家戶戶建新房將是生產隊最大的支出,但他合計過,生產隊的收益足夠支撐隊集體給社員家家戶戶建起新房來。

 如此一來等到新房建完,到時候錢還真不一定好辦。

 看到他被自己說動,王憶笑道:“而且,咱們隊裡要是辦起食堂,社員們衣食住行都是生產隊解決,這樣是不是特別能增加社員們對大集體的認同感?”

 “咱們不是想要爭取先進隊集體的榮譽嗎?到時候別說公社和縣城,就是整個翁洲市又有能比咱們更先進的村莊集體嗎?”

 王向紅跟著笑了起來,他說道:“確實,不過那啥,我這會正在研究的就是爭取先進隊集體的事。”

 “過去半個多月來,不斷有外隊的單位過來參觀學習,我介紹了咱們生產隊發展的經驗,也虛心的向他們進行請教。”

 “咱們生產隊別的問題不大,主要是這個耕田問題是個大問題,太缺地了!”

 提起這個他臉上的笑意便消退了。

 一時之間有些惆悵。

 這下子王憶沒辦法了。

 他總不能從22年往這邊帶泥土吧?

 但王向紅自己卻有想法,他說道:“實際上咱們島上也不是說沒有田地,就是田地的質量稍差,以前覺得不值得開墾。”

 “這下子小雪的帶魚汛過去,咱們生產隊進入漁閑時期,我琢磨著或許可以發動社員們搞個冬季開荒的活動。”

 “而且咱們現在有了打地機,一些荒田泥土板結就不怕了,大不了多打它幾遍的地。”

 “打兩遍三遍不行就打五遍六遍,還不行直接打它個十遍八遍!”

 王憶說道:“這個可以,我可以找同學打聽打聽,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適合開荒用的機器,到時候買一台,這樣進行輔助開荒。”

 王向紅如今已經被機器的能力所折服。

 所以他一聽王憶的話便笑逐顏開:“好啊,你去打聽打聽,該多少錢咱準備一下,要是還有能開荒的機器那必須買一台。”

 22年的漁民最看重的東西是漁船。

 因為漁船是生產工具,有了漁船就有了錢,而在那年頭的中國,有了錢等於有了糧食、有了房子有了一切。

 在82年不一樣。

 這年頭的老人都經歷過餓死人的年代。

 他們對糧食有著刻入骨子裡的偏執,哪怕是漁民也是這樣,誰家裡成了萬元戶大家夥不太羨慕,羨慕的是承包了優質農田的人家!

 在王向紅眼裡,隊裡開荒出農田是比蓋起房子都要重要的事!

 蓋房子是面子活。

 有了農田那是能活下去。

 兩人就著蒸魚鯗吃大餅,一邊吃一邊討論島上開荒的工作。

 正好王憶下午去圖書館借地圖,到時候多複印幾張地圖,甚至可以去22年擴印一下,到時候對著地圖研究更精確。

 徐橫這邊隻吃大餅沒吃魚鯗。

 他嫌魚鯗有腥味,怕影響他在霍曉燕面前的形象——

 本來他長得是高大威猛還有滿肚子墨水,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到時候霍曉燕被他外形給迷住了,然後醉倒在他懷裡。

 到時候他必然是微微一笑要上去熱吻一番,可要是吃了魚鯗那兩張嘴一對讓人家吃到一嘴的魚腥味,這算什麽事!

 王憶覺得這貨還是挺能做夢的。

 不過大炮是他在82年的左膀右臂,這貨的終身大事他肯定得在意,於是就給他好好一頓捯飭。

 理發、刮胡須,送他墨鏡、給他羊毛衫和整套保暖內衣,這樣徐橫不用穿運動服,可以繼續穿那身春秋裝的機長製服。

 這身衣服夏天冬天穿其實不合適了。

 但王憶忘記給他和孫征南額外準備服裝,都是給學校老師一起配了身秋裝,這樣今天的事提醒了他,他還得給老師準備冬裝,給徐橫和孫征南準備一身別樣的冬裝——

 藏青冬色的保安冬季執勤服應該不錯!

 徐橫對當前一身很滿意了。

 這家夥戴上墨鏡、白帽子,戴上皮手套,王憶又給他噴了點香水:

 說實話這貨是衣架子,好好一捯飭、一打扮,要不是王憶取向正常,這會都忍不住要撲倒徐橫了。

 他們兩人去碼頭等客船。

 小爺出來幫工縫補漁網,看見徐橫這麽打扮就問道:“徐老師要去相親?”

 王憶哈哈大笑:“差不多吧,小爺你看出來了?”

 王真剛點點頭。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橫,搖搖頭說道:“年輕人為了女人,真是什麽苦頭都能吃,春夏穿的製服,你這小雪的時令裡還往身上穿?真是沒受過凍!”

 “跟我走一趟!”

 他拍拍手領著徐橫去了小離島。

 過了一會徐橫出來。

 王憶打眼一看。

 靠——

 青黃色的將校呢大衣!

 徐橫的機長製服外面配上了將校呢大衣,這樣他戴著大簷帽、戴著墨鏡,一身將校呢大衣加上一副白手套,整的跟個真將官一樣!

 不知道王真剛這身將校呢大衣哪裡來的,但他收藏的很好,顏色沒有脫落、呢毛沒有脫落,整件衣服棱角分明、筆挺修長,尋常人穿上也有一種軍人的氣質。

 而徐橫是正經在戰場上手刃過外敵的悍卒,他跟這身衣服很配,遠遠一看,一種軍人英姿颯爽的威懾感撲面而來!

