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微風徐徐。
如藍寶石般明亮的天空中,白雲飄動。
此處乃是前往武夷山最快的大路,雖然初秋已經到來,但這裡似乎根本未曾受到影響。
四周山峰眾多,鬱鬱蔥蔥的山石與湖水交映,碧波蕩漾。
自天空憑高遠望,雲海茫茫,群峰懸浮,九曲蜿蜒,竹筏輕蕩,端是一派奇山秀水,洞天寶地。
而這武夷山上空忽然一道厚重光影,穿過疊嶂的山巒,黑白相間的毛發,圓絨絨的身子,奔跑起來如同一隻肉球。
四處的飛鳥遊魚,麋鹿,猿猴見了這場景,無不拖家帶口,呼朋喚友,倉惶而逃,仿佛是來了什麽為富不仁的狗大戶,又好似遇到了那無惡不作的惡霸地主。
怎得一個,慌忙了得。
食鐵獸雙眼放光,望著兩處的山峰洞府,四處高嚎,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周遭雲霧吹過,口水嘩嘩的撒下地面。
十分的開心。
沉大夫看著眼前的情況,大大的歎了口氣。
“說實話。”他敲了敲食鐵獸的腦袋:“你以前是不是妖見妖跑,狗見狗嫌?”
食鐵獸低頭想了想搖著頭,極為自信滿滿的道:“我每次走,那些妖族朋友都出來歡迎我的。”
沉大夫默然的望向天空,無語中,他究竟是遇到了個什麽玩意?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不過,眼下正值關鍵時刻,對於這個極不靠譜的回答沉大夫也只能摸著鼻子選擇認同了。
也懶的去想,趕忙快速的催促起來。
“你一隻熊怎麽連隻鹿和老虎都跑不過,丟不丟人,臉紅不臉紅?速度還能不能再快一點?”
我們是在找死啊,時間很寶貴的,你好歹也是上古的凶獸,居然讓燃燈道人與趙公明的坐騎拉開這麽遠,連人家車尾燈都沒看見,作為凶獸很丟人的!
就連我這個主人也會被人看作憨憨!
若不是沉大夫順著記憶望著武夷山附近走,恐怕此刻兩人只能在路上喝西北風。
找死都趕不上趟。
說到這裡,食鐵獸眨巴眼睛,就顯得十分委屈,想要說些什麽,卻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主人,其實這不能怪我……”
“不怪你?”沉大夫聽到這句話,當時就憤怒起來,冷哼一聲。
“哼!不怪你!難道還能怪我不成?”
食鐵獸下意識的就想點頭,可隨後感受到身上比較憤怒的沉大夫,又極度飛快的搖了搖頭,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
“其實我以前跑路的速度還是很快的,那些蠢萌的妖獸根本就沒人能追的上我。”
“可……可自從跟著主人之後,夥食太好,最近有些發胖……”
沉大夫:“我特……”
這個鍋也能往我身上甩?
他不知道的是,這件事還真的與沉大夫有關,食鐵獸原本的速度確實很快,至少在坐騎中也屬於頂尖的存在。
但是如今它已經不是從前在山林中風餐露宿,時刻準備跑路的它了,自從跟著沉大夫來到西岐後,食鐵獸是天天吃的飽,睡的暖,每日都有盆盆奶喝。
並且只要餓了,沒事就可以去西岐城中搶一波兵刃武器,隨後大快朵頤。
最爽的是西岐跟本無人能攔,來去自如,哪吒楊戩等人知道它是沉大夫家養的坐騎,根本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默認,所以每一次都能收獲頗豐。
再加上跟著沉大夫身邊,有無盡的氣運相護,那每天簡直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著極度養尊處優的生活。
法力以及肉身強度顯而易見的提升,但這時間長了沒有危險,速度反應自然就慢了下來。
這就好比,以前搶那些山林裡面的妖怪,它還要靠偷襲,打不過要逃跑,不被人捉到。
但是現在,直接一頭撞過去,連個大山都要撞碎,再遇到那些妖怪根本就不要再跑,而是一巴掌全部拍倒,直接開搶。
跑都不用跑。
還有對現在的食鐵獸來說,沉大夫就是它的大靠山,跟在身旁簡直就是橫著走,遇見普通妖怪根本不需要產生一點逃跑的念頭,而遇到那些法力高強的大能,想跑也跑不掉。
所以說,食鐵獸擺爛了!
