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證人的指控，立馬改變了法庭風向。

　張偉是萬萬沒想到，這第二個證人的指證，就是如此的勁爆。

　他直接指證詹青澤賄賂他，賄賂金額為5萬塊。

　“有這件事嗎?”

　“絕對沒有的事，我一個月房貸就有2萬呢，哪有錢賄賂他哦！”

　詹青澤自然是極力否認，這也很現實。

　他雖然是做金融的，工資也屬於同年齡段的頂尖，但他身上還背著一套房的房貸呢，還有一個女朋友要處，要花錢。

　讓他拿出5萬塊來賄賂一個自媒體撰稿人，當他人傻錢多嗎?

　“確實！”

　張偉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雖然他每個月的律師費都有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但讓他花錢去找自媒體撰稿人發帖子，他也懶得花這個冤枉錢。

　讓二閨女出手不想嗎，成本只是一頓美味的晚飯而已，簡直就是白嫖！

　既然詹青澤否認，並且張偉也覺得這就是冤枉錢。

　那麽就是說，詹青澤沒有找過法庭上這位姓陶的撰稿人，對方就在說謊咯?

　法庭上，提問還在繼續。

　“你是說，被告給了你前後總計5萬塊，讓你在網絡上發布虛假帖子?”

　證人眼神閃爍了一下，還是鄭重點頭，咬牙承認:“是的！”

　趙春明聽後，終於是笑了。

　他笑著看向辯方席，“之前辯方律師還說，被告才接受項目兩周，心思都在訂婚儀式上，哪可能在乎自己的工作。”

　“可現在看起來，被告好像一直都很在乎自己的工作啊，居然都不惜使用賄賂的手段來混淆視聽，來誤導投資人。”

　“之前辯方律師還質問陳組長，說被告對這些事都是完全不知情的。”

　“可現在呢，證人卻告訴了我們，這些事被告都是知情的，並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由他主導，由他在背後操控著！”

　趙春明一指詹青澤，鏗鏘有力道:“他就是本案的罪魁禍首，200億的資金虧空，都是因為他！”

　這一番指控之下，全場肅穆。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辯方席，看向詹青澤，眼神充斥著敵視。

　“張律師，輪到你了！”

　趙春明走下台時，還對張偉冷笑了一聲。

　提問結束，交叉質詢開始。

　張偉整理了一下衣領，就在全場注視下走上法庭，走到證人席前。

　“你好，證人陶先生！”

　證人朝張偉看了眼，什麽都沒有說。

　“請問證人，你說我的當事人賄賂了你前後總計5萬，讓你撰寫利好環保股和再生資源股的帖子，這件事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證人立馬回應。

　“這裡可是神聖的法庭，你可是宣過誓的，你應該知道偽證罪吧?”

　證人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聽證席前排的錢茉莉。

　後者冷眼一瞪，讓證人又趕忙收回自己的視線。

　“知道，知道，但我沒說謊啊！”

　“你確定?”

　“我發誓，我沒說謊！”

　“那證人你的意思，後期如果讓我們查到你有異常資金流向，或者你的家屬親人在最近一段時間內，收到了大額匿名匯款，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對吧?”

　“這……”

　證人猶豫了一下，好像有些不自信起來。

　聽證席上，錢茉莉眼神一冷。

　控方席上，趙春明眉頭一皺。

　這個證人怎麽回事，莫不成……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行吧……”

　見證人都這麽說了，張偉也只能朝審判席一側的書記員位置打眼色。

　“書記員，請你記錄一下，證人說自己沒有作偽證，說的都是實話，家裡親屬也不存在收到匿名匯款的事情！”

　黎青花惡狠狠瞪了張偉一眼。

　小樣兒，你擱這兒和老娘使眼色，不知道老娘是你嶽母?

　不過法庭書記員的工作就是如此，黎青花雖然想要給張偉嘴臉，但工作還是需要繼續的。

　證人卻張了張嘴，有些無語。

　後面那些我可沒承諾啊。

　“證人，我問一句，你是專業的自媒體人對吧?”

