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哈——

　岡布茨立馬察覺到了不對，果斷閉上眼睛調整呼吸。

　那些強烈恐怖，引發自心底的異常之念，漸漸地像失去養分的樹木一樣，開始枯萎。

　慢慢地，呼吸平複了下來。

　‘今晚的聲音怎麽這麽厲害?’

　岡布茨心中驚怖。

　又調整了一會，感覺一切正常了，岡布茨睜開眼。

　他知道自己需要轉移注意力了，不能有絲毫心神放在那些聲音上。

　繼續看書......

　看著看著，書頁上的字跡，竟漸漸的被那個標記在每個書頁上的圖案所代替，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暈眩感，這種感覺就跟剛才在耳邊呢喃的聲音一樣，能夠突破通透境界的呼吸控制，擾亂人的情緒，滋生出種種極端念想。

　一段奇特的內容，開始從文字上脫離出來，扭曲著組成一行行新的、詭異的文字，隨著這段文字出現，岡布茨內心頃刻間瘋狂滋生出無盡的極端念想，像是得到了某種增幅，劇烈瘋擁。

　啪——

　岡布茨猛地合上書籍。

　就如同火種被硬生生掐滅掉，那剛湧現的極端念想被切斷了所有聯系。

　“這書有問題。”

　岡布茨心跳如鼓。

　昨天還很正常。

　現在卻連看都不能看了。

　隔了一夜，到底有什麽不同了?

　‘那個標記，那個圖案......是符號。’

　岡布茨沉吟著，他記得昨晚看《巫術構成:序列之初》時，上面還沒有這些符號標記。

　為什麽安娜上一天課後，就出現了?

　......

　第二天。

　安娜臨出門時，岡布茨提醒道:“你上課的時候留意一下。”

　“留意什麽?”安娜奇怪。

　“留意一切你覺得異常的事物。”岡布茨神色認真。

　安娜反而笑了，哈哈大笑:“對於我來說，這裡幾乎沒有正常事物，你覺得我都要留意嗎?”

　岡布茨皺起眉頭。

　安娜走了。

　岡布茨靜靜看著，許久，返回房間拿上騎士劍，也跟著出了門。

　他要去找一個人。

　一個有些危險的人。

　流浪角。

　山谷深處最僻靜的一處峭壁之上。

　岡布茨抬頭看著修建在峭壁縫隙中的一間簡陋木屋，轉頭四顧，並沒有看到任何上去的路。

　一個助跑，他開始攀岩，迅速往上爬。

　當他快要爬上縫隙時，一個聲音響起了。

　“已經夠了，下去吧。”

　聲音慘老嘶啞。

　岡布茨爬動的身影一頓，看了眼腳下，這裡距離地面差不多有五百米:

　“我無意冒犯，但我有事找您。”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別來打擾我，趁我現在還沒生氣。”

　“我聽說你曾經是大騎士，是掌握了火焰之力的命環騎士。”

　“我已經被火焰拋棄。”

　“那你還是大騎士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上去跟你交流吧。”

　岡布茨四肢用力，很快就來到縫隙中，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柄漆黑的騎士劍。

　“我沒允許你上來。”

　說話的，是一名蓬頭垢面，披著寬松灰色長袍的老人。

　“你是巫師學徒?”岡布茨視線在老人身上的灰袍打轉。

　老人忽然移開了騎士劍，“你應該早點跟我說你是命環騎士。”

　“抱歉，是我疏忽了。”

　岡布茨笑了下，“現在我們能談談了嗎?”

　“我知道你想談什麽。”老人轉身走向木屋，在屋外一張搖椅上躺下，“我的冥想法不能傳給你。”

　“咒誓?”

　“沒錯。”

　岡布茨想了想，“我聽說你讓巫師在你身上做實驗。”

　“你也想成為實驗體?”老人站起來，當著他的面脫掉灰袍，“你想變成這副鬼樣子嗎?”

　岡布茨眼角一跳，展現在他面前的老人，就像一個由各種詭異器官組成的縫合體，除了頭顱，老人全身都被改造過。

　老人再次穿上灰袍，“它們(器官)就像一個個有生命，有自我意識的野獸，會發脾氣，共生，而又無時無刻不發生衝突，每一次衝突爆發，我都會痛不欲生，我現在還活著，是因為我身為大騎士的強大生命力在支撐著。”

　“那你得到了什麽?”岡布茨問。

　老人似笑非笑，指著身上的衣服，“你覺得這是什麽。”

　“學徒?”

　老人搖頭。

　“....資質?”岡布茨恍然，“你獲得了巫師資質?”

　“代價很大，不過，我確實因此獲得了以前沒有的巫師資質。”老人目光複雜，“我身上住著十七頭野獸，但他們都是一些小魔獸，這些魔獸的器官，成功讓我獲得巫師資質。”

　“你這樣多久了?”岡布茨忽然問。

　“六十二年。”老人盯著他，“我四十歲成為大騎士，四十五歲來到這裡，現在我一百一十五歲。”

　“你還受咒誓約束，說明你還不是高級巫師學徒。”岡布茨不解，“為什麽?”

　“她不願意收下我。”老人神情複雜，有痛恨，有希冀，還有明顯的落寞，“她說只要精神突破‘0.6’，就能成為她的學生。”

　岡布茨想到安娜，來到濕骨森林的第一天，在分配好各自的房屋後，安娜連同其他學徒一起，被帶去測試了精神。

　回來後安娜告訴他，她的精神是0.2。

　在所有學徒中，屬於中上層次。

　“你現在是多少?”他看向老人。

　“0.4。”

　岡布茨沉默了片刻。

　“是因為冥想法太差勁嗎?”

　“不，她給我的冥想法比普通學徒的還要好。”老人嘶啞:“因為她擔心我被器官吞噬。”

　“冥想法還有這種作用?”岡布茨驚訝。

　老人嘴角扯出一個醜陋、僵硬的笑容，“呼吸法能做到的事情，為什麽冥想法做不到?”

　岡布茨低頭思考了許久，“你的呼吸法和劍術，賣嗎?”

　“三片雲鐵。”

　“拿去。”岡布茨扔出三片雲鐵。

　“等我一下。”老人走進屋中。

　約莫十分鍾後，老人出來了，他扔給岡布茨一卷滿是灰塵的書冊，“阿隆索家族的呼吸法，是我們那片陸地最了不起的騎士呼吸法，劍術也是。”

　岡布茨點了點頭，轉身下山。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從這名大騎士身上獲得冥想法，既然呼吸法和劍術到手了，那留下來沒有意義。

　現在，他白天的時間很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