 碼頭上的社員看到後也紛紛放下手裡的活來打量徐橫,指著他嘰嘰喳喳、讚歎不已。

 徐橫這邊面色肅穆,在氣質這一塊拿捏的死死的。

 正好此時公社的客船途經天涯島,王憶和徐橫上船去了。

 他們這一上船,滿船的人都在盯著徐橫看。

 徐橫摘掉大簷帽放在膝蓋上,抿著嘴唇默默的扭頭看向窗外。

 氣質深沉,表情冷酷。

 這一刻郭達-斯坦森見了也得甘拜下風。

 現在的徐橫就是富婆最愛!

 王憶估摸著帶他去22年的滬都街頭轉一圈,他當天能收到幾十份的報價!

 王老師再度慕了。

 他問道:“這呢子是五幾年時候配給軍隊將校級軍官的吧?小爺怎麽有一身呀?他的軍銜還能這麽高呢?”

 徐橫淡淡的說道:“小爺說是有人送他的。”

 “至於誰送的?我不能說,我答應過他要保密。”

 王憶怒道:“滾,這一身衣裳你好好穿,以後是我的了!我回去就跟小爺要走!”

 這貨太裝逼了。

 徐橫聽到這話裝不下去了,說道:“校長你身材不行,穿不起這身衣裳來,還是我……”

 “你穿的已經有點小了,我一米八我還穿不起這件呢子大衣?”王憶冷哼一聲。

 這次輪到他冷酷了:“回去我就找小爺要走這件大衣!”

 船上的人悄悄打聽徐橫身份。

 然後有人仔細看過後說道:“這不是天涯小學的徐老師嗎?他換一身衣裳、理了頭你們就認不出來了?都什麽眼神!”

 聽到這話船上乘客恍然大悟。

 一個漢子咂咂嘴說道:“主要是戴了蛤蟆鏡——說起來徐老師是戰鬥英雄、人民功臣,難怪有這樣一身軍裝,真是太好看了。”

 徐橫對這些話視若未聞。

 但側首聽的很認真。

 好嗨喲,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高潮,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王憶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

 可明明我更帥呀!

 他只能無奈的歎息。

 上岸之後徐橫雇了馬車拉他們去縣裡。

 他這麽一身打扮可不能走路,泥土路塵土飛揚,跟他身份不太相符。

 王憶蹭車。

 進了縣城徐橫衝他揮手:“你去找莊局吧,我去圖書館。”

 王憶說道:“我不,我也要去圖書館,不是,我要先去圖書館,先借閱圖書!”

 先八卦,先看熱鬧!

 徐橫沒轍。

 他曾經這麽八卦過王憶和秋渭水,如今王憶是報仇!

 縣裡的圖書館在青年大街。

 這是一座修建在十多層台階上的三層建築,以前是國黨在縣裡的檔案所,解放後被修為圖書館。

 圖書館的外牆重新粉刷過了,上面有標語:讀領袖的書、聽領袖的話、按領袖的指示辦事、做領袖的好戰士;解放思想、科教興國……

 往前面是一溜花壇,裡面有花有冬青,這個時節花已經凋謝,唯有冬青依然碧綠。

 這年代的人民特別熱愛閱讀,或者說他們熱愛學習,特別是年輕人和中年人,他們要把過去丟失的那些時間補回來,所以盡管今天是禮拜二不是周末,但圖書館前面還是人來人往。

 兩人趕到的時候霍曉燕還沒有來。

 徐橫得意洋洋的看著王憶:“我掐算過時間了,總不能讓小燕在寒風裡苦苦等待我吧,那樣我會心疼她的,所以你想看我倆的熱……”

 “咳咳。”已經走到門口的王憶咳嗽一聲往裡使眼色。

 嫵媚動人的小少婦正在門內仰著頭、背著手看向大廳裡張貼的‘閱讀公告’。

 大冷的天她穿的是一件花布棉襖和棉裙子,有些土氣,但她人長得俏麗,所以穿出了別樣的風情。

 俏生生的,標準的別人家的小媳婦兒。

 徐橫看到後眼神直接直了。

 還好他戴著墨鏡。

 剛才他以為霍曉燕沒來所以說話很直,這會弄的期期艾艾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是霍曉燕‘偶然’一扭頭看見他,驚喜的笑道:“徐老師你來了?”

 驚喜是真的。

 她看到徐橫的衣著扮相後眼睛裡的光彩是不會騙人的。

 徐橫摘掉墨鏡尷尬的笑道:“你、你來的這麽早?我我我,說真的哈哈,我以為你會來的晚點,哈哈,沒想到你來的這麽早啊,真是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王憶確認了。

 徐橫這個損sei私底下死不要臉,跟個臭流氓一樣,但真到了明面上該真槍實彈了他表現的跟個小處男一樣。

 對男人是王者,對女人是青銅。

 他從拎著的包裡拿出兩個塑料小水壺,遞給徐橫一杯又去遞給霍曉燕一杯, 說道:“霍曉燕同志,這是我們徐老師給你們倆準備的熱豆漿,他說今天天冷,給你暖手暖胃用的。”

 “你快嘗一嘗是否合口味吧,這是我們生產隊自己磨的豆漿,希望你能喜歡。”

 徐橫沒想到王憶拎著的包裡還有這東西。

 寒風刺骨,他一下子心裡暖洋洋的。

 校長,還得是你!

 王憶沒有當電燈泡,他給了豆漿之後把提包遞給了徐橫。

 他準備的可不止是熱豆漿。

 徐橫今天跟霍曉燕的約會是第一炮,這一炮必須得打的響亮,所以他幫徐橫是下過工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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