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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個家》三百八十七.滬都貨不斷
燉雞用大碗、用缽子、用小盆裝,炒雞用盤子裝。

 社員們過來排隊領菜,一路上笑聲不斷。

 他們走回四個隊,帶著香氣飄遍全島。

 燉雞剛出鍋便分了出去,這會還滾燙,社員們把面條放裡面去泡上,然後便蹲在門口吃飯。

 這可不是為了炫耀,是因為院裡門外都有魚鯗。

 吃著噴香噴香的雞肉、喝著鮮美熱乎的雞湯,這時候抬頭往前看看,不是魚鯗就是蝦乾,不是金黃就是通紅。

 嘴裡心裡都是一樣美好的滋味!

 漢子們多數吃炒雞。

 外島吃雞只有兩種吃法,燉雞和烤雞,其中老百姓家裡吃的就是普通燉雞,烤雞是副食品店的王牌產品,要買烤雞要用副食品票,漁民手裡哪有這東西?

 他們很好奇炒雞的味道,並且他們也愛吃辣,所以後面一人分了一盤子的炒雞。

 雞肉就那麽幾塊,主要是土豆和辣椒,這東西做的又香又麻又辣。

 吃炒雞肯定得配白酒。

 先打到炒雞的漢子們便去了門市部,倚在櫃台上一人打上半斤八兩的白酒——不用吃麵條了,省下主食了,他們便就著炒雞來喝酒。

 炒雞麻辣,味道著實霸道。

 全是油!

 社員們平日裡不少接觸辣,所以炒雞的滋味一進入嘴裡迅速征服了他們的味蕾和胃口:

 “呵,這是好東西,這東西好吃啊!”

 “嘶嘶,嘗嘗這辣椒,這辣椒味道太厲害了,好吃、好吃!”

 麻辣進嘴再來一口火辣辣的白酒,漢子們喝過酒之後紛紛擠眼睛。

 這感覺沒誰了。

 上頭!

 王憶去夾了幾塊豆腐乳出來擺在櫃台上:“吃這個解解辣吧。”

 幾條漢子笑道:“這個辣度算啥?正對味呢,不用解辣。”

 話是這麽說,他們可沒把豆腐乳推回去,都是趕緊用筷子插進去蘸一下送回嘴裡吮吸。

 豆腐乳的鹹滋味很獨特,同樣是下酒好幫手。

 社員們沒什麽好聊的,便衝著下酒菜聊了起來:

 “豆腐乳是窮人的下酒好肴,有錢人和幹部都得吃這個,炒雞,這炒雞才好吃。”

 “咱們現在不是窮人也不是有錢人,所以咱兩個都吃。”

 “行,我怕就怕兩個都吃不上,來,二哥咱們走一個……”

 “走一個走一個!”

 王憶掃掃頭說道:“你們可注意著點,別喝醉了,喝個舒服就行了,喝的醉醺醺回家老婆孩子嫌棄,明天還耽誤事。”

 明天依然要曬鯗,一連忙活兩天,把家家戶戶的門口院裡都掛上魚鯗,掛滿了,這樣第一波曬鯗工作才算結束。

 社員們自然知道明天的工作安排,這樣話題又圍繞魚鯗聊了起來:

 “王老師你愛吃魚鯗的話那我家今年多曬點玉禿魚鯗,這東西深海魚,別看它長得不怎麽樣,長得扁,跟個舌頭一樣。其實它好吃,魚肉白又嫩,曬成魚鯗後把人美得不要不要的!”

 “弄點龍頭魚鯗,個頭不大可是很鮮,曬出來以後用油一煎撒上點椒鹽,能下飯能下酒……”

 “明天去市裡看看有沒有鯊魚?隔三差五就有人捕撈了鯊魚帶回來,給王老師曬個鯊魚肉鯗,聽說這還是中藥材呢,滋陰補虛、健脾利水,是不是王老師?”

 王憶趕緊說:“我他麽不虛,我哪知道啊?”

 “可你不是學中醫嗎?”社員們疑惑的問。

 王老師為啥反應這麽劇烈?

 王憶說道:“噢噢,是,不過我不太了解鯊魚肉——聽說這東西有股子騷味?”

 社員們笑道:“有騷味才好吃,它們就跟羊腰子一樣,越騷越補、越騷越帶勁!”

