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現在的情況是有利於原告?
那麽肖百合會告訴你,拜托你樂觀一點,你想的太少了。
現在的情況,何止是有利?
原告方現在幾乎是無敵的好吧!
無敵!
她都找不到任何反駁的地方!
難搞!
看著白美琪隨便傳喚一個證人,依靠著三言兩語的發揮,就把整個法庭的風向控制住,肖百合感覺自己很無力。
“律師,現在是什麽情況?”
也就在此時,委托人鮑先生低聲朝肖百合發出質問。
你可是辯護律師啊,想想辦法行不行,救一下啊!
肖百合很無語,你以為我想救就能救?
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情況?
白美琪傳喚的第一個證人是畫廊負責人,這個米女士說你老婆死前,答應將所有的畫都捐贈給畫廊。
並且她還說出了“公益”這種風向利器。
畫如果拍賣掉的話,這筆錢會有至少一半拿出來做公益。
陪審團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就是情願看著2000萬的畫,其中1000萬拿去做公益,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筆錢全額到你這個“不勞而獲”的人手中。
而要說服陪審團,必須要證明你是一個上進、優秀或者可憐、無辜,總之是值得拿到這2000萬的人,這可實在是太tm難了。
鮑先生,們心自問一下,你是這樣的人嗎?
一個早上庭審還會遲到的人!
一個沒耐心,不會尊敬他人,不注重一點個人素養的人,值得陪審團同情嗎?
肖百合其實已經很客氣了。
她現在就差直接懟當事人的臉,當場質問一句:你配鑰匙嗎,配幾把啊?
法庭上,白美琪也察覺到了被告方的窘境。
“哼,肖百合,曾經的王牌檢察官,可惜現在離開了舒適圈,進入了殘酷的辯護律師行業,你也已經無計可施了!”
她看著肖百合和當事人鮑先生之間“矛盾重重”的交流,心中更是冷笑連連。
昔日的王牌,不過如此。
在法庭上,能夠讓她白美琪重視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曾經的那個人了!
可惜……
她再也沒有機會和對方交手了。
白美琪的心中,傷感只有一瞬間,隨後又被職業操守的嚴肅所替代。
現在,她要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贏得這場訴訟!
“米女士,你說畫家王女士曾經答應過畫廊,要將她所有的話全都捐贈給你的畫廊是吧?”
“是的。”
“那麽,這件事是否有證據呢,我怕等會辯方交叉秩序時,會就此事來質問你!”
白美琪說著,還特意挑釁似的看了一眼肖百合。
你以為我想不到,我早就料到你肯定要糾結這個問題了,但我不給你機會!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是我們雙方的默契。”
“哦,那麽說,你們沒有任何書名行事上的約定?”
…
“是的,我們只有口頭約定,但王女士每一次的新作品,都會放置在我的畫廊,並且每一次的畫作賣出去時,王女士都會和我一起見買家,我們三方一起交流。”
證人回答之時,面露回憶之色:“我還記得,王女士和我,還有買畫的客戶,每一次都是相談甚歡。”
“因為王女士是一個純粹的人,她的眼中只有藝術,不希望被條條框框束縛,我想這就是藝術家能夠創作出如此美好畫作的原因。我曾經見過很多的畫家,他們大多是狂放不羈的,如果用所謂的合同或者契約束縛他們,他們反而創作不出像《我》這樣的優秀畫作。”
“所以,我認為哪怕王女士身體日漸虛弱,哪怕將來她真的出了事,無法繼續創作,甚至會引來她那個前夫要爭奪所謂的遺產,我都沒有請求王女士與我們畫廊簽訂任何書面形式的合同,我們之間的關系更像是友人,更像是所謂的知己。”
聽到證人米女書的回答,白美琪忍不住點了點頭。
她的目光瞥向陪審團,陪審團們也都如此。
她知道,如果肖百合就這個問題反覆強調,什麽沒有書面合同,所謂的朋友不過是一場利益遊戲等等問題,那麽一定會引起陪審團的反感。
陪審團最討厭的,就是所謂的友誼和錢扯上關系,而你主動並且反覆強調的話,那麽你這個提出問題的人,一定最先遭遇敵視。
這把穩了!
白美琪本想立馬結束提問,但她看了一眼肖百合和她的委托人之後,決定還是再穩妥一點。
“米女士,雖然在背後議論別人不好,但你作為已故王女士的朋友,你對於王女士和前夫的關系,是否了解呢?”
“這個……”
證人看了鮑先生一眼,然後點了點頭:“當然了解了,雖然王女士不太喜歡和別人聊家常,因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和她前夫的關心並不融洽,但……”
“但是什麽?”
“但有句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王女士和她前夫的關系,其實鄰裡和附近一片都知道。”
“那麽,在這些鄰裡之中,鮑先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簡單點說,他就是一個混吃等死,在家不工作,生活全靠著王女士養的廢物吧!”
“反對!”
隨著證人的回答,肖百合當即站起來表達反對。
“我沒有說錯啊,鮑先生很早就不工作了,甚至還對王女士說過這樣的話:反正我每天出去工作,一個月才幾千塊錢,你賣一幅畫就幾十萬幾百萬,你是我老婆,你不養我誰養?”
