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醫院,急診科病房。
看著頗有些熟悉的床位,不過此刻病床上,躺著的卻不是自己。
張偉內心,還是有些感慨的。
“小舞姐,別擔心了,醫生說你弟弟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
張偉連連出言安慰,張心舞的心情終於好轉了一些。
“等回去後,我就開始熬藥,小炎一旦醒過來,就讓他喝藥!”
張心舞看著病床上的小炎,長歎一口氣。
自家弟弟平日裡就不爭氣,但畢竟是親弟弟,現在又成了這樣,她除了歎氣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小姐,要不我在這裡陪著小炎少爺,你先回去給他熬藥吧!”
盧媽說著,又看了一眼張偉,“小張啊,小姐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盧媽,我懂,我會陪著小舞姐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
張心舞沒有耽擱,和張偉一起離開了醫院,返回張氏武館。
等二人回到武館後,張心舞就直奔後廚,開始熬藥。
張偉不會中醫,自然幫不上什麽忙,只能陪在張心舞身邊。
嗡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為未知號碼。
“小舞姐,我出去接個電話!”
和張心舞告辭一聲,張偉走到武館前院,這才接了電話。
“嗯,案子移交給了總部的重案組?”
“重案3組柳組長負責,哦,我知道了。”
“目前已經抓到了一部分襲擊者,剩余襲擊者也快了是吧?”
“哦哦,好的……”
張偉看了一眼武館後院,“那個啥,我稍後會過來的,請你們放心!”
掛斷電話後,張偉就知道,接下來是自己的工作了。
他回到武館後廚,和張心舞說了一下情況。
後者聽到後,反應倒是不大。
良久,熬藥的張心舞卻突然問道:“張偉,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這個姐姐是不是很沒用啊,連自己的弟弟都保護不好?”
沒想到,眼前的小舞姐,在此時居然多愁善感了起來。
“小舞姐,你弟弟已經是一個大小夥了,他要做什麽是他的自由,你也阻止不了。同樣的,責任也不在你身上,他做了什麽都得由他自己來承擔責任。”
“不過嘛,這一次你弟弟被人襲擊,應該是有前因後果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搞清楚狀況,然後讓那些襲擊者付出代價,你放心,我會幫你弟弟拿到最好的補償!”
“嗯。”張心舞點了點頭,對張偉很是信任。
“這樣吧,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們的委托律師,這案子你就不要插手了,你去醫院裡照顧弟弟就行,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那好,麻煩你了,張偉。”
“不麻煩,大家都是鄰居,我出份力也是應該的?”
張偉叮囑了幾句後,起身告辭。
“唉,張偉,我還沒問你律師費的事呢……”
看著張偉走遠,張心舞才想起來一件事,張偉是律師,是不是要給對方律師費。
可張偉走得很快,張心舞想要喊出聲時,他已經離開了武館。
……
武協總部。
刑事調查科,重案組辦公室。
三組也算是張偉的老熟人了,他與柳組長不僅打過交道,二人還在法庭上對峙過。
不過柳組長這個人,對張偉的態度不能算好,但也不算差,起碼該講的規矩還是都會講的。
而這一次,張偉作為家屬方代表,柳組長自然更加不會為難了。
“小張律師,你和受害者家屬是什麽關系?”
“我是他們的鄰居,也是這一次襲擊案的全權委托律師,所以今後案件的事情,麻煩柳組長及時通知我!”
“這是自然,你也是刑事法的專業人士,你我都清楚這種事要怎麽處理。”
柳組長說著,帶張偉來到了審訊室外。
審訊室內,正有兩個三組的乾員在對一個年輕人進行詢問。
“你為什麽要打人?”
“我沒有!”
“還說沒有,我們有目擊證人,還有現場的監控錄像,你還敢否認!”
“是那個人先打的我!”
“你們五個人,他一個人,他還敢先動手?”
“反正是他先動手的,我們五個人都是出於自衛!”
“自衛,自衛會把人打到住院?”
“反正是他先動的手,我們只是反擊,只是自衛!”
“你……”
審訊室外,張偉和柳組長看著裡頭的詢問,神色都很淡定。
“監控找到了?”
“是的,監控找到了,不過那地方是一個露天停車場,而且案發時間是晚上,監控也並沒有記錄下案發的全部過程,所以……”
“我明白了!”
張偉點了點頭,雙眼看向審訊室內的嫌疑人,“不過鎖定了嫌疑人就好,反正他們襲擊別人是既定事實,剩下的只需要評估到底是誰先動的手就行,這案子其實並不難。”
“可我擔心,他們五個人可能早就串供了,要是都說是你委托人動的手呢?”
“柳組長,在刑事案中,我的委托人屬於絕對的弱勢方,我認為他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做出襲擊五個人的決定。再說了,你也提到過,監控沒有記錄下全部過程,他們的證詞不一樣沒有證據支撐?”
張偉說著,拍了拍柳組長的肩膀,“我相信調查科和重案三組的同事們,一定會給我委托人一個公道的!”
