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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宋漢闕》第93章 我都要(2合1)
  第二天繼續招待吳提與叱乾阿利他們,但劉義真決口不再提結盟之事,這讓兩人都鬱悶無比。

  “你說那劉義真是什麽意思?”

  “呵,待價而沽罷了。”

  吳提生活在草原,信奉的大都是弱肉強食那一套,不像叱乾阿利對漢人了解的通透。

  “現在急的不是他,他當然能穩坐釣魚台。”

  “甚至劉義真巴不得我們和魏國打的你死我活,他再找準時間進場,拿到最大的好處。”

  吳提默默看了眼叱乾阿利。

  那豈不是說明他們在浪費時間。

  “不,若真的沒有余地。劉義真早就把你趕出關中,或者拿我祭旗。”

  此時的叱乾阿利腦子很是清楚,壓根沒有第一天面對劉義真的桀驁,足以看得出他之前是在和吳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只是我們給的籌碼不夠罷了。”

  這話讓吳提頭疼。

  他也知道籌碼不夠。

  但現在的柔然和胡夏能拿出什麽?

  除了牲畜,吳提根本沒有東西可以打動劉義真。

  “有。”

  “漢人最重虛名。”

  叱乾阿利正在把自己代入到漢人的思維中去思考問題。

  “況且那大晉太尉劉裕早就不甘屈居晉帝之下,篡位之事不過早晚的事。”

  “我們要拿出讓讓劉裕不能拒絕的籌碼。”

  是的,叱乾阿利從來想要說服的都是劉裕。

  吳提小心翼翼的問:“那位能同意嗎?”

  他已經猜到叱乾阿利想要說什麽,可位於統萬城中那麽驕傲的赫連勃勃允許他這麽做嗎?

  “太子殿下,你太小看單於了。”

  叱乾阿利和赫連勃勃都是從亡國滅種的灰燼中走出來並一路扶持到今天。

  他太了解赫連勃勃了。

  名聲?尊嚴?

  那是什麽?能吃嗎?

  還是能將敵人殺死?

  只要戰馬和弓箭握在手中,赫連勃勃就還是大單於,匈奴唯一的王。

  什麽禮儀道德,上下尊卑,都是從漢人的土地上流傳到草原上的。

  在遊牧民族永遠只有一個法則——勝者為王。

  要是赫連勃勃在意臉面,那他就不會在劉裕剛走的時候攻打關中,更不會趁著這個機會讓叱乾阿利跟著柔然使團出使關中。

  “那太子您那邊?”

  “我無所謂,我父更無所謂。”

  柔然比胡夏還蒙昧。

  也更原始。

  同時也更注重眼前利益。

  “好,那我們明天再去見劉義真。”

  “若他拒絕呢?”

  “呵呵。”

  叱乾阿利笑的很陰險。

  “太子還是不懂漢人,現在劉義真雖然主政關中,但和草原上的部族完全不一樣。一個部族的首領可以決定自己的牛羊奴隸,但漢人卻不同,這種涉及大晉朝堂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決定的。”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這把穩了。

  第二天兩人再次見到劉義真時格外正式。

  吳提和叱乾阿利雙雙單膝跪地以手頓胸。

  “大晉長安公,我等還有一事需上表給大晉皇帝。”

  劉義真不知二人又要搞什麽么蛾子,就問道:“何事?”

  “我等素聞天朝威名,心生仰慕之情,特來向大晉獻貢,奉大晉為宗主,永世為晉臣。”

  哦。

  劉義真信你個鬼。

  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如果要奉大晉為主,那你們之前幹嘛去了。

  劉義真正要回絕的時候,腦海裡靈光怎現。

  他有些玩味的看著下面的兩個人,大概猜到他們的意思。

  “二位使者,據我所知這種事情需要兩國正式交遞文書。現在二位口說無憑的,我怎麽能相信二位不是假傳貴國君主之命呢?”

  兩人自然早有準備,呈上兩份國書。

  劉義真一翻。

  謔!墨都沒乾呢!

  這造假造的有點太過分了吧?