 “對,羊腰子、豬腰子不也騷的很嗎?可它補啊,鯊魚肉也是這樣,騷的東西就補。”

 “那明天我把我老婆的隔夜尿給你送過去,那味道可騷了。”

 “要補的吃新鮮的,鯊魚肉不就是吃新鮮的嗎?這樣你別給我送了,我去你老婆跟前直接喝,喝新鮮的……”

 漢子們哄笑起來。

 他們仗著幾分酒勁開始胡說八道,猛攻男人女人的下三路。

 王憶聽的很仔細。

 媽的這種話聽起來怎這麽帶勁呢!

 後面有人端著盤子過來:“你們到底過來喝酒的還是來胡說八道的?趕緊吃喝趕緊滾蛋,後面這麽多人等著進去喝酒呢。”

 王憶這一看。

 自己該在隊裡弄個小酒館了!

 社員們走的挺快的,他們沒舍得把盤裡的炒雞都吃了,就著土豆青椒湊在一起下個酒,然後剩下雞肉帶回家裡去給老婆孩子嘗嘗這個別樣的滋味兒。

 大膽擠進來要了二兩的糧之精,說道:“好菜配好酒,看看你們一個個那個摳門樣,誰這是喝一毛燒啊?浪費了,浪費這好菜了。”

 “這雞肉的滋味真的好。”社員們吃的心滿意足,“王老師你真是高瞻遠矚了,領著咱們隊裡養雞真養對了,這個雞可真好,長得快、肉也足。”

 白羽雞的生長速度讓社員們大開眼界。

 其實這雞在島上已經長得慢了,白羽雞在圈養狀態下42天出欄,出欄時間長了反而不好——能繼續長肉,可是肌肉纖維會更粗,口感就會差一些。

 但在島上活動量大,加上吃的食物營養均衡可是能量不夠,所以直到中秋了才長起來。

 多數長到了六斤左右。

 六斤的雞不是大雞,可問題是外島的漁家人哪裡能吃到當打之年的雞啊?

 舍不得吃剛長大的雞!

 像天涯島的社員們過日子,他們要吃雞吃的都是下蛋產卵職業生涯晚期的老母雞。

 美其名曰,老母雞燉湯更香。

 誠然,老母雞燉湯還真是更香一些,可問題是雞肉不好吃。

 社員們沒有高壓鍋,島上柴少沒有莊稼杆子當柴火,燒火不舍得用太多的柴火,這樣燉出來的老母雞真是耐吃耐嚼了。

 嘗過了白羽雞的好滋味,隊裡是堅定了養雞的決心!

 冬天也要養!

 哪怕從嘴巴裡省下點糧食來養雞也要養,這雞長得快、長得肥,雞肉嫩又好吃,過年殺一個招呼親戚,這就是滿桌子最硬的一道菜了!

 第二天王向紅特意因為這事來找王憶了,說:“正好養的大公雞也夠大了,咱準備讓白羽雞孵小雞怎麽樣?後面雞蛋先不給你們學校送了,先孵一下小雞。”

 之前雞蛋出了雞屁股就進入了門市部,門市部已經成了島上的雞屁股銀行。

 所以一直沒有小雞孵出來。

 或者小雞都下學生肚子裡了。

 王憶說好,然後今天繼續曬魚鯗,全隊繼續熱烈。

 學生們情緒也很熱烈,因為早上他們吃的是雞血粉絲湯,從沒吃過的新式早餐!

 雞血很容易滋生細菌,不過天冷了,只是隔一夜加上血裡撒了鹽和白酒,倒是沒什麽問題。

 吃過這新早餐,學生們上午跟打了雞血一樣,學習熱情十足。

 下午的時候他們也很熱情,熱情的要去抓老鼠——

 島上一旦曬魚鯗就會鬧鼠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秋刀魚的滋味,貓也想知道,老鼠更想知道,昨晚操場上就有一些魚鯗和蝦乾被禍害了。

 為什麽能斷定是老鼠?

 一是蝦乾裡出現了老鼠屎,二是老黃家那四個崽子終於立功了,它們逮到了十幾隻老鼠扔的到處都是。

 王憶蹲在操場上琢磨怎麽對付老鼠,這裡的魚鯗蝦乾都是好東西,以後要送去22年大灶創匯的,可不能讓老鼠給禍禍了。

 有人上來招呼他:“王老師,張有信同志找你,說有一個口信還有一封信交給你。”

 王憶去碼頭,說道:“怎麽還得我親自過來拿呀?你隨便交給一個人不就得了?”