柳組長被張偉這麽看著,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他心中暗道:你小子,這是打算考驗我?
這一次重案組其實抓了3個人,不過是分開審訊的。
柳組長帶著張偉同時看了三個人的審訊,他們全都一口咬定是張心炎先動的手。
雖然理論上來說,張心炎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襲擊五個人,但張偉心裡清楚,這小子自持會功夫,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畢竟沒有去現場看過,也不清楚具體原因。
案發地點在一個露天停車場,內部的監控數量不多,除了入口和出口之外,也就只有兩三個監控。
此時此刻,柳組長帶張偉看了審訊後,就帶他來看監控了。
三組的成員,已經查到了案發時間,所以監控很好找。
“你看,就是這裡!”
柳組長指著屏幕,畫面中出現了一個人被五個人圍追堵截的畫面。
隨後五個人開始毆打那一人,將其打倒在地後,又開始拳打腳踢。
不用多說,那倒地的人就是張心炎,而襲擊他的五個人,就是本案的襲擊者。
“監控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這五個人屬於集體犯罪,那麽在本案中就可以看作是一個犯罪整體,他們五個人口供一致也沒用!”
“監控可以告訴我們,他們不僅襲擊了我的當事人,而且還在他倒地無法行動時,依舊進行毆打施暴行為,致其重傷昏迷,用犯罪情節極其惡劣來形容,顯然也不為過吧!”
“其實吧,我認為他們的行為已經不止是毆打襲擊這麽簡單了,我的當事人現在重傷瀕死,看監控可以確認,他們存心下這麽重的手,很可能是衝著殺人為目的,我覺得告他們一個故意殺人的未遂,好像也不是難事。”
張偉指著監控錄像,如此說道。
這一刻,柳組長終於感覺到了棘手。
雖然這幫人打人不對,但聽你張偉的意思,是要讓他們牢底坐穿啊。
毆打襲擊,致人重傷,說白了就是故意傷害罪。這雖然是刑事案,但量刑標準要看受害者的受傷程度。
輕傷的話,一般是6-18個月有期徒刑。
重傷的話,在3-4年有期徒刑。
以特別殘忍手段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的,一般是5-10年左右,最高差不多在10-12年。
當然,這些數字只是量刑起點,具體在量刑過程中,還要考慮到案件的更多細節。
而張偉的意思,不是要以故意傷人罪起訴他們,而是要以故意殺人罪的未遂起訴他們。
這可就不一樣了,因為這就代表著量刑的標準會提高。
故意殺人罪既遂的話,那就是無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最高可以處死刑。
就算是未遂,也有可能比照既遂來進行量刑,就算從輕處罰,也可能坐10-15年以上的牢。
“張律師,你這……”
“柳組長,我只是給你一個參考意見,反正起訴方是檢控,我作為原訴人代表,到時候也會這麽對檢控方提出要求的。”
柳組長表示,面對著張偉壓力很大。
別看這小子一臉笑眯眯的和善模樣,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這小子就是典型的笑裡藏刀。
“哎,門口有點吵!”
也就在此時,張偉聽到三組辦公室的門口,好像有些吵鬧。
“組長,另外兩個嫌疑人來投案了!”
一個三組乾員來到柳組長身邊匯報,匯報的內容是讓張偉有些意外。
“主動投案?”
柳組長聽後,趕緊走了出去。
“主動投案,配合調查?”
張偉眼珠子一轉,心中了然:“這要是沒有‘高人’指點,我都不信,看起來這兩個嫌疑人是聽從了某個律師的法律建議!”
嘀咕一句後,他也跟著走了出去。
在重案組辦公室內,他看到了另外兩個嫌疑人。
不得不說,這五個嫌疑人的年紀都不打,都在20歲上下,正值年輕氣盛。
一般年長者都比較沉穩,加上年輕時吃過虧,做事不可能這麽衝動。
也就只有這種愣頭青,剛剛踏入社會的年級,做事才會沒有分寸,下手才會這麽重。
張偉看到了嫌疑人,同時也看到陪同嫌疑人過來的律師,結果這律師居然還是熟人。
“嗯,這個律師不是……”
“周女士,請你不要擔心,我會幫你兒子擺平這些問題的,調查科現在要例行問話,我會全程陪著他,確保調查科不會亂來的!”
就在兩個嫌疑人都被重案三組的乾員領下去時,那個律師和其中一位嫌疑人的家長說了些話,就跟著走向審訊室。
“於律師,你好啊!”
審訊室門口,張偉和對方打了聲招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傑西卡辦公室的鄰居,東南飛公司的於良律師。
可張偉記得,這位最擅長的不是刑事案,而是離婚案,沒想到對方居然出現在了這裡。
於良看著張偉,總感覺這小子有些眼熟。
“你是……之前那個公辯律師?”
很快,他就記起來對方是誰了。
林曉案,可不就是張偉搶了他的生意。
不過那種小案子,於良本身是看不上的,他擅長的是離婚案,這個才賺錢。
“你小子也是來幫委托人的?”