  但劉義真也確實陷入兩難。

  之前無論是軍事聯盟還是開通互市,劉義真的軍事官職和行政官職都能管住,這是劉義真的權力范疇。

  但今天兩人正式遞交國書,還口口聲聲稱要奉大晉為主,這就已經不是劉義真可以決定的了。

  按道理,劉義真已經無權過問。

  反而要派人護送他們到建康,讓祠部或者大鴻臚接手。

  他們這是要繞過劉義真打算單乾。

  如果這兩人到了建康,劉義真已經能猜到建康那幫老爺們會怎麽處理他們。

  無非是把他們自願臣服的事情大書特書,給劉裕造勢。

  現在劉裕正是篡位的關鍵時刻,他或許真的需要這種外力來推他一把。

  甚至為了千金買馬骨,建康那幫官老爺會“賜予”胡夏和柔然大量的好處,給北魏或者南方的一些小國樹立個典型。

  而胡夏和柔然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至於名聲……

  他們會在意?

  認大晉為主,赫連勃勃就不是單於?大檀就不是可汗了?

  用名聲換利益。

  劉義真神色古怪,這都誰教給吳提和叱乾阿利的?

  不得不說這一套對於漢人王朝來說或許真的很受用。

  但是……

  劉義真將國書放下後溫和的對二人說:“我知道了,不日就會將國書呈上去。”

  叱乾阿利站出來:“長安公,這國書就在您手上,白紙黑字寫的明白,還有印璽蓋在上面,為何不立即呈遞大晉皇帝?莫非是長安公另有所圖?”

  這是要逼劉義真表態。

  既然撕破臉皮,劉義真索性也不演了。

  “叱乾阿利,真的是給你陽光你就燦爛。”

  劉義真的話讓叱乾阿利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國書在這裡,但……”

  “誰知道裡面寫著什麽呢?甚至誰知道你們來過呢?”

  叱乾阿利和吳提臉色變得蒼白。

  他們既然想用漢人的規矩來對付劉義真,就沒想過劉義真會用胡人的方式對付他們?

  “拿下他們!除了吳提和叱乾阿利全部斬殺!”

  “喏!”

  一直閑著沒事乾的范道基早就手癢,如猛虎一般衝到柔然使團中去擊殺柔然使團的其他人,隨著慘叫聲的響起,原本和睦的大殿變成血色地獄。

  “你,你……”

  吳提不敢置信的看著劉義真。

  他對劉義真的印象一直還是不錯的,再加上對漢人的一些固有印象,老是覺得劉義真性格還是和善的。

  現在劉義真一言不合就盡數斬殺使團,這種人是和善?和北邊那個叫拓跋燾的少年沒什麽兩樣把?完全就是窮凶極惡!

  劉義真看著叱乾阿利,搖了搖頭。

  這就是學華夏智慧學了個半吊子。

  請問在華夏的知識分子最大的悲哀是什麽?

  就是因為他們相信這世道是講規矩的。

  但其實規矩只是在一定范圍內能起到穩定局面的作用。

  要是超越了這個范圍,鐵拳會把他們轟擊到懷疑人生。

  而眼下的亂世,眼下的關中,還有劉義真的身份,劉義真就可以超越范圍,重寫規矩。

  關中距離建康足有千裡之遙,劉義真想要封鎖一些消息簡直不要太簡單。

  更何況就算建康那邊知道又如何?

  無非就是再編一個故事的事情,什麽使團假意進貢,意圖行刺之類的,難道劉裕放著自己的兒子不信,轉而相信之前還是敵人的胡夏?

  叱乾阿利這種行為,不但蠢,而且中二。

  如果劉義真不是劉裕的兒子,如果現在是太平盛世,如果現在劉義真身邊有其他勢力牽製,叱乾阿利說不定能成功,但現在……

  只能說這娃看書看傻了,居然開始用“之乎者也”那一套對付漢人。

  他不死誰死?

  吳提和叱乾阿利很快被侍衛押到劉義真身前,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已是沾滿血跡,褶皺不堪。

  “居然威脅我?”

  劉義真來關中也有大半年的時間,無論是世家還是佛教徒,對劉義真都格外順從,哪怕有怨言也只是背地裡發發牢騷,他們兩個應該是第一個敢和劉義真剛正面的存在。

  吳提此時有些後悔,所以即便身邊的使者都死光,也還是滿臉苦笑:“長安公,我等絕無此意。”

  只能說劉義真隱藏的實在太好,或者說之前除了劉乞一事外沒有什麽再值得他去用殺人達成目的的,導致關中人都忘了劉義真第一件用來立威的事情就是殺人。

  “一個可汗之子,一個單於重臣。”

  劉義真平靜的看著二人。

  “你說我把你們送到北魏,拓跋家會不會感激我?”

  吳提和叱乾阿利這回是真的變色。

  兩家和北魏都是血海深仇。

  吳提還好點,說不定北魏看在他的身份會對他不那麽苛刻。

  但是叱乾阿利到了北魏手上,絕對十死無生。

  “劉義真!你不能殺我!你若殺我,單於會舉全國之力給我報仇的!”