“反對,傳聞證據!”
肖百合再次打斷,可證人已經將這些話都說了出來。
一時間,整個法庭看向鮑先生的眼神,都非常不友好。
一個大男人,不出去工作,天天靠老婆養,這實在是成何體統!
…
廢物!
這不就是妥妥的廢物嗎?
鄙夷,不爽,看垃圾一樣的眼神,是讓鮑先生坐立不安。
“我……我不是廢物!”
他當庭大聲喊了一句,漲紅了臉。
可惜這句話,一點效果都沒有,所有人都認為,這男人沒救了。
“倪法官,我方結束提問!”
白美琪見狀,趕忙出言,將接下來倪秋萍可能的話都堵住了。
“雖然你收場很快,但本庭還是要說明,反對有效,傳聞不得算作證據!”
倪秋萍說著,看了白美琪一眼,眼神略有不善。
但隨後,她又用無語的眼神,看向肖百合。
你不行了啊!
就你這水平,還王牌呢?
你這把輸定了啊!
連法官都認為肖百合沒救了,這自然是真的結局已定。
“辯方律師,請你上庭吧!”
就在倪秋萍的提示下,肖百合走上法庭。
而坐在原告席上的白美琪,則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她倒要看看,肖百合會不會踩雷。
“證人,你……你和王女士沒有任何書面委托約定,你就拿著她的畫出去拍賣嗎?”
“是的。”
米女士直接點頭回答了。
“果然!”
而聽到這個提問,白美琪直接冷笑。
你踩雷了,肖百合!
就見陪審團之中,很多人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告律師猜的不錯,被告果然就合同和紙面記錄的問題,糾結了起來。
肖百合此刻也有苦難言,因為她除開這個問題,還能怎麽辦嘛,她又不是張偉,會提出一些讓人暗呼臥槽的問題來。
等等……
肖百合突然不抱怨了,而是在腦海中靈光一閃。
如果是張偉,會提出什麽問題來,張偉最擅長的操作,我記得是……
突然間,肖百合的眼中,閃過一抹怪異之色。
“嗯?”
原告席上的白美琪,審判席上的倪秋萍,全都察覺到一抹怪異。
肖百合,好像在剛才一瞬間,頓悟了什麽東西一樣。
“證人,你是畫廊的老板對吧?”
“是的啊。”
“作為畫廊也就是藝術品中介,你服務的對象分為兩方人是吧,寄托拍賣化作的創作者,以及購買化作的客戶,是不是?”
“是的。”
“在東方都經營這麽大一家畫廊,日常支出應該不低吧?”
“這個……”
證人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
“反對,和桉件無關!”
白美琪當即起身,打斷肖百合。
“倪法官,我方接下來會證明,這個問題和本桉有非常重要的關系,請準許我繼續提問!”
但肖百合面露堅定,同樣目光炯炯的看著倪秋萍。
“好家夥,這個自信的眼神,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倪秋萍看到這一幕,面露一絲懷念,忍不住點了點頭。
…
“本庭給你一次機會,但請你注意時間!”
倪秋萍說著,看向白美琪,“反對無效,辯方可以繼續提問!”
白美琪無奈坐下,隨後看向法庭上,她也感覺到了一絲怪異感。
而肖百合,得到準許後,當即再次提問:“米女士,你作為畫廊老板,不可能真的只是做公益吧,那麽你這麽大的畫廊,要怎麽經營下去?”
“這個,我承認我會收取一定的手續費,但……”
“很高興你提到了手續費,這個手續費應該是按照拍賣化作的總額,收取的一定比例的服務費吧?”
“是,是的……”
這一次,米女士在回答問題之後,特意看了陪審團一眼。
陪審團之中,有人看她的眼神也變了。
“那麽證人,我想請問你的畫廊之中,除開王女士的畫作之外,價值最高的一幅畫,拍賣價格是多少?”
“這個……”
“米女士,你畫廊可是有交易記錄的,你不回答的話,我來回答可以吧?”
“大概30萬左右吧。”
見肖百合要開口,證人趕忙回了一句。
肖百合面色不變,但心中松了一口氣。
因為她壓根就沒有看交易記錄,也不知道這個數字對不對。
“你的手續費收取,一般是10%,如果是一些加急賣畫或者急用錢的作家,你可能會收取20%,是吧?”
“嗯,是的……”
“那麽我就按照10%來算吧,30萬就是3萬的服務費,這真的是你畫廊,第二貴的畫作嗎?”
“這個……除開王女士之外,我的畫廊收集的畫家的畫,都是一些非大師水準……”
這一句“非大師水準”,其實是高情商了。
低情商:那就是一群業余選手!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你的畫廊正是依靠著服務王女士,才足夠維持日常運營,並且還略有盈余?”
“這個……”
“王女士的畫作,一幅畫價值最低50萬,你收取5萬服務費。而王女士最近幾年的畫作,非常有市場,一幅畫甚至能賣到500萬,那麽你的服務費可就是50萬了!”