 正在看社員們曬鯗的張有信站起來遞給他一封信,說道:“教育系統的領導讓我必須得把信封親手送到你這個校長的手裡,還有這個口信,這口信也是說必須要說給你。”

 “什麽口信?”王憶一邊拆信封一邊問。

 張有信說道:“是你們大眾餐廳的王東美讓我跟你說,對了,你們社員昨天都在曬鯗,沒去縣裡頭?”

 王憶說道:“嗯,現在縣裡的涼菜買賣不好幹了,過了中秋節月餅銷量也差,我們銷售隊先停一停、歇一歇,我們準備上馬新項目。”

 “什麽項目?”張有信期待的問道。

 王憶說道:“糖炒栗子還有烤地瓜。”

 張有信頓時不感興趣。

 不是下酒菜,垃圾!

 他抽出信紙低頭看,問道:“你說的口信就這個?王東美啥意思?一天沒見到隊裡人,想得慌?”

 “不是,”張有信笑道,“這是我疑惑而已,因為大眾餐廳裡有什麽事,王東美不都是找你們社員帶話?這次怎麽找我了?”

 “這次的帶的口信是,麻六要你們組織人手去市裡碼頭接他們,他們帶了很多東西,自己拿不下,你們得開船去接,最好帶上十個八個的壯勞力。”

 王憶疑惑的問道:“六子拿了什麽會有這麽多?”

 他確實得去市裡碼頭接人,倉庫裡現在可是存放了好些東西要搬運呢。

 月餅餡、麵粉、糧食,這就已經夠多了。

 可是他還買了磨面機和一堆的砂鍋!

 他把消息給王向紅送過去,張有信好奇的在後面問:“喂,大哥,你信裡寫了什麽啊?”

 王憶說道:“那麽好奇,你怎麽不去買一套《十萬個為什麽》?”

 他又說道:“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縣裡小學這學期已經開了大仿課,現在字帖夠數了,要求我們外島小學也得開課,讓我們去搬字帖。”

 張有信聽後很失望。

 沒什麽意思。

 王憶去找王向紅,先把麻六的事說了一遍。

 王向紅果斷答應,又說道:“應該是外貿集團的單位給咱們準備了不少商品吧?你上次不是說跟他們進行合作嗎?”

 王憶搖頭道:“不應該,外貿集團那邊答應把商品直接給咱們送到碼頭送進倉庫裡。算了,這事簡單,去看看就知道了。”

 “另一個正好咱們得去縣裡一趟,教育系統給我送了一封信,要我們開大仿課,然後去縣裡買字帖。”

 “買字帖?”王向紅掏出煙袋準備往煙袋鍋裡塞煙絲,聽到這話又把煙袋收起來了,“什麽意思?怎麽還得買字帖?不給學生們發嗎?”

 王憶說道:“不發,學生們自己買,一本一元錢。”

 “另外也有毛筆墨水出售——這個倒是不必了,之前外貿集團給咱們支援了很多文具,我看過了,裡面有一箱子的毛筆也有大瓶的墨汁。”

 教育系統的領導之所以要求張有信把信親手交給王憶,就是因為這是一封收錢的信,可不能丟失。

 王向紅說道:“墨汁不用成品的,咱隊裡誰家還沒有塊墨石和硯台?讓學生自己磨墨就好了。”

 “至於這個大仿課用的練字本?一份一元錢,太貴了,咱隊裡人現在有分紅買得起,你說咱外島其他窮人家的孩子怎麽辦?”

 王憶問道:“他們不至於連五角、一元的都掏不出來吧?”

 王向紅說道:“好些人家一分錢得掰成兩半花,他們家裡欠著外債呢,五毛錢也很難掏出來,何況一塊錢。”

 “還有了,主要是孩子難辦,你當教師的知道,好些人家不讚同孩子去上學,他們找家長去要錢是難關啊!”

 王憶默默點頭。

 老隊長這話說的對。

 可是這件事很無奈——

 大仿課所用的字帖無非是一些大字本,本子上蒙著一張白紙,透過白紙能看到下面毛筆字的筆畫,然後描摹筆畫即可。

 這樣如果學生們家庭條件差,那不買大字本一樣能上大仿課,隊裡有打印機,用打印機來複印一些大字紙便是了,這樣學生們不用花錢。

 讓王憶感到無奈的地方在於:

 隊裡人是支持學生們上學的,該交的書本費要交、該交的學雜費也要交,這種大仿課既然是國家統一的安排,那他們自然願意掏出五角錢來給孩子買本子。

 而外隊、外村有些人家未必願意讓孩子買大仿課本子,難道讓他們學校複印了字帖送去給外隊學生用?