　“是的！”

　“那我想問，如果要忽悠這麽多的投資人，給他們看到利好市場的新聞，需要你發表多少的帖子?”

　“我一共就發了兩篇帖子啊。”

　“哦，不好意思，是我問錯了，我想問如果要讓市場遍布利好環保股和資源再生股的消息，需要大概多少個像你這樣的自媒體人一起發帖呢?”

　“可能要好幾百個吧，當然如果大媒體能夠出動的話，這個數量可能要小一點，但……”

　“但是大媒體需要的錢更多，是不是?”張偉笑著反問。

　“是的！”證人看了看四周，點頭應承下來。

　“不僅如此，許多大媒體不會和你這樣，為了錢提供虛假報道，他們還是有一些職業操守的，是不是?”

　證人雖然感覺這句話有些不對勁，但還是點頭:“是的。”

　“大媒體在進行相關報道之前，可能會派出調查員進行實地調查，而一旦東星證券的環保股和資源再生股被調查，那麽虛假股票的事情就會暴露出來，所以為了詐騙的目的順利，他們也不會冒著風向驚動大媒體。”

　“相比較大媒體而言，你們這些沒什麽實力的自媒體撰稿人，反而更好控制一些，並且你們這一行內卷嚴重，很多自媒體人為了點擊量，哪還管什麽消息的準確性，可以說是為了錢什麽都敢乾，更加不會去查證股票是否存在弄虛作假的事情，對不對?”

　證人額頭滲汗，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麽問題就來了，我當事人如果真的需要虛構這麽一個大項目，你保守估計一下，他需要花費多少錢來布局?”

　“這個……”證人有些犯難了。

　他又沒有做過這類項目，這麽知道到底要多少錢?

　“咱們一步一步分析一下就行了，就比如找自媒體撰稿人吧，和你一樣的，每個人花費5萬，你說要幾百個，那我就算他200人如何。”

　證人內心嘀咕一句，200人其實還算少了，可能要300-400人效果更好一點。

　“200人，一人5萬的話，那就是1000萬了，光是為了忽悠投資人，就需要在宣傳上花費1000萬，對不對?”

　“是的！”

　“可你認為我當事人有這麽多錢嗎?”

　“這個，我不清楚……”

　“沒事，有人清楚啊！”

　張偉說著，再次看向控方證人席上。

　“陳法官，為了驗證這個問題，我需要請陳偉天組長再次上庭作證！”

　“本庭批準！”

　陳法官也點了點頭，陳偉天自然是再次上庭。

　“陳組長，剛才那位證人提供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指控，他說我當事人賄賂了他5萬塊，讓他發布一篇虛假的帖子。”

　“我就坐在下面，能聽不到嗎?”陳偉天冷笑一聲。

　“那麽我也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點，那就是宣傳成本，請200個和陶先生一樣的自媒體人，需要保底1000萬的費用。”

　“莪也聽到了。”

　“那麽請問，你調查了這麽案子，將我當事人列為了第一嫌疑人，那麽你是否調查過我當事人的財務狀況呢?”

　“當然調查過！”陳偉天沒有否認。

　“那好，請你告訴我，我當事人的帳戶上，現在有多少資金?”

　“不超過20萬。”

　“他身上背負著多少債務?”

　“還有四百多萬的房貸沒有還！”

　“最近幾個月，或者說幾年內，他最大額度的支出是?”

　“房子的首付款，接近500萬！”

　“那從他加入東星證券到最近的銀行資金流水，你也都看過了對吧?”

　“是的！”

　“請問他的資金流水上，有超過1000萬巨額支出嗎?”

　“沒有！”

　“陳組長，謝謝你的回答！”

　此言一出，法庭的風向稍微改變了一些。

　聽證席上，控方席上，甚至是陪審團，都有人露出思索之色。

　詹青澤身上沒有那麽多錢，他怎麽可能賄賂媒體人，讓他們弄虛作假?

　張偉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當事人就是一個窮逼，還背著400萬的房貸呢，怎麽可能閑的蛋疼，有那個錢去賄賂媒體人呢?