聽到“50萬”這個數字,陪審團略有感觸,同時看向證人的眼神也變了。
“《我》這幅畫,價值2000萬,這還是拍賣前的保底估計,我就按照這個數字和10%的比例算,那麽服務費就可以達到至少200萬,是不是!”
這一次,證人不說話了。
“證人,我是否可以認為,你要和我當事人爭奪這幅畫,其實根本目的也是為了錢!”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是啊!
剛才一開始,所有人都只看到鮑先生為了爭奪畫作,為了爭奪價值2000萬的畫。
可他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畫廊的老板米女士,她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爭奪畫作的是兩方,米女士將鮑先生起訴了,原因是後者曾經多次大鬧畫廊,企圖拿走放置在畫廊中展示的畫作《我》!
…
正因為如此,很多人都覺得,是鮑先生一直想要那2000萬的畫。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確實想要,甚至毫不掩飾。
可他們忽略了另一方,那就是保存了畫作的畫廊,畫廊的主人米女士。
她是不是也想要畫作呢?
賣掉一幅畫,她可以收取起碼200萬的手續費。
這筆錢,同樣不是小數目,而且這個比例可以上調,拍賣化作的總價也只是保底價,萬一買方出得起錢,加價甚至翻倍呢?
再萬一,有好幾名買家競價呢,豈不是超級加倍了?
畢竟,畫家的畫,什麽時候最值錢?
當然是在畫家死後,成了絕作的時候啊!
所以,肖百合的提問,是讓法庭的風向突然發生了轉變。
而無論是白美琪,還是倪秋萍,都仿佛看到了一個人。
此刻的肖百合,仿佛被那個人附體了一般,提問簡直是有如神助!
“證人,在我看來,你和我當事人鮑先生其實是一個樣,你也想要那副畫吧?”
“我……”
“你不用解釋,從你拿走那副畫,甚至從王女士手中騙走那副畫開始,你的目的就已經暴露了!”
“反對!”
白美琪當即站起來,指著肖百合表達抗議。
“我收回最後一句話,並且結束提問!”
肖百合自然是達到了目的,學著白美琪剛才的套路,直接結束提問。
搞定!
返回自己的座位上之後,肖百合暗松了一口氣。
張偉的套路是什麽?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既然白美琪想過將桉件和錢聯系在一起,想要將被告鮑先生塑造成一個為了錢,為了得到畫不惜動死纏爛打的不擇手段之輩。
那麽我也用你的套路,將畫廊老板米女士,塑造成一個為了那幾百萬手續費,同樣不擇手段,甚至誆騙畫家王女士的不擇手段之輩。
來嘛!
大家互相傷害啊!
看誰怕誰,是不是?
我的當事人為了2000萬,不惜和畫廊對著乾。
你們畫廊為了手續費,不也直接起訴了我當事人,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這下子,陪審團果然收到影響。
他們雖然看待鮑先生的眼神依舊很不善。
但同樣的,他們看向證人米女士的眼神,同樣不太對勁了。
他們都知道了一件事。
原來你們兩幫人搞來搞去,都是為了錢啊!
“證人,你可以離席了。”
見雙方陷入僵局,倪秋萍開口主持法庭秩序。
米女士離開證人,返回原告方席位,並且和白美琪低聲溝通起來。
她們自然看得出,法庭風向的改變,當即開始思考策略。
“白律師,你方還有證人需要傳喚嗎?”
“倪法官,我方和委托人確認了一下,目前沒有證人需要傳喚,所以將發言的機會交給辯方!”
聽到白美琪這麽說,倪秋萍略有意外。
…
作為金城的律師,白美琪居然隻傳喚了一個證人,就將發言的機會讓出去了?
金城律所可是出了名的財大氣粗,肯定準備了不少證人吧。
這是打算,反製辯方嗎?
倪秋萍不清楚,但也不想思考,她看向肖百合。
輪到你們了。
“我方傳喚當事人鮑先生的妹妹,鮑女士出庭作證!”
就在肖百合的宣布下,聽證席第一排,一個婦人緩緩起身,走向證人席。
“為什麽不先讓我上去說話呢,而是傳喚我妹妹?”
委托人鮑先生見此,當即就有些不滿了。
“鮑先生,你目前還不需要出庭。”
肖百合表面應付著,但其實內心已經開始吐槽了。
你丫的想要上庭,你自己什麽水平,你自己心裡頭沒點逼數嗎?
你要是上去了, 坐上了證人席,你不就是原告方的活靶子嗎?
是嫌棄對面贏得不夠快,所以想要上去給對方送人頭是吧?
我吃飽了撐的,才會傳喚你這個傻逼上去?
你當我和你一樣是傻逼不成?
當然了,這些話都是肖百合在心裡罵得,表面上她自然是不動聲色。
“你好,證人。”
“你好,律師。”
雙方打過招呼後,肖百合直接提問。
“證人,我想請問,王女士愛著鮑先生嗎?”
瘋了吧,你管這叫實習律師
https://
:。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