 這事讓教育系統給知道了,恐怕不好交代。

 這是斷人財路!

 王向紅深思熟慮之後,說道:“這事你該收錢就收錢,外隊的情況我來跟他們隊裡的幹部聯系。”

 “我不怕當這個壞人,實在是這個臨摹本太貴了,領導們是有心給一些孩子出難題啊!”

 “那我王向紅以個人名義幫外隊有需要的孩子印刷大字帖,領導們要找就找到我身上吧。”

 這番話說的平平淡淡。

 但無聲處聽驚雷。

 王憶覺得王向紅很了不起!

 這確實是一名值得人尊敬的老幹部。

 再曬了一天魚鯗,轉過一天來是13號,王憶上午正常上課,中午便領著人開船去縣裡交錢領了厚厚好幾摞的字帖。

 這年頭的字帖很簡單,收一塊錢委實有點過分了。

 它們不是封面帶印刷的那種商業字帖,更像是普通的作業本,正面封面上仨字:大字本。

 下面是班級、姓名,最下面是海福縣教體委監製。

 打開後裡面是紅色的大字筆畫,從橫豎點撇捺開始,一直到後面的簡單大字。

 字體是紅色邊框沒有紅色填充,也沒有描摹的白紙,直接在上面寫就行。

 見此王憶更生氣了!

 改革開放了,有些單位開始過分了。

 這種大字帖不是王憶以為的字帖上一頁有白紙,透過白紙描摹大字,等到這白紙用完了再買點便宜的白紙蒙在上面寫。

 王憶預想中的大字帖屬於可循環利用書本,他拿到的大字本是一次性的,只能在紅框裡面描摹。

 因為大字本上的筆畫和字都只有邊框沒有紅色填充,導致蓋上一張白紙也看不太清。

 這簡直是拿著學生當韭菜了!

 王憶決定回去就透過秋渭水去找葉長安告狀!

 船從縣裡拿了字帖去市裡碼頭。

 麻六、王東義在等著他們了。

 雙方此次分開十多天,再見面都很高興。

 大膽大大咧咧的問道:“六子,你們買了什麽需要咱隊裡的壯勞力來給你們搬運?這是大活啊。”

 麻六笑道:“是好東西,太多好東西了!”

 他對王憶說:“幸虧我把你們叫來了,要不然這一趟還真麻煩了,我以為我們帶的東西夠多了,結果來了丙-110倉庫一看,外貿集團送來的東西更多!”

 碼頭上堆著一些麻袋。

 王東義招招手說:“先搬花生吧。”

 “花生?這麽多花生?”跟船而來的壯勞力們很吃驚。

 王東義指了指麻六說:“六子給咱生產隊買的,這次請咱隊裡吃花生。”

 麻六叫道:“我可不是全免費請了,小孩半斤、大人一斤,就照著這個數來請。”

 “另外想要吃花生的,那得到咱們門市部去買,跟買糧食一樣掏錢買!”

 王憶想起之前麻六答應的話,說道:“你還真買了花生給社員們煮著吃?”

 麻六說道:“對,花生是好東西,咱們隊裡不產花生,社員們沒口福了。”

 “花生是長壽果,生著吃能治胃病、煮熟吃好下酒,我在滬都看到人煮花生了,用點八角大料這些東西,撒上鹽巴,剩下的交給柴火就行,很好吃!”

 王憶說道:“那得用新鮮花生,這季節還有新鮮花生呢?”

 麻六說道:“有,這是東北花生,月初才收出來的鮮花生,然後剛運載到滬都來,我托人找關系買了五千斤。”

 大膽驚歎道:“你可真有能耐,這東西得用糧票啊,你哪裡有那麽多糧票?”

 麻六衝他擠擠眼:“個人買糧食得用糧票,單位買的多,在滬都的小商品市場裡不但不用糧票,還可以講價呢。”

 一麻袋一麻袋的花生被扛到了船上。

 社員們拍拍麻袋,裡面嘩啦啦的響。

 有人笑道:“好東西,這不光買到了花生,還買到了好麻袋,王老師,以後裝魚鯗的家夥什有了,麻袋吸水、透氣,不會導致魚鯗反油,是好東西!”