眼下明顯是感覺到了主人對自己的不滿,食鐵獸要保住它的長期飯票,知道沒有沉大夫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所以他它必須做點什麽保住自己的地位,畢竟一頓飽和頓頓飽是有區別的。
接著食鐵獸一努力,蹭的一聲,只見其原本就厚實的肚子,猛的鼓脹一圈,變得更加圓滾了起來。
隨後竟硬生生靠著身體的重量,帶著沉大夫極速下墜,轟的一聲,如同那巨大的圓球,就朝武夷山的方向砸了過去。
沉大夫呆呆的看著,沉默了片刻,最後無奈的一拍額頭:
“額滴那個神啊!”
……
武夷山很大,各種洞天福地數不勝數,同樣各種修道之人也是很多。
趙公明一路隨著燃燈道人身後追將下來,往前趕有多時,方來至一座山坡。
忽然,他似乎聽到有人在不遠處談笑連連,微風吹過林間,面前的松樹下兩人論道對弈,一位穿青,一位穿紅,瘦弱的臉龐上一黑一白,個性鮮明。
正在分局之時,忽聽鹿蹄響亮,四周光芒閃爍,二人緊忙回顧,卻見是燃燈道人,詫異了片刻,但接著眉頭卻是瞬間欣喜。
燃燈是什麽人?那可是大羅金仙,更兼闡教副教主,在三界也算是聲明名赫赫的風雲人物。
是無數人想要攀附的存在。
在此刻二人就相當於粉絲遇見了偶像,要知道這等級別的高人可不是輕易能見到的,怎能不面露激動。
如今西岐正與殷商交戰,又逢封神榜出,闡截二教雙方擺鬥十絕陣,在岐山之外鬥法,引得三界關注。
此等大事,兩人雖乃是一介散修,但也曾想參與。
正因為無門無派,方妄想著趁此大好機會,前往西岐相助,待得封神功成之後能投入闡教門下,得之庇護。
眼下兩人想要商議想要出山,正愁無門,卻忽然遇見了燃燈道人:
趕忙恭敬的開口叫道:
“燃燈老師暫且留步,如此慌忙而去,不知所謂何事?”
燃燈道人聽得喊聲,詫異的往山下一瞥,卻見有兩位不曾相識的道人,正激動的望著自己,竟十分熱情。
他沉思了片刻,眼中忽然光芒閃動,冷靜的望著身後趙公明趕來的方向,落下腳步。
並且打了個稽首,緩緩的開口回道。
“道友且不知,吾自那西岐而來,今天下分崩,紂王荒淫無道,竟聽小人之言派大軍無故攻伐周土,吾乃奉玉虛法旨特來相助。”
“不料,殷商多有左道妖人相阻,那趙公明更是恃強逞狂,逆天行事,欲助那殷商為虐,殘害世間百姓。”
燃燈把趙公明伐西岐事說了一遍,口中大義凜然,妥妥的佔據道德高處,仿佛正義使者。
幾句話便把二人挑動得心中怒火直升,並且義憤填膺,毫不猶豫的氣憤道:
“這趙公明不識天數,竟敢助那殘暴殷商!”
“不妨。老師站在一邊,待我二人問他。”
說罷,話音未落,趙公明便虎走如飛,風馳電驟,倏忽而至。
二人毫不猶豫上前攔住趙公明,口中作歌道:
“憐四大屬虛名,認破方能脫死生。”
“慧性猶如天際月,幻身卻似水中冰。”
“撥回關擯頭頭著,看破虛空物物明。”
“缺行虧功俱是假,丹爐火起道難成。”
且說趙公明正趕燃燈,聽得歌聲古怪,定目觀之,見二人各穿青、紅二色衣袍,臉分黑、白阻在前路。
隨後面露不滿的開口喝道:“爾是何人?”
二人聽罷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你連我也認不得,還稱你是神仙!”