　陳偉天見法庭風向改變，連忙補救:“但也有可能，是他公司出了這筆錢！”

　可此言一出，張偉卻笑了。

　聽證席前排，錢茉莉暗道一聲不好。

　“陳組長，說得好啊！”

　就見張偉忍不住拍手鼓掌起來，並且笑道:“公司既然幫忙出了錢，那豈不是說，東星證券對這一起金融詐騙案，同樣負有責任?”

　“這……”

　陳偉天面露愕然，隨後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可如果不是公司出的錢，那是誰出的錢呢?

　詹青澤沒這麽多錢，他可是調查過的啊。

　他自從買了房之後，身上就沒多少錢了，年紀輕輕背負了房貸，早就成了房奴，負債一族。

　“感謝陳組長的回答，我沒有要提問的了！”

　張偉對陳偉天再次表示感謝，後者一臉懵逼。

　怎麽自己成了辯方律師感謝的對象了?

　“控方?”

　老陳看向趙春明，後者則是搖了搖頭。

　他顯然是不會繼續交叉質詢陳偉天的。

　陳偉天將證人席的位置再次讓了出來，讓給了之前的證人陶先生，自己則坐回控方的證人位。

　“證人，我問你，你說我當事人賄賂了你，那我請問，給你轉帳的是我當事人詹青澤的個人帳戶，還是東星證券公司的帳戶?”

　“這……”

　證人又看向了聽證席前排，錢茉莉的位置。

　但張偉卻突然踏前一步，擋在了二人之間。

　“證人，你不會連這個都忘了吧，我相信調查科肯定詢問過你，你肯定也給他們看了轉帳記錄吧?”

　“是東星證券的公司帳戶！”

　證人一咬牙，還是承認了“事實”。

　“哦，是東星證券公司的帳戶啊，那沒事了！”

　張偉露出恍然的神色，隨後朝證人席微微一笑:“謝謝你的誠實，你可真是幫了大忙啊！”

　證人低下頭，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

　但張偉卻不打算放過他，而是繼續追問。

　“最後一個問題，既然你承認自己收了錢提供虛假報道，那我們為什麽不能懷疑你，也可能收了錢，然後來法庭上汙蔑我當事人呢?”

　“這……”證人被這個問題，問得是啞口無言。

　“這個問題你可以不用回答，反正我相信法庭上沒有多少人是傻子，他們已經猜到答案了！”

　張偉冷笑一聲，看向審判席，“陳法官，針對這位證人，我方也沒有要提問的了！”

　隨著張偉結束交叉質詢，法庭的風向又一次改變了。

　而且這一次，吹起的是懷疑之風。

　風是朝著東星證券，朝著錢茉莉吹了起來。

　“該死的蠢貨，沒用的東西！”

　錢茉莉看著走下台的證人，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這家夥，收了自己的錢，卻一點作用都沒有，甚至還讓辯方律師找到破綻，直接殃及到了自己的公司。

　早知如此，乾脆還不如不上他呢。

　錢茉莉很後悔，非常的後悔。

　“控方?”

　審判席上，老陳才不管錢茉莉如何想，而是看向趙春明。

　“控方還要傳喚新證人上庭作證！”

　隨著趙春明宣布，又一個證人走上法庭。

　這是一個女人，臉上戴著厚厚眼睛，看起來就是和錢打交道的女人。

　“你好證人，請你向法庭介紹一下你自己。”

　“我姓季，是東星證券的財務人員！”

　女人朝陪審席看過去，隨後又朝著聽證席的錢茉莉點了點頭。

　財務?

　張偉又看向了詹青澤，後者也同樣點頭，“這女人是我們公司的會計，我和她見過幾次面。”

　“你們熟悉嗎?”

　“只能算是見過面，我們公司財務部很大的好不好，反正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張偉心中有數。

　既然不熟悉，那麽這個證人上庭的話，又要對自己當事人作出什麽指控呢?

　就見趙春明返回控方席，從譚瑩瑩的手中接過了幾份文件，然後再次返回。

　“證人，據我所知，你是負責投資項目部財務的幾名會計之一，對嗎?”