 王憶說道:“走,咱們去倉庫裡再弄點好東西!”

 磨面機擺放在了門口。

 打開門後社員們卻顧不上看磨面機,都是下意識先看到了摞成一層層的大砂鍋。

 說起來王憶買了砂鍋後還為難怎麽搬運來著,一個個的搬那得費多少勁?

 結果賣砂鍋的販子聽了他的疑問後給他出了個主意:

 用平板拖車來運送,拖車底座面積大,長三橫二足有六個平方米,然後放上一層砂鍋再放上個木板,繼續在木板上放砂鍋,最後連同幾層木板用繩子給捆扎起來,砂鍋一次性就能運走!

 這會平板車就在倉庫裡,王憶看到社員們沒有注意磨面機便沒多說,直接交給麻六扛到船上去。

 他打開砂鍋繩子,招呼社員們小心翼翼的往船艙搬運砂鍋。

 正好船艙裡已經有了幾十袋子的花生,然後倉庫裡又有其他糧食袋,先把糧食送上船鋪開,再把砂鍋放到糧食袋上。

 糧食袋起到緩震作用,可以很好的保護砂鍋。

 後面還有一些商品,洋洋灑灑裝上去,愣是把天涯三號船艙裝的滿滿當當。

 大膽最後合計了一下空間,笑道:“這趟船的柴油一點不浪費,好,全利用起來了!”

 王憶開船返程。

 路上他問麻六這次的生意,生意還是很好乾,他們是把所有貨物都清了才回來的。

 麻六說:“王老師,這次我們回去直接開一艘船吧,船艙裡全裝上月餅,反正月餅這東西風乾後不怕壞,這種軟口月餅在滬都可受歡迎了呢。”

 王東義怎舌道:“滬都人真有錢,他們買了這月餅發現很軟和,直接大口大口吃,三口一個月餅!”

 幾個壯勞力聽到這話忍不住驚歎:“這麽舍得?”

 “咱是自己隊裡生產月餅,我家裡都舍不得這麽吃,這樣吃月餅可海了去!”

 “他們城裡人真是不會過日子,月餅一點點吃,品品滋味香香口,怎麽能大口大口的吃?”

 滬都是大城市,有著說不完的新鮮事。

 圍繞著這個話題,麻六和王東義將所見所聞說給社員們聽,讓他們去接觸大城市:

 “現在外商受歡迎了,滬都為了發展工業,他們想讓外商來投資,然後為此開發了兩個新區,敏行開發區和黑橋開發區。”

 “不對,黑橋是要發展第三產業!”

 大膽對這種政策不感興趣,他問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他們那裡有沒有發生什麽有意思的大事?”

 麻六說道:“有意思的大事?還真有!一件綁票大案!”

 還有社員傻傻的問:“綁的是什麽票?糧票還是肉票?是不是有人偷票?”

 大膽給他肩膀來了一巴掌:“看電影的時候你光顧著看婦女的胸口和腚了,不看點正經的,綁票就是綁架、把人綁了索要贖金!《神秘的大佛》裡就有人綁票……”

 “對,就是這個。”麻六說道,“8月29號的時候鴻安裡弄堂裡有個叫鄭俊傑的七歲小孩被綁架了,綁匪張開嘴就要兩萬塊!”

 “兩萬塊,這麽多?”社員們發出驚呼聲。

 大膽也說:“我草,我還叫什麽大膽?人家才是大膽,綁了個小孩竟然要兩個萬元戶?”

 麻六說道:“對……”

 他圍繞這件事懸念十足的說了起來。

 這起綁架案確實很有噱頭,原來鄭俊傑的父親是個商人,他有個商業上的朋友叫范銀龍,是東溝繡品廠業務員,這人有個朋友喜歡看推理,並且私下裡想跟警方交手。

 恰好范銀龍需要一大筆錢,他先找鄭俊傑之父借錢,鄭俊傑之父不肯借,然後他跟朋友進行合作,朋友借他的手來跟警方交手。

 經過一番鬥法,最後警方花了近半個月時間才徹底破案抓到了范銀龍。

 可是范銀龍被捕後卻不肯交代孩子下落,一會兒說把孩子送給了停在河邊跑運輸的水上人家,一會兒又說將孩子送給了一個廣粵客商,讓警方一籌莫展……

 王憶聽到這裡的時候隨口說道:“這孩子已經沒了,他把孩子殺害了。”

 正在繪聲繪色講解案情的麻六嘿嘿笑道:“王老師你在廣播裡聽過這件案子了?”

