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東進行恐怖的全面戰爭時,穆觀和丘堆帶著三萬騎兵也早已繞過王屋山,抵達了上黨郡治所長子。
“地極高,與天為黨,故曰上黨。”
上黨郡的路並不好走,這支北魏騎兵繞路到這裡已是心力俱疲。
可現在無論對他們還是對宋軍,誰都沒有休息的時間。
“現在宋軍將領王仲德帶一萬人正駐扎在南部的軹縣。”
宋軍的布防很快就被打探清楚,這結果也讓穆觀和丘堆松了口氣。
“區區一萬宋軍,我軍還是能吃下的!”
穆觀盡是興奮的神色,覺得終於是見到了勝利的曙光。
“只要吃掉這支宋軍,再聯系鄴城的奚斤包圍河內,剿滅河內的宋軍,我軍自然可以長驅直入拿下洛陽,將劉裕困死!”
丘堆也被這個美好的戰略目標所鼓舞。
“到時候只要能把劉裕困死,將宋軍主力消滅。說不定我軍還有機會直接拿下中原,甚至飲馬長江!”
更進一步……可能還能完成大一統!完成連前秦天王苻堅都沒有完成的偉業!
二人這一刻紛紛陷入美好的遐想當中。
只不過前提是他們要先拿下軹縣!
“那個叫王仲德的宋將我倒是有所耳聞。”
“雖然這幾年是王鎮惡、朱齡石、檀道濟三人的名聲更響些。但是在當年劉裕攻滅南燕時,真正的先鋒卻是此人。”
“而且相傳此人有節製眾前鋒都督的權力,不可因其老邁無名而輕視他!”
穆觀和丘堆都擅長謀定而後動,和其他鮮卑將領不一樣。
他們在打探到宋軍布置的時候自然也是把宋軍主將的身份打探清楚。
至於情報來源……哪怕北魏在劉宋沒探子,從那幫兩頭下注的世家嘴中總是能得到的。
但對於這麽打王仲德,穆觀和丘堆卻是有不同的意見。
“王仲德老而彌堅,不可給此人充足的準備時間。我軍當以雷霆萬鈞之勢發起總攻!”
“不可!王仲德經驗豐富,若是直接進攻怕是會中埋伏,不如先派一支騎兵試探一二!”
好在兩人都是性格謹慎之輩,哪怕是有了分歧也能很快私下解決並做出方案。
兩人最終決定派一支騎兵偽裝成散兵遊勇,冒充為之前河內郡的魏軍去試探試探王仲德,看看王仲德的深淺。
王仲德此時駐扎在軹縣,卻是每天都對著輿圖沉思。
這場事關國運之戰,哪怕王仲德不在主戰場,也由不得他不放在心上。
王仲德十七歲時就敢帶兵和戰神慕容垂作戰,雖然失敗逃亡,但足見他的膽氣與謀略。
此時他便是將自己代入拓跋嗣的視角,試圖開始兵行險招。
拓跋嗣如果正面和劉裕作戰,那肯定就是一個死字。
王仲德不相信一個堂堂北魏皇帝會傻到和劉裕剛正面,所以斷定拓跋嗣會走歪招。
“河東是主戰場。河北戰局又已將糜爛,無論是誰都無法短時間內平等河北。”
“如此算來……”
只有從上黨郡南下這條路了!
王仲德正在思索對策的時候,突然就有斥候從外面趕來。
“王將軍,我軍剛剛擒獲一隊從河內方向來的北魏騎兵,還請將軍指示。”
河內郡?
王仲德捋著胡須。
從河內郡來的北魏騎兵的多,多半是長孫嵩或者奚斤的部下。
但現在長孫嵩一支在河北圍堵傅弘之麾下的長寧鐵騎,這個時候應該是沒有能力將兵力派到河內的。
至於奚斤……
奚斤正被檀道濟死死看著,他不可能派人越過河內郡來給宋軍送人頭。
“如此看來,對方根本不是從河內郡來的。”
王仲德為了證實心中所想,還專門去查看了一番那對北魏騎兵的情況。
“嗯,裝備缺失、面有菜色,就連戰馬的毛發都顯得有些沒有光澤,看起來確實像從河北穿插河內的。”
只是……
王仲德看著那隊北魏騎兵有些好笑。
都是障眼法罷了。
王仲德可不似其他南方將領,他在年少時可一直在北方,對於胡人騎兵的德行再了解不過。
胡人騎兵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
就算再艱苦的戰場,也阻擋不了他們的暴虐。
如果真有騎兵脫離大部隊,他們也不會讓自己餓著。
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去一個小村子裡進行劫掠,順便施展自己的獸行。
“小家夥,還嫩了點。”
王仲德雖然不知道這才上黨郡的領兵將領是誰,但是看對方用出如此拙劣的計策,也是心中發笑。
事實上王仲德沒猜錯,穆觀和丘堆加起來也就比王仲德大個一兩歲,他們那點小心思在王仲德眼中確實有些幼稚。
“既然如此,何不來個將計就計?”
“來人!”
王仲德派幾路斥候向弘農的沈林子,河東的劉裕還有河內的檀道濟各自送了一封信件,最後則是讓人從洛陽給自己這邊運來部分肉食。
肉食向來緊俏,只不過既然是王仲德要用,在洛陽的軍需官自然不敢阻攔。
大批大批的肉食被送到軹縣的宋軍大營,這讓士卒都開始歡呼起來。
就連王仲德自己也是在大營內天天飲酒作樂,甚至乾脆組織起士卒摔跤。
“反正我等是在戰場後方,索虜是打不到這裡的!大家放心玩!”
這片歡快的氛圍也被那對俘獲的北魏騎兵看在眼裡。
他們看到宋軍居然如此放松,心中都是不由竊喜。
“呸!這幫南人居然在軍營中尋歡作樂,真是找死!”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趁著看守他們的宋軍士卒出去放松時,兩名北魏騎兵悄悄掙脫了束縛,離開宋軍軍營朝北而去。
這個消息很快被送到王仲德面前,王仲德只是笑著將手中的“酒壺”放下。
裡面哪有什麽美酒?只有渾濁的井水罷了。
“這麽快就上鉤了,我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多讓手下士卒吃點肉。這麽難得的機會可不多。”
身邊跟著沾光的副將抿抿自己的嘴唇,顯然是在回味那股肉味。
“將軍,那剩下的北魏騎兵?”
“殺了便是,留著他們浪費糧食嗎?”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