　“是的。”

　“那你能解釋一下，這上面的公司帳戶流水中，有一筆接近1120萬的支出，是你負責受理的，上面的款項說明為公關費用，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公關費用，我負責審核這筆款項，然後代表財務簽字同意。”

　“那請問，這一筆1120萬的支出，是誰要求的?”

　證人抬手一指被告席，指認道:“是被告詹青澤！”

　此言一出，法庭的所有人，全都望向了辯方席。

　好家夥！

　當真是好家夥！

　之前你還說沒那麽多錢，現在真相大白了，這筆錢還真是公司出的啊。

　“證人，你清楚這筆款項具體是做什麽的嗎?”

　“不清楚，事實上業務部門隔三差五都想著讓我們財務報銷各種支出費用，一千多萬的報銷以前也有過，所以我當時沒有多問。”

　“那麽這筆錢是不是有可能，就是被告詹青澤用來賄賂媒體人的費用呢?”

　“反對，臆想證據！”

　就在趙春明提出假設時，張偉立馬起身打斷。

　“反對有效！”老陳也朝趙春明警告了一下。

　不過後者卻微微一笑，完全不在意。

　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就見聽證席上，陪審席上，不少人都面露思索，並且一臉不忿的看著被告詹青澤。

　虧得我們之前還相信你，覺得你是被冤枉的，結果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你自己確實沒出錢，但卻找公司報銷了，而且公司還被蒙在鼓裡，你還真是敢啊！

　“陳法官，針對這一位證人，我方沒有要問的了！”

　趙春明再次走下法庭，將證人讓了出來。

　張偉這邊，則是在和詹青澤交流。

　“那筆錢，你有印象嗎?”

　“沒印象啊，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招財務審批過1120萬的報銷費用。”

　“你確定沒有?”

　“真的沒有！”

　“那你是不是在什麽時候簽過字?”

　“這……張律師，不瞞你說，我們做金融的，每天要簽字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明白了。”張偉已經心中有數。

　然後他才起身，走到證人席前。

　“證人你好。”

　“你好。”

　打過招呼之後，張偉開始提問。

　“證人，你說你代表財務部門，簽字同意了一筆1120萬的報銷費用，是不是?”

　“是的。”

　“那我想，一千多萬的報銷費用，應該是不常見吧?”

　“是的，很不常見。”

　“今年有過幾次?”

　“總計三次。”

　“這三次的報銷人，你都見過面吧?”

　“前面兩次都是總裁秘書代表錢總來簽字報銷的，這第三次……”

　“第三次怎麽了?”

　張偉一臉奇怪的看著證人，“難道說，這第三次簽字的也許是我當事人，但來申請報銷的人，卻不是他?”

　證人張了張嘴，不好說話了。

　“季女士，請你如實回答我，當時來申請報銷的，是誰?”

　證人無奈，抬起手指向錢茉莉的身邊，“是錢總的秘書，第三次也是她來找我報銷的。”

　這下子，張偉樂了。

　“那就奇怪了啊，我當事人要報銷1120萬的巨額數目，他居然沒有親自去財務?”

　“季女士，我再問一句，去財務報銷，一般都是需要本人去的吧?”

　“是的，公司有規定。”

　“那我當事人，明知有這個規定，卻還讓別人代勞，這是不是有些問題啊?”

　“好像是的……”

　證人回答到一般後，察覺到聽證席前排，投來一道銳利的目光。

　她趕忙改口:“不是不是……”

　“怎麽回事，回答是，又回答不是?”

　張偉冷笑一聲， 譏諷道:“難道說，證人你這個做財務的，邏輯卻有問題?”

　“啊，這……”

　“沒事了，反正你已經告訴我們答案了。”

　張偉說著，看向陪審席，“我當事人詹青澤，也許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這簽名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偽造的啊?”

　此言一出，陪審團面露愕然。

　但隨後，他們卻在思考，好像還真有這種可能性來著。

　因為現在的證據，好像愈發指向了東星證券這家公司本身。

　那麽被告，是不是有可能真是背鍋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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