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駛上,櫻的手機震動。
“輝月姬發來消息,五分鍾前神奈川縣警政廳把三位的照片上傳到東京警局總部,一分鍾前東京警政廳公布了對三位專員的通緝令。”櫻說,“楚子航專員的照片最清晰,愷撒組長的比較迷糊,路明非專員……照片捕獲失敗。”
楚子航點了點頭,大概是剛才他站在車頂的模樣被對方捕晰到了,不過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因為他剛才一下子轟毀好幾輛警車的行為,也確實屬於暴力犯罪。
“你們怎麽沒被通緝?”愷撒問。
“櫻的手法很老道,警察不會有機會捕捉到她的照片,我就算被拍下了也不會被東京警政廳通緝的。”源稚生說,“至於烏鴉和夜叉……他倆的通緝令大概能編成一本書了。”
“您無需焦躁,被通緝不是什麽大事,日本分部超過一半的人都被通緝過。”櫻說,“相反,那些不被通緝的專員大多會被嘲笑。”
“你誤會了,聽說你們日本的通緝犯照片會在電視節目裡滾動插播,我擔心他們拍的照片不夠專業,畢竟剛才環境很黑。”愷撒說,“你們可以聯系上東京警政廳麽?商量一下把我通緝令的照片換成我上月剛拍的雜志封面如何?那樣他們的工作也好展開我也會心情愉悅。”
源稚生深吸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神經病,這些汙染源無時無刻都在釋放傻逼氣息試圖侵擾自己,如果被他們帶跑偏就是自己輸了!
“輝夜姬是誰?”愷撒一直很在意這個獨特的名字。
“岩流研究所單獨的雲計算系統,相當於本部的諾瑪,但她和諾瑪是分開來運行的。。”源稚生解釋。
“就是說這裡在諾瑪的監控范圍之外?”愷撒有些詫異。他一直以為諾瑪的監控范圍是全世界,甚至連斐濟這樣的島國都被納入了監控范圍,但日本卻在監控范圍之外。
“輝月姬和諾瑪之間是直聯的,所以諾瑪也能監控日本境內。”源稚生說,“只不過輝月姬是日本分部獨立研製的智能系統。”
“為什麽要單獨研發一套智能系統?因為諾瑪不是卡通美少女的形象?不符合你們日本人的審美?”愷撒問,他一直覺得諾瑪是個很貼心的秘書,但他也允許世界審美的多元化,因為不滿意形象而專門研發一套智能系統看起來很合理。
源稚生自己都沒發現,對這種程度的爛話,他已經能自動免疫了。
“看來你們對日本分部和本部的關系並不了解。”源稚生淡淡地說,“你們出發前本部一定沒有知會你們日本分部到底是什麽樣的機構對不對?”
“什麽樣的機構?”愷撒皺眉。
“回去連線諾瑪問問吧,她比我們更適合解答這個問題。”源稚生說。
悍馬車驟然一頓,後座三人的腦袋不受控制地撞到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下車吧,你們到了。”
……
“原來如此……我從諾瑪的數據庫中調出了所有能調到的日本分部的檔案,比我想象的要勁爆一些。”愷撒合上了筆記本,“那個叫源稚生的03屆果然不只是個接機員。”
愷撒話音落地,但是沒能得到絲毫的回應,這讓他有些不習慣。以往在學生會的圓桌會議上,眾部長因為經費和人員問題爭執不下而求助愷撒時,他只是淡淡一句“隨便”就能收獲“不愧是主席,永遠能給出最精簡的回答”、“我們居然因為這麽愚蠢的問題而爭論,怪不得我們只是部長不是主席,那份淡定的氣質真令人高山仰止”……諸如此類的滿堂喝彩和雷鳴般掌聲。
換句話說,以往愷撒哪怕是打個哈欠也不可能冷場,但此刻他拋出了這麽有懸念的話題,居然沒人接話?