  “哈?”

  劉義真笑的眼淚都飛出來。

  “你以為你是關羽,還是以為赫連勃勃是劉備?”

  殺關羽,孫權和曹操都知道劉備會給關羽報仇,因為劉備壓根不是一個合格的陰險君王,而是一個有些浪漫主義的英雄。

  但赫連勃勃不是英雄,他是梟雄。

  歷史上赫連勃勃在攻打下關中後大多數人提議赫連勃勃把國都移到長安。

  但赫連勃勃拒絕了。

  他對胡夏百官說道:“朕難道不知道長安是歷朝古都,有著山河環繞的優勢嗎?但是東晉偏遠,勢必不能成為大患。可北魏和我們隻隔了一條黃河,如果定都長安,統萬、河套恐怕會有守不住的憂患。朕在統萬,他們不敢渡過黃河,你們沒有看到這一點!”

  由此就能看出來赫連勃勃對北魏的忌憚與對天下局勢的把控。

  他會為了一個叱乾阿利不顧危險攻打關中?

  如果叱乾阿利真被劉義真殺了,赫連勃勃做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吞並叱乾阿利的部落,然後流下幾滴鱷魚的眼淚,用叱乾阿裡的死凝聚起胡夏的團結。

  除非天下再出現什麽比較大的變故,不然赫連勃勃沒那個膽子攻打關中。

  叱乾阿利默然。

  他知道劉義真說的是真的。

  自己和赫連勃勃的感情或許不弱於劉備關羽。

  但叱乾阿利沒有關羽那般威震華夏的本事,赫連勃勃也沒有劉備的那顆赤子之心。

  想用生命威脅劉義真,根本不可能。

  叱乾阿利低著頭:“劉義真,小瞧你了。”

  即便劉義真深入胡夏,轉戰千裡。天下人對劉義真的認識還是太過片面。

  這種片面總會讓人踩雷。

  比如現在的自己。

  “說吧,你要什麽。”

  劉義真看著似乎任命的叱乾阿利微笑道:“不裝了?之前不是一直表現的很囂張嗎?”

  叱乾阿利歎了口氣。

  他要是早知道劉義真的真實面孔是這般模樣,他肯定不會用之前的方法來接近劉義真。

  “說那些沒用。直接談條件吧。”

  “我們都把話擺在明面上,你也不用威脅我們,痛快點。”

  劉義真滿意的點頭:“對嘛!這才像胡人!你剛才拿國書要挾我的時候真像南方的一些衣冠禽獸,違和的很。”

  “那我直接說。”

  “我要馬!”

  “大量的戰馬!而且必須是母馬!”

  遊牧民族給中原王朝的馬大多都是太監的公馬,根本沒有繁殖能力,目的就是不讓漢人王朝可以繁衍大量戰馬。

  就比如這次柔然送來的禮物, 五百牛馬裡就幾隻母的,簡直不當人子。

  叱乾阿利聽到劉義真的目的痛苦的詢問:“你要多少?”

  “十萬。”

  “你殺了我吧。”

  叱乾阿利很光棍。

  十萬母馬……

  胡夏國內有沒有那麽多都說不定。

  都給劉義真,胡夏可以宣布亡國了。

  劉義真嘿嘿一笑。

  “沒事,可以談。”

  “那……一千?”

  “叱乾阿利你信不信我這會砍了你?”

  劉義真氣的鼻子都紅了,一千?你打發叫花子呢?

  眼看劉義真和叱乾阿利又劍拔弩張起來,吳提連忙拉過叱乾阿利,提醒叱乾阿利自己等人的性命還在劉義真手中呢。

  兩人又商議一番後,給了劉義真一個數字。

  “胡夏出三千戰馬,柔然出兩千,五千匹戰馬裡保證有三分之一是母馬。公馬也不會閹掉。此外還有兩千隻羊和一千頭牛。”

  說完條件後叱乾阿利很乾脆的揚起脖子:“這是底線,劉義真你若還不滿意現在就砍了我。”

  “可以!”

  二人這才松了口氣。

  “那我等就先通知單於和可汗。”

  “當然。”

  然後劉義真拿起兩封國書對他們說:“記得和赫連勃勃還有大檀單於說這件事。”

  兩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劉義真。

  “別瞪我!這白紙黑色寫的明白,而且還蓋著印璽不是?”

  此時劉義真笑的格外邪惡。

  送上門來的肉,自己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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