 王憶說道:“沒有。”

 麻六一愣:“那你怎麽知道鄭俊傑這孩子已經被范銀龍這個喪心病狂的壞種給殺害了?”

 王憶說道:“很簡單的道理,綁架沒有拿到錢就被抓不是死刑,范銀龍落網後最好的結果就是趕緊坦白從寬,交代犯罪事實也把孩子交出來,爭取可以寬大處理。”

 “但他死活不交人,為什麽?難道他還指望可以用這個孩子跟警方談判讓他重獲自由?這絕對不可能,所以唯一原因就是他不敢交代孩子下落,因為孩子一旦被發現,他的罪名會更重!”

 “什麽情況下孩子一旦被發現,他的罪名會更厲害?那就是孩子已經死了,他殺人了!”

 “殺人是死罪!”

 王憶很平常的把邏輯順出來,麻六和王東義對他肅然起敬。

 大膽急迫的問道:“王老師說的是真的?那狗草的雜種真殺了七歲小孩?”

 王東義說:“對,孩子哭鬧,他第二天就把孩子給殺害了,非常冷酷冷血,被判了死刑立即執行!”

 大膽罵道:“這雜種!這種不該判死刑立即執行,要判千刀萬剮!”

 其他社員此時也對王憶肅然起敬。

 王老師太牛逼了。

 這事王憶還真沒有裝逼。

 22年的青年多看幾部犯罪或者犯罪劇、懸疑劇就能做出這樣的推理。

 社員們想不到這邏輯是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也沒有足夠的信息來啟迪他們的思維。

 然後八月份還不止發生了這麽一件大案子,當月還有一件更大的案子!

 有五名歹徒乘坐長安飛滬的航班進行了劫機行動,準備經由羊城飛到海峽對岸去。

 然後機組人員很霸道,發動飛機所有乘客群毆了五名歹徒,其中一名歹徒被消防斧直接開了瓢,另外四個歹徒則被乘客給打暈了:

 乘客們可沒有武器,他們是用水杯水壺這種東西毆打的匪徒,最終航班安全降落,但一直處於保密狀態,直到這個月開表彰大會,消息才通過老百姓的嘴巴傳出來。

 當時機組被授予國家民航英雄機組稱號,機長楊繼海被授予反劫機英雄,並記特等功一次,其他的機組人員也獲得了相應的獎勵。

 麻六口才很好,將兩個案子說的是天花亂墜、口沫橫飛,聽的幾個強勞力頭暈目眩、連連驚呼。

 最終聽過兩個案子,社員們心有余悸的說:“這城裡不能去啊,太亂了,又綁票又劫機,還是咱們外島好,治安好、人心好,咱這裡是寶地!”

 王憶咂咂嘴。

 以後出門得隨身帶著黑五星,這可是82年!

 漁船在夜色中接近了天涯島。

 麻六突然說:“對了,王老師,法大馬路你知道嗎?”

 王憶說道:“不知道,怎麽了?”

 麻六說道:“那金陵東路呢?金陵東路和法大馬路是一回事,舊社會時候它曾是法租界內一條商業街,所以叫法租界大馬路。”

 “從前年開始,滬都的市、區兩級政府就致力於重現金陵東路的活力,想打造成第二條金陵路。這個月新商業街辦起來了,九號開始還舉行了展示新貌大型集市的活動,引發了市民的強烈反響,去的人可多了。”

 王東義說道:“特別多, 那天丟失的錢包有上千個,我也讓人割了口袋——他娘的,待在滬都費針線,小偷真多!”

 王憶笑道:“丟失錢包上千個?這太誇張了吧?”

 麻六說道:“不誇張,滬都報紙上說,這活動是從九號到幾天以後的十八號,然後現在來看開市當天進入街道的人最多,有近百萬人次!”

 “這麽多?”王憶怎舌。

 他怎麽不知道滬都還有這麽一條霸道的商業街?

 麻六跟他商量說:“這商業街有不少房子還空著,政府在往外租,這叫招商引資,你說咱們有沒有必要去租個店面開個點心店什麽的賣月餅?”

 在滬都連戰連捷,他的心有點野了,想要去更大的舞台施展他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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