“你們對日本分部的情況不好奇?”愷撒疑惑地問。
“啊,好奇啊,怎麽會不好奇呢?”正在對著聯系發音的路明非忽然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太過淡定,擺出一副好奇寶寶臉。
“在車上的時候我用手機搜了一下,但沒仔細看,隻來得及讀個大概。”楚子航說,“日本分部好像是個黑道組織,被一個叫‘蛇歧八家’的黑道勢力掌握著,蛇歧八家是日本歷史最久遠的黑道家族,一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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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們在日本的勢力很大,諾瑪的資料庫裡顯示,蛇歧八家在日本的業務范圍很廣,下到保護費的收取,上到某些能影響到國家經濟的重工業,黑道能涉及到的大多數業務都被他們牢牢掌握在手裡。”愷撒說,“日本的黑幫都認他們為宗家,對於不服從命令的幫會,本家會派人切掉他們的手指、把人抓進地牢裡折磨完之後再賣出去、或者澆成水泥樁……剛才那兩個開著GT-R的二貨,烏鴉和夜叉,他們就是這方面的老手。”
“好可怕好可怕!”路明非沒有感情地感慨一句後,繼續練習著日文詞匯發音。
“這麽說,我們也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了?”楚子航問。
“顯然是這樣。”愷撒點頭,“不過好消息是日本是唯一一個允許黑道組織依法存在的國家,比如三合會和山口組,雖然是黑幫,但都是合法組織,並且他們還承包著不少重要的是社會業務。比如洪災和海嘯的時候,他們都會派人就近援助難民,每年也都會捐助善款給慈善機構。在日本,黑道更像是一種職業,只是比起其他的職業要高危,但是不需要學歷和專業技能,正規的黑幫社團還有資格幫組員辦理失業保險和社會救濟。”
“但我們也不能把他們當成人畜無害的小白兔對待,當局會給在制定的法律下活動的幫會合法準證,但大多數幫會也會有隱藏在陽光下的業務。”楚子航說,“走私和軍火對他們來說都只能算家常便飯了,他們完全掌握著那些見不得光卻徘徊在法律邊緣的灰色行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全亞洲最具有代表性的紅燈區,歌舞伎町,一平方公裡的土地上匯集了上萬間酒吧、成人俱樂部、情人旅館等,被稱為‘欲望的迷宮城市’,它們不經過政局,完全由本地的黑幫一手打造。”
“本質上他們還是一匹狼,只是在陽光下的時候會披著羊皮。”路明非隨口便是精辟的總結。
“描述得相當精準!”楚子航肯定地點頭,“在正常情況下他們非常克制,非必要情況很少對外使用暴力。正常營生的情形下,誰都隻用守著自家那一畝三分地。可一旦有人僭越了規矩,報復也會相當凶殘,就像剛才我們聽說的烏鴉和夜叉火燒牛郎店那樣。如果黑道裡的貴族勢力聯合起來施行暴亂和火拚,全日本的警力集結起來也很難鎮壓事態。”
“我把諾瑪的資料庫翻遍了,關於日本分部的記載很模糊,缺失的部分很對。大概的重點就是說日本分部並不是學院駐日本的直屬部門,而是學院和日本混血種家族合作設立的,這個家族就叫蛇歧八家。”愷撒皺眉,“蛇歧八家強橫到難以想象,‘源’、‘橘’、‘上杉’是上三姓,被合稱為上三家或內三家,而‘宮本’、‘櫻井’、‘風魔’、‘犬山’和‘龍馬’則是五小姓,合稱為下五家或是外五家。他們全部由混血種構成,坐鎮了日本黑道上千年,被奉為本家。”
“學院沒辦法強迫他們,只能采取合作的方式。蛇歧八家的強盛甚至連歐洲那些混血種家族都要避其鋒芒,而今天來接機的源稚生就是他們的少家主。岡薩雷斯家那個尼奧你認識吧?源稚生在蛇歧八家裡的地位比他在岡薩雷斯家隻高不低。”愷撒說。
路明非啞然,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看輕源稚生的意思啊,再說了,尼奧那家夥哪有資格和象龜比啊?愷撒這麽描述真的是太抬舉那隻廢柴火烈鳥了。