聽我道來:
“堪笑公明問我家,我家原住在煙霞。”
“眉藏火電非閑說,手種金蓮豈自誇。”
“三尺焦桐為活計,一壺美酒是生涯。”
“騎龍遠出遊蒼海,夜久無人玩物華。”
“吾乃五夷山散人蕭升、曹寶是也,俺弟兄閑對一局,以遣日月。今見燃燈老師被你欺逼太甚,強逆天道,扶假滅真,自不知己罪,反恃強追襲,吾故問你端的。”
趙公明瞧了又瞧,觀了又觀,眼見兩人不過初入仙道的修為,竟還敢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慚。
真不知哪來的膽子。
隨後也不在乎,猛的長鞭一指,瞬間大怒:“你好大本領,焉敢如此!”
說罷瞬間提起鞭來,四周狂風驟起,法力洶湧,趙公明身上道袍開始獵獵鼓動。
只聽得“轟”的一聲爆響,周身的樹木全部炸開,身上大羅金仙的氣勢全力散發。
不遠處蕭升曹寶二人見到這等聲勢,急以寶劍來迎。
但在此刻他們倒也沒怕,一是心中憤恨大怒,趙公明不識天數,助紂為虐。
二是身後燃燈道人如今就在附近,隨時可以相救。
想以他們的法力雖然不敵,但也可抽身而退,正好與燃燈同往西岐。
一瞬間場中鞭來劍去,響聲鏗鏘,趙公明繼續秉持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宛轉抽身。
當下望著面前兩人的身影,取出縛龍索把手一指,喝了一聲:“疾!”
“嗖!”一道白色長虹帶著光芒破空而去。
蕭升一見此索,不僅不慌,反而大笑:“來得好!”
急忙向豹皮囊取出一個金錢,金錢有翅,寶光閃閃,四周氣息莫測,不斷變化。
此寶名曰“落寶金錢”,蕭升眼見縛龍索來的急,手腕一揚,也祭起空中。
接下來讓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耀眼的金光悄然劃過,縛龍索立即懸空而停,跟著金錢落在地上,被身旁曹寶製住,忙將索收了。
“什麽!”
“我的縛龍索!”
趙公明見曹寶收了此寶,大呼一聲:“好妖孽!敢收吾寶!”
此刻他也是氣的湖塗,絲毫沒有理會縛龍索的異樣,又取定海珠祭起於空中,只見瑞彩千團,繼續朝兩人打將下來。
蕭升又發金錢。定海珠隨錢而下。曹寶忙忙又搶了定海神珠。
“惡賊,還吾法寶!”
趙公明見失了定海神珠,那真是徹底急了,氣得三屍神暴跳,忙又不顧一切祭起神鞭。
蕭升此刻見趙公明取出法寶數次無功而返,口中忍不住哈哈大笑,簡直志得意滿。
哪怕大羅金仙,今日也要你在我法寶前飲恨,有燃燈老師在此,還怕能不伏你趙公明?
隨後又發金錢。
但這一次蕭升失算了,不知這鞭是兵器,不是寶,如何落得!
“不好!”
蕭升大喝一聲,腦海顯出一絲危機,臉色更是瞬間煞白,落寶金錢竟然失效了!
他猛的轉身,毫不猶豫的就要逃走,但是,已經晚了。
“砰!”
那長鞭已經化為一道耀眼的長虹,狠狠的正中蕭升頂門,只打得腦漿迸出,做一場散澹閑人,隻落得封神台上去了。
“啊!”
“蕭道兄!”
一旁的曹寶眼睜睜見蕭升死在自己身前,不能接受,瞬間目眥欲裂,忍不住一聲喝喊,提劍便要衝過去,欲為蕭升報仇。
燃燈在高阜處觀之,早已經將這一切落入眼中,死死的盯著曹寶手中的定海神珠,以及遠處的落寶金錢,一刻不敢放松。
眼見對方要與趙公明拚命,立刻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二友棋局歡笑,豈知為我遭如此之苦!待吾暗助他一臂之力。”
燃燈道人急了,踏前一步,默默的將乾坤尺祭出。
趙公明正準備迎向曹寶,取回定海神珠,不曾提防。
“砰!”
