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一年,冬。
十月。
天子聞匈奴單於赫連勃勃犯境,大怒,攜百官禦駕親征。
至建康使發,先臨彭城。
十一月,後將軍王鎮惡整頓兵馬,合計二十萬精銳。北上洛陽, 西進關中,宵小無不驚懼。
“赫連勃勃那個蠢貨!”
“劉義真這個瘋子!”
北魏國都平城當中,拓跋燾正在破口大罵。
自劉宋北伐河北已有一年,這一年內北魏雖然丟失了河北。但隨著拓跋燾重用漢人,加速北魏封建化,大大促進了中央集權,北魏國內反倒是一副勵精圖治的盛況。
但這並不意味著北魏就有資格來向劉宋挑戰。
它,還需要發育。
“西陘關修建的如何?”
拓跋燾如今最擔心的就是宋軍突然北上, 所以從他上位以來除了加強手中權力外,就是修繕平城與晉陽之間的西陘關,用以防備劉宋。
或者,也可以叫西陘關為雁門關。
逼得遊牧民族來修建關卡抵擋中原王朝,也算是頭一遭。
失去了燕山的北魏,只剩下雁門關這一個與中原的通道。這裡既是北魏未來反攻河北的希望,也是如今劉宋攻打北魏的捷徑。
“陛下放心,此關固若金湯!”
回話的是王慧龍。
他在青州的軍事活動失敗後匹馬逃回河北,最後僥幸存活,被崔浩發現並舉薦給拓跋燾,拓跋燾對其也是極為信任,將修建雁門關的任務交給他。
“只是駐守晉陽的守將王仲德似乎也開始在南面修築關隘,看樣子是要與我們爭奪隘口。”
雁門關之所以居“天下九塞“之首,是因為它不僅僅是一座關門,而是由“兩關四口十八隘“組成的一套完整的防禦體系。
出於之前北魏戰事的失利,南方的隘口大都在宋軍手中, 所以北魏如今只是在修築北面靠**城的關卡。
“不礙事。”
拓跋燾對於劉宋修築關口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現在兩國修築關卡都是為了防禦,而非進攻。劉宋愛修就修去, 反正拓跋燾現在也不想和劉宋打。
“時刻盯緊劉義真, 這家夥最愛玩聲東擊西之道。”
“看他是攻打赫連勃勃,說不定在洛陽拐個彎就往北來了。這家夥混蛋的很!”
劉義真的突然北移讓拓跋燾心底再次升起一絲危機感。
如今的北魏失去了河北,總歸是戰略縱深不足。
剩下的漠南雖大,但局限也多,不能當做漢化王朝的根據地。
“南面是劉宋,西面是赫連勃勃與柔然聯軍,同樣不易攻打。”
北魏和胡夏、柔然都有大仇。
但是在劉宋巨大的軍事壓力面前,三方選擇了報團取暖,不給劉宋漁翁得利的機會。況且拓跋燾也更希望赫連勃勃幫他吸引劉宋的注意力。
“如此一來,只有東邊了!”
在輿圖東北的角落裡,還有一個小國在那裡苟延殘喘。
北燕!
這個國家的建國史也是亂的很。
繼承的是慕容垂建立的後燕。
開國的是高句麗人高雲,如今的皇帝又是個漢人馮跋。
以前北魏家大業大又四面臨敵,沒空理這個小蝦米。但今非昔比,北魏需要在劉義真緩過勁來前盡可能增強自己的實力!
“傳朕旨意,調本部人馬東狩!”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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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拓跋燾,西方的幾個胡人勢力更是急的跳腳。
柔然的大檀單於、北涼的沮渠蒙遜都寫信給赫連勃勃,指責他不該這個時候招惹南方的劉宋!
赫連勃勃收到信後也是無語,這位雄主心中居然是難得出現一絲委屈。
明明是對方先動的手!
劉宋的騎兵沒事就來胡夏境內打秋風,作為胡夏國主、匈奴單於的他能袖手旁觀?
本來赫連勃勃也沒打算引發大規模衝突,只是想去關外的慶州劫掠一番回回血。
不成想宋軍的反應居然如此過激, 連劉宋的那個皇帝都從南方千裡迢迢趕來了!
至於嗎?
赫連勃勃隻想問問至於嗎?
就這麽點事居然引得劉宋動員了全國軍隊!
這是要一舉發動滅國戰役,進行最後的大決戰?
赫連勃勃也顧不上其他,開始向盟友借兵。
北涼和胡夏之間隔著西秦,雙方又是敵對關系,就算借也借不到多少。
柔然避開了幾次戰役,倒算的上兵強馬壯。
要是以往,赫連勃勃是絕對不會讓柔然踏足河套平原,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但如今卻是管不了那麽多了!
要是那個少年皇帝真的不顧一切帶中原之兵出關,胡夏將會面臨滅國之災!
“真是混蛋啊!”
赫連勃勃和拓跋燾不約而同的對劉義真進行唾罵。
在某一個瞬間,他們居然有種與其面對劉義真還不如面對劉裕的感覺。
劉裕,是大家都知道他要怎麽打,只不過大家都打不過他罷了。
劉義真,是壓根不知道這家夥的腦子裡在想什麽!輸都輸得憋屈!
“……”
劉義真還不知道北方各大勢力因為自己已經是急的火上眉毛,並開始擔憂自己要往哪邊打。
天地良心,劉義真這回是真的沒打算和各國起衝突!
現在不光各國怕劉義真攻打他們,劉義真也害怕他們對自己開戰……
為此,劉義真還特意在洛陽留下數萬大軍, 以防拓跋燾狗急跳牆,在這個時候攻打晉陽,染指河北。
百官與天子,自然是繼續西進前往關中。
現任雍州刺史的王華早早便做好準備。
新長安在經歷了又一年的修繕後,皇城也已初具規模。
外圍是三省六部九司的辦公地點,裡面的皇宮則由太極宮、東宮、掖庭宮三大主體宮殿組成。是為日後天子、太子、后宮女眷的居住之地。
一些從未來過長安的官員本來還有些牢騷,但是在看到新建的長安後,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樣。
金陵繁華有余而威嚴不足,新建的長安卻滿足了百官對於都城的一切幻想!
為了拉攏這批官員,天子甚至很大手筆的給百官分發起房子。
隨著身邊一些達官貴人的入住,長安官吏、百姓才意識到一件事——
天子,莫不是要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