“任何黑幫的更迭和地盤的收攏都需要受到蛇歧八家的管治,他們是日本黑道法律的制定者與執法人。”愷撒說,“每當黑幫更換首領,新首領都得親自去蛇岐八家的神社入供,表示遵從蛇岐八家制定的規矩,接下來他們的幫會才能名正言順發展,不然就會被視為反叛。諾瑪記錄,曾有一個在東京灣碼頭勢力頗大的黑幫更換了新首領,他僅僅是逾約晚去本家報道了兩天,第二天他的腦袋就被懸掛在東京灣最顯眼的巨輪頂,以儆效尤。”
“挺變態的。”路明非評價。
“是的,他們的變態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他們尤為喜愛虐待本部專員。”愷撒說,“來日本出差過的專員們在守夜人論壇裡留言,全都沒提到和服少女和雪國溫泉的事,‘沒有燈紅酒綠也沒有奇觀美景,只是漆黑的地獄’,他們這樣說。”
“你這麽說我想起來了,臨行前執行部的師兄們知道我和路明非要來日本執行任務,他們大吵了一架。”楚子航說,“為的是我們走後他們誰能接替執行部‘王牌專員’的稱號,大概是覺得我們沒辦法安然無恙回去。”
“媽的!”愷撒忽然爆粗,“難怪聽說我來日本出差,學生會幹部們還專門開了一場‘如果老大發生意外誰來接手白裙少女團’的會議,讓我產生一種他們在拜托我立遺囑想要瓜分遺產的錯覺,明明我還有一整年才畢業!”
“可他們對我們的態度似乎很友善?”楚子航想了想。
“所以才顯得很詭異。少家主親自開車來接,送了花,還帶了漂亮的女孩,我原本覺得他們接待的態度太敷衍太簡陋,可對比起來簡直好到沒道理?”愷撒沉思,“但以往來這裡出差的專員們從沒得到過這種待遇,在他們的描述裡我只能看到不屑一顧和深深的鄙夷,日本分部鄙視弱者,他們奉行著強者文化,只有強到值得被他們尊重的強者才有資格得到他們的尊重。”
“所以剛才師兄用‘君焰’幫我們開路後,源稚生前輩的態度忽然好了很多。”路明非說。
“但是還遠遠不夠,他僅僅是改觀了一點點,看得出來,就像我們僅僅是有資格被他有好臉色對待,但是他內心仍是高傲的。”楚子航說。
他看得很準,因為在面對高傲的家夥這件事上,他有相當豐富的經驗……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愷撒更高傲的家夥了吧?
“在這些日本人眼中,本部有且僅有一位強者值得他們尊敬,希爾伯特·讓·昂熱。”愷撒說,“但是沒關系,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絕不只有校長一位強者足以征服他們,因為我來了。”
愷撒·加圖索對一切值得征服的事都有十足的自信,包括這些日本人高貴的頭顱,在他看來越是困難的事越能挑起他的興致,他是天生的征服者!
在他看來,他征服日本分部就好比拿破侖征服歐洲,當他踏上了這片土地,就注定會讓那些家夥俯首稱臣。以他樂觀的自負和超長的反射弧來看,這些家夥們包下半島酒店的總統套房、安排了名貴的香檳酒和精致的果盤,這一切都預示著這些日本人並沒有以往那些來這出差過的專員們描述得那麽傲慢,弱者倍受欺凌,是因為他們不夠強,但他愷撒自負絕對能建立起比昂熱時代更令人信服的威望!
那樣他回到本部的時候就可以對學生會的幹部們說:“別對日本分部談之色變了,那根本就不該是我們害怕的東西,能夠讓男人害怕的應該只有心愛女孩的眼淚和母親的安康啊”然後肆意炫耀著自己日本之行的威武史。
愷撒這時候很想找個人碰杯,可時間已經很晚了,路明非不知何時已經回房,楚子航站在窗邊,從酒店頂樓的落地窗眺望偌大的東京都。愷撒的雄心壯志無人能舉杯共飲,他索然無味地放下酒杯,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窗外,東京的燈火被籠罩在朦朧的雨霧裡,暮色低垂,這個雨夜好像尤為漫長,望不到黎明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