於良看了張偉一眼,左右張望了一下,待確認四周沒人後,這才小聲道:“我不管你的當事人是哪個,總之讓那孩子少說話,並且給我咬死是對方先動的手,明白不!”
說完,他也不管張偉答不答應,直接走進審訊室內。
“原來是這樣啊!”
看著審訊室裡頭,嫌疑人和於良肩並肩坐著的樣子,張偉就懂了
這幫人顯然也知道監控不全,打算將責任全都推給張心炎,來個甩鍋大會。
“監控不全,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具體情況,我得去那個露天停車場看一看。”
“而且還有個問題,大晚上的,張心炎去那個露天停車場做什麽,他現在在做什麽工作來著?”
張偉嘀咕了一句後,走到等候區坐著。
“我的兒子啊,你怎麽了!”
“快快快,孩子他媽,兒子就在這裡!”
“都閃開,我要看我兒子,都給我讓開!”
“你們幹什麽,我兒子沒犯法,他從小就是乖孩子,怎麽可能打人呢!”
突然間,重案三組的辦公室開始熱鬧了起來。
很顯然,嫌疑人的家屬們都到了。
襲擊者一共五個人,年紀都不大,他們的父母也都健在。
現在聽說兒子犯了事,這些個做父母的,自然很快趕到了這裡。
“武協同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我兒子怎麽可能打人呢!”
“對啊,一定是別人打了我兒子,然後他不得已,請你們一定要查清楚,還我兒子一個公道啊!”
這些家長中,大多是抱著這種態度,反正自己兒子沒犯事。
“這位同志,我家孩子還小,請問他什麽時候可以出來啊?”
“今天我們都請了假,工作也耽誤了,能不能讓我見兒子一面?”
這些則是打感情牌的,態度還算好,可惜乾員們也明確拒絕了。
現在審訊還沒有結束呢,要見面還得等一會。
“陳律師,請你幫幫我們兒子吧,律師費我們一定出!”
“是啊王律師,我兒子可不能坐牢,他還年輕呢!”
另外,還有帶著律師來的,正在和律師溝通中。
張偉看著亂糟糟的辦公室,倒像是個旁觀者一般,將這群家長的反應盡收眼底。
“都是大忙人啊,兒子犯了事才曉得後悔……”
他心中搖頭,現在你們求神拜佛都晚了。
“都坐下,都坐下!”
一個乾員負責安撫家長們,在他的指揮下,家長們都坐在了張偉這邊。
“哎,兒子可不能有事啊!”
“都怪你,平日裡不管他,現在犯了這種事!”
“你說什麽呢,你不也天天出去打麻將,還說我!”
“怎麽滴,說你怎麽了,你個王八蛋,還敢還嘴!”
就在這群人坐下後,張偉的耳邊,頓時響起了各種叫罵聲,爭吵聲。
張偉無奈,只能起身,找一個安靜點的位置坐下。
就這樣等候了30分鍾,問詢終於結束。
柳組長親自帶頭,走了出來。
於良和其他幾個律師,也都從審訊室內出來了。
“現在大家都過來這裡,張律師你也過來!”
柳組長特意喊了張偉一聲,一群家長和張偉就跟著他,來到了一個大會議室。
柳組長坐在正首處,兩個乾員陪同,一群家長們全都找位置坐下,有幾人甚至想要開口說話,但卻被柳組長搖頭製止了。
“張律師,你坐!”
他讓張偉坐在側邊靠前的位置,然後掃了一眼辦公室。
除了張偉這邊只有一個人之外,嫌疑人方的家屬來了十多位,加上三四位律師,人倒是不少。
“咳咳,大家都安靜一下,現在我說明一下情況哈!”
“你們的孩子都會被送去臨時拘留室,不過你們放心,拘留室會有外勤看守,你們的孩子都很安全!”
“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張律師,他是受害人張心炎的代理律師,是受害人家屬方的代表!”
柳組長指了指張偉,家長們也都看了過來。
“受害者的代表律師!”
聽到張偉的身份,於良等幾位律師,全都有些意外。
於良這才想起來,張偉還沒有自報身份,沒想到二人居然是對手。
柳組長不管這些人的反應,接著問道:“張律師, 還有你們這些家長,我現在問一下,你們打不打算私下調解呢?”
於良低下頭,湊到他的客戶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其他幾名家長,也都連忙詢問身邊的律師,這調解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張偉卻微微一笑,朝柳組長說道:“柳組長你在開玩笑嗎,你認為我會選擇和這幫人調解?”
“張律師,這不是走個流程嗎,如果你們能調解的話,不是也給我們省點力了?”
“那行吧,我代表我的委托方和當事人回答你,我們拒絕和解!”
張偉冷笑一聲,“柳組長,我當事人都昏迷著呢,你覺得我會接受調解?”
“這……”
張偉可不管他如何,目光掃視全場。
他可不會給這些人機會,他會較真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