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秋收的結束,大批的糧食被運往北方,北伐的軍隊也要開始行動。
此次劉裕主要動的部隊還是跟著他南征北戰的北府舊部。
中央軍的十萬大軍劉裕帶走了七萬。
這七萬可是實打實的精兵,不是把後勤也算上濫竽充數的部隊。
七萬大軍加上彭城、河南、關中的軍隊,加起來足有將近二十萬。
要是把後勤的農夫、仆從給算上,這是徹底的調動百萬人以上的超級國戰。
其盛況,怕是百年未見之景。
劉裕在臨走時一個人悄悄來找過劉義真。
“車士,朕走了。這朝堂之上的大局朕便交予你了。”
屋內是一間密室,只有劉裕和劉義真兩人跪坐在其中。
“父皇放心,兒臣不會讓那些牛鬼蛇神冒出來作亂。”
現在劉義真必須有充足的抗壓能力,才能讓劉裕沒有後顧之憂,讓他全心全意的去北伐。
“這次朕也會帶你大哥和四弟一同出發。”
劉裕最後交代著自己走後的諸多事宜。
“他們留在建康的作用不大,朕要用他們穩住中原。”
“還有其他人,帶上他們朕才放心。”
對著劉義真,劉裕解釋了很多,他將自己走後劉義真可能回遇到的種種困難都布置萬全。
“車士……”
說到最後,劉裕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對劉義真說,但卻都卡住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身子前傾,握住劉義真的肩膀,重重捏了幾下後如釋重負的說道:“你長大了。”
劉義真臉上勉強擠出幾絲微笑。
“父皇莫說這些,兒臣自有分寸。”
“兒臣就在這建康候著,等父皇凱旋歸來的號角聲。”
劉裕有拍了幾下劉義真的肩膀後站起身來。
“是啊,以後還長,等為父打完這仗。再和車士好好聊聊。”
“還有——”
“照顧好家裡人。”
“嗯。”
眼看劉裕要走,劉義真身子一顫。
“父皇。”
劉裕回頭看著劉義真。
“父皇此戰必勝。”
抬起頭,劉義真看著劉裕的眼睛。
這不是在祝福,而是在索要一個答案。
劉裕咧嘴笑了起來。
“好,那就必勝!”
劉義真在原地轉向劉裕的方向,深深對劉裕行了一禮。
此禮,即不代表父子,亦不代表君臣。
而是天下蒼生對於劉裕的托付。
劉裕沒有讓劉義真免禮,而是又看了幾眼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禮,他受得!
永初二年,十月戊子。
劉裕在南郊設壇祭天誓師後便帶著大軍開拔,分批北上。
根據五德始終,劉宋屬水,繼炎晉而立大統,尚黑。
宋軍的甲胄、衣裳、軍旗全部換成了玄黑之色,帶著肅穆的氣息從南方先經兩淮,過彭城,達洛陽。
再次來到洛陽的劉裕看到這座在劉義隆治理下逐漸恢復了以往繁榮的城市,心中也是升起了萬分思緒。
“上次,洛陽是終點。”
“但這次,洛陽卻是起點!”
大軍駐扎到劉義隆早就準備好的軍營當中,充足的糧草、舒適的大帳都展現了劉義隆的細心。
左將軍朱齡石也從關中趕到洛陽,來和劉裕會和。
“陛下恭安!”
因為駐防邊境的關系,朱齡石並沒有參與劉裕的登基大典,所以此刻見到劉裕已是使用天子鹵簿後同樣感慨萬千。
朱齡石在劉裕平定桓玄之亂的時候就跟著劉裕,那時的朱齡石還是一個少年,而劉裕也只是一個不被大家看好的虛職將軍。
可眼下鬥轉星移,兩人如今一個成了帝王,一個成了重號將軍。當真是世事無常。
“在關中的日子裡苦了伯兒(朱齡石的表字)。”
身份雖然轉變,但是劉裕對朱齡石的態度似乎沒多大變化,依舊是以前那副袍澤之情。
朱齡石察覺到劉裕的一如既往,傻呵呵的笑起來。
“不苦。現在的關中和陛下剛來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
劉裕剛打到關中的時候正是後秦宗室把關中霍霍的一塌糊塗的時候,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但是自從劉義真和王修在關中推行新政後,關中百姓的日子可以說過的不錯。
租庸調製下的稅收方式讓關中百姓從以往的苛雜賦稅中脫離出來。
再加上這兩年因為興修水利,也沒有大的自然災害,關中百姓家裡可謂都是盈車嘉穗,一掃胡族統治的弊端。
甚至還有更大的變化在關中出現,只是朱齡石身為武將,說這些已經綽綽有余。
劉裕聽到朱齡石如此盛讚關中德政,對後方有劉義真又踏實了幾分。
君臣見面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敘舊。
劉裕問朱齡石道:“將軍駐扎關中久矣,不知對北魏了解了多少?”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現在的北魏對於劉裕,對於宋軍來說還有些過於神秘。雙方還是要在交手中一步步試探對方的底牌。
“陛下,北魏有八大人製。”
“此八人都為鮮卑貴族,每人手下至少有一萬騎兵!”
此話一出就讓劉裕身邊的幕僚皺起眉頭。
八萬騎兵?這還不包括北魏皇室的親兵?
好在朱齡石繼續解釋道:“北魏騎兵雖多,但真正的精銳之師卻不多。”
要是真的有十多萬精銳騎兵,就不是劉裕北伐,而是北魏南征了。
事實上,因為北魏骨子裡終究還是遊牧民族,他基本是將能騎馬的族人都算上了。
北魏現在不光是男人可以帶兵打仗,女子同樣也可以。
所以北魏兵力看似強大,其實裡面摻了不少水份。
不然劉裕現在的兵力豈不是還能算作百萬之數?
這種虛數糊糊敵人還可以,但真算起來就不是那麽回事。朱齡石敢向劉裕打包票北魏的精銳騎兵不會超過三萬,騎兵總數不會超過十萬,總兵力也就十五萬左右。
現在宋軍有二十萬士卒,雙方的兵力基本是三比四。
可礙於騎兵的優勢,完全可以彌補數量的不足,在兵力上兩方基本相同。
劉裕聽完朱齡石的猜測,讚同的點點頭。
這和他的一眾幕僚在建康推算的差不多。
接著,劉裕就切入正題:“將軍以為從河東進軍如何?”
河東啊……
朱齡石看向地圖上那塊被山川割裂的地方。