一道寒光悄無聲息的而至,這一尺打得公明幾乎墜虎,大呼一聲,撥虎往南去了。
燃燈見狀,此刻趕忙急匆匆的近前,下鹿朝驚魂未定的曹寶施禮:
“深感道兄施術之德。堪憐那一位穿紅的道人遭沌,吾不忍心!二位是哪座名山?何處洞府?高姓?大名?”
他試探性的朝曹寶開口。
曹寶聽罷默默取走落寶金錢,望著前方已經無了生息的身影,傷心不已,並歎了口氣,喃喃的答道:
“貧道乃五夷山散人蕭升、曹寶是也,因閑無事,假此一局遣興。”
“今遇老師,實為不平之忿,不期蕭兄絕於趙公明毒手,實為可歎!”
“方才還需多謝老師及時出手,否則在下也要飲恨於此。”
曹寶茫然無措了片刻,趕忙朝燃燈的方向拜了拜,似乎想到了什麽。
燃燈聽罷,極為熱情的擺手,並親自將曹寶扶起,口中若有所思的道:
“方才那趙公明祭起二物欲傷二位,貧道見一金錢起去,那物隨錢而落,道友忙忙收起,不知乃是何物?”
曹寶雖然有些遲疑,但由於相信闡教金仙的名聲,又信燃燈道人的為人,沉默片刻解釋起來:
“吾寶名為‘落寶金錢’,連落公明二物,不知何名。”
說罷下意識的將自趙公明處落下的法寶取出來與燃燈觀看。燃燈一見定海珠,手中緊握,愛惜不已,連連鼓掌口中高呼:
“今日方見此奇珍,吾道成矣!”
曹寶不解連忙問道:“老師,可認得此物?”
“哦?”
燃燈道人默默盯著曹寶,眼中神光閃爍,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笑了下。
“此寶名曰‘定海珠’,自元始已來,此珠曾出現光輝,照耀玄都,後來杳然無聞,不知落於何人之手。”
“今日幸逢道友,收得此寶,貧道不覺心爽神快。”
“定海神珠?”
“沒錯。”燃燈道人確認般的頷首。
聽得燃燈道人將此物說的如此神異,又想到方才匆匆離去的趙公明,曹寶隻感覺心中一顫。
如此寶物,對方豈能善罷甘休,今日是因為有燃燈道人在此,趙公明無法只能退走,但以後呢?
此寶非寶,反而是那燙手的山芋,奪命的閻羅,在他這裡豈不是禍患。
想到此處,又見燃燈似乎心有所屬,曹寶猶豫了一下,略有些期艾的開口:“老師既欲見此寶,必是有可用之處,老師自當收去。”
“嗯?”
燃燈似是笑了笑,但眼神卻是出乎預料的一瞪,連忙正色拒絕:“貧道無功,焉敢受此?”
此刻的燃燈神色諱莫難測,臉上似是在笑,但他的手掌卻不動聲色的攏到了袖子裡,似乎是抓住了什麽。
“一物自有一主,既老師可以助道,理當受得。弟子收之無用。“
曹寶極其堅定的說著,他現在隻想把此寶送出去,免得接下來趙公明尋仇,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燃燈猶豫不決了起來。
曹寶卻理所當然的點頭:“世間萬物,自是有德者居之,那趙公明丟失此寶乃是咎由自取,正是天命合歸老師所有。”
說著,竟毫不遲疑強製的把定海神珠放入燃燈道人的手中。
燃燈見狀似乎無法反駁,又似不好接受,最後想了片刻,隻得打著稽首,意味深長的看向曹寶,微笑的說出一個字。
“善!”
不過,接著他正要再繼續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就忽然聽天空中“轟隆隆”巨響,仿佛有那跟著雷霆降世。
兩人下意識的,抬首望去,竟見一道巨大的黑白肉球,如同炮彈一般,轟然砸在了地面,使得四周地面崩裂,煙塵四起。
隨後更聽得上方似有人澹澹的開口:
“道友且慢,吾觀之此寶與吾有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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